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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姝手指拨弄着压裙角羊脂如意佩,美玉和小手几乎同样颜色。摆弄间她感觉有点刺痛,将手心打开。
昨日伤到的掌心留下了几道血痕,映着白如凝脂的皮肤,看上去有些惊心。墨姝却并不以为意,手缓缓合拢,握住了玉佩上朱红的流苏,扯出一抹艰涩的笑意。
袁君平批命之事,墨姝自然早就知道了,一度以此为傲。
据说,当时墨姝还在襁褓之中,袁君平游历时经过陵北,因墨家早听说他的预测少有不灵验的,就将他请到了家里。
袁君平在墨家遇到墨姝的母亲杨氏,断言她生有贵子。
当时杨氏只有一女,就是墨姝,于是墨姝的父亲墨正则就将她抱了出来。袁君平看后,却掐算良久,才缓缓道:“此女富贵之极,有利家益夫之相。”
听到此言,墨正则与杨氏自然十分高兴,袁君平却不顾墨家挽留,匆匆而去。
时袁君平年五十岁,两年之后,就仙逝了。
但因为袁君平这一句话,家中待墨姝这个六姑娘更是如珠如宝,幼时简直将她宠上了天,几乎是有求必应,家中姐妹兄弟多有不如。
四五岁时发生的事情,长大后本该没多大印象的,但墨姝却因为前世那些梦的缘故,很多都还记得。那时哥哥姐姐稚气的小脸,还有祖父母、父亲叔伯、以及伯母婶娘,一大家子宠溺之极的眼情,历历在目。
可是……
墨姝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石榴裙上晕染出点点颜色更深的花瓣。
靖安八年春,才刚刚过了正月,长安的雪还在飞舞,墨氏男丁几百多人的头颅一朝落地,刑场的惨白的雪地上血流成河,刺目的殷红和北风中的浓腥,让人作呕。
陵北县墨家和京城燕国公府都被抄了家,当时,墨姝和妹妹墨离跟大伯母和二堂姐墨婕恰巧从陵北到长安游玩。
在官兵到来前,大伯母掩护墨姝和墨离逃出了燕国公府,二姐却死于混乱里,而大伯母后来也吞金自尽了。
墨姝与墨离在京城中无处可去,流落街头。后来墨姝还不小心与妹妹失散了,自己则流浪与乞儿无异,一年后才偶然给易家人看到带回了国公府。
在这浩劫中,墨家获罪的男丁,除了被斩首的四百多人,余下的也皆被流放,女眷则没入教坊司。
墨姝的众多姐妹,有的是在抄家当日的混乱中遭了劫难,芳华早逝;有些是不堪受辱,自尽而亡;还有的则死在了随父母流放的路上。
陵北墨氏嫡支的娇女,大半在此次大祸中香消玉殒。而疼爱她的长辈,也大多都没等到迟来的赦免,就含冤而去。
连侥幸活下来的大姐姐墨好和九妹妹墨婉,也在教坊司受了不少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陵北墨氏好歹是当初的第一世家,门生故吏众多,加上白家、杨家的打点,教坊司的人也不敢太过,才使墨家余下的女眷免受凌辱。
墨姝如今想起这些往事,忍不住伏于榻上,抱住软枕泪流难止。
若是没有大伯母和二姐的维护,也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但她却从没为这些家人、为墨氏做过什么,只想着自己的私情,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自以为觅得佳偶,结果却只换来城楼上的纵身一跃。
她好恨!
恨梁文帝鸟尽弓藏,恨自己当初的天真无知,恨不能阻挡住那些刽子手!
