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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拨人在家乡,想来应当个个都不普通,每个都有点故事,至少至少,也有一个不安分,能折腾的名声,时常让人说道。
一个刚刚还在聊天吹牛的小老板不知何时默默独自走到了一边,先是努力忍眼泪,没忍住开始小声抽泣,渐渐也顾不上了,开始哭出声……
他就这么一边哭,一边往前走。
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哭泣的样子其实根本无法描述,不好看,但是挺刺痛人的。
江澈记得他姓邵,是做桔饼的。
一种用带桔皮的红桔加工的食品,做成后内里色泽金黄,表面裹一层白色霜样的糖。
说是具有润肺止咳的功效,适合中老年人食用,但其实多数被孩子们当了零食,泡着吃,舔着吃,咬着吃都行。逢年过节,还有不少人用来送礼。
“邵老板怎么了,因为没签着单子吗?”江澈观察了一会儿问。
“算是吧,是没签着单子,但意思又不止。”根雕刘叹了口气说:“他是来赌最后一个机会来的,家里厂子本就快撑不住了,结果千里迢迢把东西拿到这边展会,却根本看都没人看……”
“哦,那他接下来?”
“没明说,但我估计应该就不回去了,欠着钱,他回去就出不来……只能把带来的货零散卖一卖,在这边找点小生意做,从头再来。”
江澈慢慢点了一下头,“哦。”
“跟我聊过一次,说是想着慢慢还能起来,能把债还上。这会儿哭,大概因为喝了酒,想到家里了吧。”根雕刘说到这,转头拿手比划了一下,说:“我们十几个私下商量过,这两天吃饭都记着喊他,等回去前,再一起把他的东西都买了……”
“也就能帮这么多。”
他最后有些惭愧地说道。
但是事实上,江湖一场相逢,能帮到这,就已经是情分了,包括江澈也一样,不可能因为自己有钱,就去帮他还债,或借他本钱。
至于说给份工作,当然没问题,宜家或顺风都能提供一个饭碗。
可问题领导岗是绝不能这样随便给的,至于普通员工岗,给了,其实未必是好事,而且他自己野心还在,估计还会想去闯,本身也未必愿意做。
潮起潮落的时代,那是他自己的沉浮人生……结果有无数种,成,败,或庸庸碌碌,普普通通,谁也不能保证。
就如眼前这一败,人被迫留在广东,到年后或十几年后再回头,未必就不会是一次转折机遇的铺垫。
当然,也可能就这么一路下去,转眼“人在广东已经漂泊十年”……
这样想着,江澈走过去,没出声先拍了拍邵老板的肩膀。
邵老板扭头看他,略显尴尬地努力笑一下,“江兄弟……”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我和郑总其实先前在港城扛过大包,我还在山里面教过书……”江澈说的是这一世的例子,但其实用的是前世的心境。
“摔一次,困一时,未必是坏事。”江澈说。
邵老板想了想,噙着眼泪用力地点头,说:“我也还不服。”
“那就好,真到饿肚子那天,我这不差你一碗饭。”江澈说:“但是,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没再说更多,江澈只在走回来的时候跟根雕刘说道:“买桔饼的时候,也算我一份吧。”
然后他看见前面不远处,唐玥人蹲在地上,同时叠手臂把脸埋在膝盖上。
“怎么了?”江澈有点慌,问过郑忻峰没答案,又低头小声关心,“怎么了,小玥姐?”
当然,上手是不敢的。
几秒后,唐玥抬头看他,笑一下,“没事,就是好奇,如果我哭了,你会怎么说……结果好像你就只会问怎么了。”
没有起身,唐玥顺手折了片草叶,演技很表面地说:
“其实是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可怜的,以前生气了吧,还有弟弟帮忙出头,某些人还会怕……”
“可是现在大招也不顶用了,只好自己出气。”
叹了口气,唐玥拍拍手站起来,狡黠一笑,径自也朝前走去。
江澈和郑忻峰互相看看。
江澈:“小玥姐这是怎么了?”
郑书记,“像不像在调戏你?”
“不可能。”
“那,报复你?”
“……”
是的,曾经懦弱过,后来成长自持,甚至刻意冷清,把距离保持得很好的厂花姑娘,突然有点儿……皮了?坏了?
