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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上写着他爸喻端的名字,喻夏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多想就将日记本塞进书包里,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在银行取款机前,喻夏小心翼翼地输入吴明丽的生日日期,密码不对。
犹豫之后,他又输入自己的生日日期,依旧不对,喻夏咬住唇,神色有一些晦暗,呆愣了几秒,第三次输入密码,这一回是他爸妈的结婚登记日。
成功了。
喻夏冷笑,会知道这个日期,还是因为小时候每到这天,他都免不得要被吴明丽打一顿,他以为她恨,但原来她一直这么惦念着这个日子。
三张银行卡加起来也只有五万块,这就是吴明丽全部的积蓄了,喻夏将钱取出来,再次赶去医院。
吴明丽在手术室抢救了一整夜,天亮之前被送进ICU,喻夏疲惫地坐在门口守着,冷眼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明明他该难过的,却只觉得累,唯一的感觉就是累。
下午,王萍特地来了一趟医院,塞了几千块钱给喻夏:“钱你拿着,你妈妈怎么样了?”
喻夏推拒不了只能收下:“谢谢老师,我妈她一直没醒,医生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王萍唏嘘不已:“那你怎么办?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能帮忙照顾你妈妈吗?”
喻夏摇头:“没有了,没有别的人。”
“那你……”
“明天就周末了,我请两天假,等到周一我妈要是还没醒过来,我就回学校去,反正我留这里也没用。”
喻夏神色平静,冷静得仿佛不像个家里才遭变故的十七八岁的孩子,王萍一肚子安慰的话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行吧,你要是还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好,我知道,谢谢老师。”喻夏真心实意地再次道谢。
送走了王萍,喻夏打开书包,本想看会儿书,忽然想起昨晚顺手从家里拿出来的那本日记本,取出来随手翻了开。
这本日记本记录的开始时间是将近二十年前,喻端那时也还是个才上高中的学生,他性格内向腼腆,甚少与同学交流,所有的心思都发泄在这本日记本中。
他从高一就开始暗恋自己的同桌,在日记本中记录了他观察到的所有关于那个男生的点滴,那人和不同的人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嘴角偶尔掠过的笑、所有惯常的小动作和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被喻端用最缱绻的词句描摹下来,细心珍藏。
喻端的文字功底大抵是很好的,一字一句都十分有感染力,即便是单方面的暗恋,也被他描绘得格外旖旎动人,连喻夏看了都忍不住想,他爸初恋时爱上的这个男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让他这样念念不忘。
日记里始终没有出现过那个男生的名字,喻夏慢慢往后翻,喻端和那个男生从高一到高三一直是同桌,三年下来,即便他再木讷,也终于和男生成了不错的朋友,心里甚至隐约生出希冀,下定决心要在高考之后和男生表白。
高考前两个月,喻端和男生同行时发生车祸,危急关头喻端将男生推开,替他挡住了冲过来的车子,伤到腿骨,不得不休学,最后上考场时还打着石膏,高考彻底考砸。
高考结束后,班上同学相约出去玩,喻端借着酒劲与男生表白,被明确拒绝,对方说只把他当朋友,十分感激他,也愿意补偿他的付出,只有感情这种事情没法勉强。而那个晚上,男生和一直高调明恋他的班花酒后发生一夜情,第二天班花将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喻端因此大受打击,他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复读,和所有同学断了联系,收起了那份彻底无望的爱恋,日记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事情喻夏大概都知道,从这些年吴明丽每每喝醉酒之后的疯言疯语就能拼凑出来,喻端没再继续念书,去了工厂打工,认识了比他大几岁的吴明丽,吴明丽倒追的他,他明明是个同性恋,或许是因为太缺爱了,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接受了吴明丽,并且很快有了孩子。
喻夏想着,也可能他妈怀上他本就是为了套牢他爸,他三岁时他爸妈才登记结婚,那时他俩之间就已经有了裂痕。喻端喜欢的始终还是男人,和吴明丽在一起后一直郁郁寡欢,结婚后没多久就又在外面认识了个男人,再之后,他便抛妻弃子跟着外面的男人走了。
喻夏始终记得,他七岁那年的冬天,吴明丽带着他去见他爸最后一面,面目全非的男人被从冰冷的河水中打捞出来,他妈红着眼睛冷笑着指着那叫人几欲作呕的尸体,告诉他:“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爸搞男人的下场,你长大了要是敢学他,你也跟他一起去死。”
那时的他还不是很懂他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那触目惊心的一幕,那个男人死前大睁着的绝望的眼睛,这么多年时常会在梦魇中出现,让他备受折磨。
喻夏从来不同情他妈,更恨他爸,如今看到喻端酸涩疼痛的年少往事,只觉可笑。随手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正欲合上,待看清楚整页纸上写满的同一个名字时,喻夏的双瞳倏地狠狠一缩。
戚寻樟。
他爸年少时怀着满腔无处言说的爱恋,反复写下的那个名字,是戚寻樟。
第9章 我帮你
戚寻樟……戚寻樟?!
看到这个名字,喻夏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回神时胸口就像是压住了一团浊气,上不去又下不来,叫他分外难受。
他爸当初喜欢过的人竟然是戚寻樟,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是戚寻樟?
喻夏浑浑噩噩地想着,如果他爸没有喜欢那个人,他就不会高考失利,不会选择去打工,不会遇上他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自己的存在,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注定的因果循环?