甚至连唯一的亲妹妹也给弄丢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古皆是如此。
在皇朝建立之初,梁文帝需要声望高,受士人敬服的名门世家扶持,可一旦觉得他的江山稳固了,世家大族这原本的功臣又成为了他眼中的威胁。
世家门生故吏众多,联姻的势力相互交织,还有世人重郡望而轻皇族的思想,都让文帝觉得那是对他至高无上皇权的巨大挑战。
所以,文帝刘信早有削弱世家之意。
恰好这时文帝的几个皇子为了大位的继承明争暗斗,太子刘孝德谋逆,不知谁密奏文帝,递交了墨家人的一些书信文集,寻章摘句,称墨家也参与了太子谋逆。
刘信令大理寺查证,结果查实墨家嫡系并未参与谋反,但却认为,墨家旁支时任兵部尚书的墨廷虞乃太子党羽,墨廷虞获罪入狱。
虽然只是墨氏旁支,但牵扯到了谋逆的大罪,梁文帝借机发作,株连陵北墨氏一族。
清河杨氏、范阳白氏等世家生出兔死狐悲之意,联名上表求情,易家等与墨家有联系的新贵也纷纷恳求,文帝却无动于衷。
大祸就这样落到了墨家。
有人想起了那个预言。袁君平相术精妙,通常只望一眼,就能铁口直断,但是据说当初给墨姝看相时却有所迟疑,于是这些人就据此,言之凿凿地认为,墨姝的面相其实是在极贵和极凶二者之中,但袁君平看错了,认为她是贵相,实则墨姝应该是天煞孤星,是不祥之人,正是她给墨家带来了灾祸。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陵北墨氏如此,袁君平亦如是。
因为袁君平之前的预测从没有出错,民间更是将其传得如同神仙下凡,难免惹人妒忌,如今有机会,连他其中一个叫乔文华的徒弟也跳了出来。
说是墨姝的面相特殊,若非大贵就是大凶,当年袁君平在事后曾无意间提过,他对于这个预测也有些不太确定,还因此日夜苦思,殚精竭虑,以致于溘然长逝。
此言一出,似乎坐实了那些流言,众皆哗然,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坊间更是对此事津津乐道,不外乎说什么神仙也有算错的时候,无形中认同了墨姝就是灾星之语。
就连陵北墨氏族中旁支,也有少部分人这么认为,只有墨姝最亲的这些家人才深信此事与墨姝无关。
尽管母亲杨氏等人尽量没让墨姝知道此事,但那时墨姝在易家,因骤逢大变而变得心思敏感的她,很快就从宋国公府下人回避的态度中觉察到了不对。
甚至,还有些下人在背后毫不避忌地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让墨姝听到了。
墨姝还清楚地记得,那是暮春,团团白絮飞扬又落地,她心情很好地从园子回来,路过一处假山,却听后边有人在嚼舌:
“……听说,这墨家六姑娘乃是天煞孤星,亲近她的人都会被克死,你看墨家那些人……”
“你胡说!我才不是!”
墨姝乍闻之下不可置信,当即跳了出来,大声驳斥那两个长舌妇。
之前还是家人捧在手心疼爱的贵女,突然之间,众多亲人死去,如今又有人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就是她,克死了那众多至亲,墨姝如何能够接受,她勃然大怒将那两人骂了一顿后,又哭着跑到宋国公夫人小杨氏及表哥易安那里,各委屈地哭泣诉说了一番。
那时,墨姝还坚定不移地相信,她是天之骄女,那些人全在胡说,她从没有害人,更别说会克死疼爱她的长辈还有哥哥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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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本文是架空,裙子的一些架构虽然参考汉唐历史,然而其生活水平还没有隋唐那么好……可怜的墨姝……所以我们墨朝渊同学还是有很大的发挥余地的,因为她是码字的,码字的都查过很多资料,虽然不精通,但囫囵吞枣几乎都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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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前尘
那时,宋国公夫人小杨氏将墨姝好生安慰了一番,并重重责打了那两个仆妇,将之打发出了国公府。
易安拉着墨姝双鬟髻垂下的秀发,表态道:“那两个长舌妇就是在胡说八道,我相信袁道长的预测不会出错的,姝儿一定是益家旺夫的天命贵女!”