但她自己,却似乎更透彻了,也更自在了。
江澈和郑忻峰当然不会知道,那个启发和改变唐玥的人,其实叫做安红。她这次也来了广交会,作为登峰的管理层之一,来,做事,然后仅此而已。
上午她和唐玥聊了很久,话题从谢雨芬那次鲁莽,说道安红和郑忻峰,再说到唐玥自己……
两人的情况有某些相似,但是又绝不一样。
“没办法不喜欢,又不可能做什么,也做不到那样便宜他。”两个其实不很熟的姑娘对话,唐玥聊到最后却意外得第一次袒露心思。
她说:“你说的对,刻意保持距离反而想更多,而且太累了。”说:“所以管他呢,我不要小心翼翼,老实安分了,远就远,近就近,不高兴了我也可以闹他。”
这才有了小玥姐突然很皮的时候,有了两个人相处状态的变化。
作品相关 第559章 人情一半
路口分散。
小老板们有心,硬是陪着等了好一会儿,到亲眼看着江澈、郑忻峰和唐玥三人坐上了出租车,才放心。
然后才各自三三两两地回小宾馆。
“我明个儿就先回了,各位。”
“行,一路顺风。”
“谢谢,对了,大家明年都再来啊,再一起喝大酒。”
“好啊,那就说好了,明年再聚。”
有几个拿了订单,或各自原因剩下最后一天准备不去的,都已经开始提前告别。
其余众人也都说:“好的,那就明年广州再碰面。”
但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有数,明年,这拨人里也许能来十个就已经顶天了,而且再来的,也说不好谁还在馆外,谁又翻身进了展馆。
对于这样一场江湖相逢来说,四十多人里也许大多日后都很难再见面。
毕竟他们多数行业不同,未来的成败命运、成就大小,也必然不一样。
所以,这场1994年广交会展馆外,一起蹲守地摊的微末相识,将来很可能就会有许多个版本的演绎:
可能成为某个著名企业家,人生励志故事的一个组成部分;
可能是某位不大不小的公司老板在酒桌上的回忆情节;
也可能某天,在某个平凡普通人家里,老父亲指着电视、手机突然就笑骂出来,跟孩子们讲,那家伙当年跟我一起广州蹲地摊,脚臭怎么怎么地……
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将来的故事里,肯定都会有一个人被卖着关子,得意洋洋地提及:
“那天,一个年轻人在摊位前蹲下来聊天,给根雕刘递了根烟。
实话说,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只听他俩随口聊几句,人就全都凑了过去,而且最后几乎都听了他的,不少人成了事。
这就是本事,知道吗?
他是谁?他叫做江澈。
我也是替他站过阵脚的。
我们还一起喝过大酒,就在路边的一间大排档……别不信啊,嘿,那天他带来的兄弟,你知道是谁么?
还那唐姑娘,那是真心漂亮。”
…………
出租车上。
江澈把收到的一叠名片分门别类。虽然是蹲馆外的小老板,但是因为来广交会,确实几乎每个都印了名片,也都给江澈、郑忻峰留了。
最后他把做小家电那几个的名片留在了手里。
“怎么,还是决定帮一把?”郑忻峰问完说:“从宜家的角度,不是很合适啊。”
“我知道。”江澈点头,解释说:“我没打算让他们直接进场,只是突然有个计划,可以算他们一份,还可以带上老吕老家那边的那个厂。”
“什么计划?”
“我想在明年年初,让宜家选几处门店,做一个中小家电厂商的短期展销活动,或者叫试卖推广会。咱们只提供舞台和监督,然后收集反馈,剩下的都他们自己来。”
“哦,”郑忻峰想了想,“为了人情?不至于吧,具体还什么目的?”
“当然主要是为了赚钱啊。”江澈不很认真说:“然后咱们这么说,‘扶植中小家电企业成长,助推民族工业振兴’,你看怎么样?反正进口品牌如今就算不爽,也不敢对咱怎么样。”
江澈说的不认真,但是就内心而言,还真有一些播种希望的想法,寄望借助宜家的影响力,助推一把,说不定,将来就真的多出现一两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民族家电品牌。
“口号没问题。”郑忻峰撇了撇嘴,“可是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喊了,结果不论果美、宜家,彩电区的黄金销售位还不是日苯的?其他家电,大多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这次不一样,今年的家电价格跳水是一个大机会,国内一部分家电企业借机成长迅速,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明年,就真的要开仗了。而且,我们很可能会赢。”
郑忻峰:“怎么赢?”
江澈:“价格牌加情感牌。”
江澈说得很肯定。
在这个国家,不管多少人冷嘲热讽瞧不上,只要你能真格拿出本事,那么用上“振兴民族工业”这块牌子,永远都是有用的。
比如20年后的华为。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这块牌子实际一直在用,一直有用。
1995年会是一个爆发点。
在刚过去的1994年4月,有一则新闻曾让很多人唏嘘不已:一度被摆上大会堂国宴的天府可乐,被百事正式收编。
至此,中国八家碳酸饮料公司,除盛海正广和之外,全部被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收入囊中。
当时媒体报道用了一个十分煽情的标题:《两乐水淹七军》。
这一现象让国人产生了巨大的担忧,同时也激发了巨大的民族热情。那些聪明而敏锐的企业家们,很快就要上了。
海尔的张瑞敏很快会说:和跨国资本的较量,就算死,海尔也要战到最后一个倒下。
海尔后来称霸。
TCL的李东生会说出一句话: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多年后的玄幻作者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抄他的。
他还会说:与外国兵团的较量,TCL愿做产业报国的敢死队,而我李东生,就是敢死队长。
数月后,TCL彩电会在燕京等大城市压倒所有国际名牌,坐上头把交椅。
然后长虹会跟上,军人气质十足的倪润峰会高喊:用我们的品牌筑起我们新的长城。
……1995,会是国产家电全面收复失地,开始迎来黄金时代的一年。
江澈和宜家,自然也不好错过这阵东风。
江澈做事,从来讲究利人利己,除非……某些时候,损人利己是功德。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郑忻峰会不会借这把力?江澈没有提醒,因为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完全没必要再刻意去说。
郑书记是什么人啊?!
话题转了个方向,江澈说:“明天我会找时间约老吕那边那个厂的文厂长聊一下,跟他说定这事,然后再让他回去帮忙把老吕的问题解决下。”
“是啊,老吕,唉……”郑忻峰想了想,“干脆这样,你让他另外再带个消息回去,就说老吕的另一个同窗好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