喻端用来形容戚寻樟的那些词句不断在喻夏脑中盘桓,知道那个人就是戚寻樟,那些模糊不清的表述似乎都有了具象化的印记,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喻端,为什么会在情窦初开的年少时代,疯狂地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在教师办公室外第一眼见到戚寻樟时,他其实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明明是戚游的父亲,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会不由自主地追寻他的身影,在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后高兴万分,夜深人静时总是想起他。
那种懵懵懂懂难以言说的感觉,他并非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深想,理智有意识地回避却又情不自禁。
长出一口气,喻夏将日记本塞回书包里,心情一时落到了最低谷,难怪之前戚寻樟会突然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还肯耐着性子听他说那些屁话,戚寻樟应该已经知道了喻端跟他的关系吧?想也是,毕竟他爸因为戚寻樟伤了腿,休学了两个月最后没考上大学,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戚寻樟肯定还是想补偿的,他爸没了,不就只能补偿到他身上?
可这样的补偿,喻夏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想要。
吴明丽一直昏迷不醒,在重症监护室里一躺一个多星期,每天花钱如流水,三张银行卡里取出的钱很快见了底,医院再次催促交费,喻夏学校医院两头跑,愁得快要秃了头。
戚寻樟是在医院门口捡到的他,小孩刚从医院出来,正要骑车赶回学校去,被从车上下来的戚寻樟拦住。
见到戚寻樟,喻夏愣了愣,回过神干笑着与他打招呼:“叔叔,好久不见。”
戚寻樟皱眉问他:“你妈妈出事了?”
“……叔叔怎么知道的?”
“听你学校的老师说的,”戚寻樟没多解释,“现在有空吗?带我上去看看你妈妈吧。”
跟在戚寻樟身后上楼,喻夏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戚寻樟会关注他家里的事情,还特地来医院看他妈,多半是因为他爸的原因,无论怎样,戚寻樟确实是个念旧情的好人。
吴明丽一直昏迷不醒,靠机器维持着生命,他们只能在外面隔着窗户看上一眼,喻夏小声告诉戚寻樟:“我妈之前身体一直不错,没想到会突然出这样的事情,而且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没醒,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不大,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戚寻樟本想安慰他几句,但见他面色平静,神色也很冷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ICU门口站了一会儿,俩人一块下了楼,戚寻樟说送喻夏去学校,喻夏没有拒绝,跟着他上了车。
“你吃中午饭了吗?”戚寻樟问喻夏。
喻夏微微摇头:“本来打算回去学校吃……”
戚寻樟让司机找了间餐厅,领着喻夏进去,坐下后喻夏翻着菜单有些心不在焉,戚寻樟将菜单接过去,叫服务员来快速点了几个菜。
喻夏低了头,闷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戚寻樟问他:“心情不好?担心你妈妈的事情?”
喻夏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承认也没否认,戚寻樟又问:“你妈妈住院的钱够吗?不够我帮你付,你不用担心,我还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医生,可以请他们来帮你妈妈会诊。”
喻夏尴尬道:“叔叔,你这么帮我,我怎么好意思,我还不起这个人情的。”
“没关系,不用还。”
喻夏咬住唇,沉默半晌,问戚寻樟:“叔叔,你突然这么帮我,……总得有原因的吧?”
戚寻樟的目光微顿,淡声解释:“我认识你父亲,高中时我跟他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虽然我们十多年没联系,他也已经故去了,当初我欠了他人情,现在帮他照顾你和你母亲,是应该的。”
“哦,”喻夏拖长声音,抬眸看向戚寻樟,“叔叔,原来你认识我爸啊,那可真是巧。”
戚寻樟微蹙起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喻夏这副表情,总有一种他其实早知道了却故意试探自己的意思:“嗯,认识。”
喻夏的眸色动了动:“那叔叔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
闻言,戚寻樟的神情晦暗了一瞬:“知道。”
在知道喻夏和喻端的关系后,他又让人去仔细查过喻端的事情,当年他对喻端一直心中有愧,后头因为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去国外念书,几年后再回来时就怎么都联系不上喻端了,一晃十几年,没曾想喻端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喻夏轻轻“嗤”了一声:“那叔叔也知道我爸之前一直暗恋你吗?”
“……知道,他有跟我说过。”
喻夏笑:“可我爸自杀不是因为你啊,他后头抛妻弃子跟外头的男人跑了,结果没两年那个男人又把他甩了,他受不了才自杀的,叔叔有什么好愧疚的啊?”
戚寻樟的双眉拧得更紧了些:“与那个无关。”
“哦,我知道了,”喻夏恍然,“因为我爸为了叔叔伤了腿,高考考砸了,又被叔叔伤了心,没再去念书,阴错阳差有了后面那些事情,所以叔叔觉得愧疚是吗?”
戚寻樟没有否认:“多少我都需要担一部分责任。”
喻夏笑着撇嘴:“叔叔你可真是个烂好人,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戚寻樟需要担什么责任呢?引诱喻端抛妻弃子的又不是他,喻端的死也不是为了他,顶天了也就是当年喻端替他挡了一场车祸耽误了高考,可即便喻端考上了大学,后来的悲剧也未必就不会发生。
至于感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戚寻樟从来没欠过他爸什么。
戚寻樟沉下声音:“你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吗?伶牙俐齿快言快语,说话还带刺,热衷于故意给人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