墨姝嚷嚷:“表哥放手,你扯疼我了!”
易安就在那里笑,温暖和煦如三月春风。
虽然墨姝得到了安抚,但从此还是在心里埋下了自我怀疑的种子。她原本就在抄家一事中受到了惊吓,如今又开始经常做噩梦,梦见死去的父亲、叔伯、大伯母、哥哥姐姐还有比她更小的堂弟堂妹……
墨姝依然是骄矜并桀骜不驯的模样,但心底却很害怕那两个仆妇说的是真的,是她害死了她的这些亲人,她是墨家的罪人。
然而墨姝越怕,似乎就越容易听到别人议论,好像不管去到何处都会有人在说她不祥,说她是天煞孤星转世,说她克了墨家全族的人。
听得多了,连墨姝自己也觉得,这或许是真的,是她害死了那些至亲之人。
墨姝仍努力骄傲张扬、飞扬跋扈,单其实,内心却已经变得自卑怯懦、敏感脆弱,她常常在梦中惊醒,叫道:“是我害的!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随即大哭。
易安知道了这件事,每日都抽空陪墨姝,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不是你,这不能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后来易安还打点关系,不时将墨姝的母亲杨氏、二伯母、大堂姐墨好从教坊司接出来,让墨姝知道她母亲和姐姐并不怪她,也不觉得是她的错,墨姝才逐渐没那么自责。
但也因为这个,墨姝对易安更加依恋了。
只是,墨姝心底还是很介意这件事的。
靖安十年文帝驾崩,新帝即位两年之后,认为陵北墨氏嫡支当初只算是治家不严,赦免了墨家谋逆之罪,没入教坊司的女眷放回,而流落在外的族人,也陆续回来,只是削免了的爵位和官职并没有恢复。
墨家有不少人曾因袁君平的预言,对墨姝寄予过厚望,但见到长大了一点的墨姝后,却对她表面骄矜而贪慕虚荣、实际上又自卑懦弱的性子十分失望。
而墨姝知道这些族人的看法之后,表现得更不好了。
平日里往宋国公府走动的各府夫人及千金不少,所以墨姝的表现传了出去,世人因此也知道了,墨家六姑娘虽出身世家,其实很小家子气,谈不上什么大方得体,于是更加认定袁君平这次看走了眼。
对于陵北墨家的失势,幸灾乐祸的世家也不少。
墨姝知道,梁帝对她这样的表现最为乐见其成,毕竟他肯定不希望她真的利家什么的,若墨氏重新兴盛了后,很难说不会因为仇恨而对皇族不利。
但如今墨姝觉得梁帝刘楷一定会失望,她要振兴墨家,所以注定会与皇族刘氏对着干。
其实墨姝有点儿弄不懂刘家两位皇帝的心思。常言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难道刘楷不明白?但既然如今给墨家留下了一点希望,她就会紧紧抓住。
若因为这两位皇帝没有对墨家赶尽杀绝,墨家人就对其感恩戴德,忘了血海深仇,那才是笑话。
“姑娘,收拾好了。”碧萝转过身来,看见墨姝不知什么时候双目红肿,脸上还有泪痕,着急道,“姑娘怎么哭了?”
说着忙绞了湿帕子,给墨姝净面。
“没事。”墨姝摇头,伸手接过帕子自己擦,问,“怎么不见绿荑、红茱?”
“不知去什么地方野了。”碧萝脸色难看。绿荑和红茱是宋国公夫人送过来的,但一向都不怎么把墨姝放在心上。
“没事,在这里反而碍眼。”
墨姝安慰道,觉得眼睛酸痛,脑袋发胀。她起身想下床,却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碧萝赶忙扶住她劝道:“姑娘还是多休息几日,横竖夫人已经回来了,姑娘这样回去,不也让夫人担心吗?”
墨姝一听有道理,点头坐回榻上,想要好好考虑今后该怎么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