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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从家里坐车去殡仪馆,路途不算特别远,兄弟二人坐在车后座上,白玺一直沉着脸,而白沉则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到下车时,白沉拉住白玺的胳膊,“今天只要不出人命,随你闹。”
能让一向严肃克己到令人发指的白沉说出这样一句话,已经足够不得了。白玺也有一霎的愣神。回过神来,反而是白玺拍着白沉的肩膀宽慰道,“我知道爸是让你来看着我的。可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我这人最不喜欢闹事了。”说完,也不理会白沉抽…搐的脸色,昂首阔步地朝着殡仪馆正门走去。
清一色的黑色衣装,佩戴白花,道两旁摆着数不到尽头的花篮。白玺一路走过去,在经过其中一个花篮旁时停了下来,指着花篮道,“把这个花篮扔出去!”
里面管事的全是林月笙的人,见有人闹事,又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便直接联系了林月笙。事实上,从白玺到门口的那一刻林月笙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早知道白玺会来闹事,却没想到会是针对一个花篮。
“对不起,这些花篮都是来宾送的,不能扔。”当着众位宾客的面,林月笙持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花有毒。不扔出去,要出事的!”白玺的声音不大,可此时外围一干人等全在观战,殡仪馆内静悄悄的,只有白玺低沉而有力的嗓音。那一声有毒传进大家耳朵里,顿时人心惶惶。白玺勾唇笑起来,“紫荆花有毒,有哮喘的人闻到了花粉要犯病的。你怕不怕,怕不怕他捧着你未婚妻送来的花篮去向你索命?”
林月笙故作镇定,可煞白的脸色和手心里的汗渍出卖了他。白玺从花篮里掐了一朵红得艳丽的玫瑰大步往正中间放着的蜡像走去。林月笙只以为白玺是要将花放在蜡像上,不曾去出手阻拦。
却不想,白玺走上前,一手拉住中间挂着一个“奠”字的黑色布幔,扬手一扯,布幔从天花板上层层落下。
在众人惊愕和躲避的时候,白玺将那一朵玫瑰花别在耳后,双手捧住李洱的照片,步伐沉稳地往殡仪馆外走。
当着京城里各位老爷太太少爷们的面,白玺是半点儿面子都没给林月笙留。他穿着一身戎装,带着他所有的荣誉,怀里揣着李洱的小心肝站在馆中央,“他死没死,这葬礼都不该由你经手,你,别再脏了他轮回的路。”
55第54章 平安富贵(上)
话不可谓不毒,却又让林月笙无法反驳。
刚走到门口的朱可臻不曾目睹方才的场面,只来得及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眼眶微红,朝着林月笙快步而来。
这场遗体告别是以林月笙的名义举办的,李家的人没有一个出面。而林月笙这几日也不曾露面,一直到今天才形容憔悴神伤的出现在公众面前。朱可臻其实是个脾气顶好的男人,人长得细致,性格温顺又体贴。长到二十多岁,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斗殴打架事件也是为了李洱出手。
现在,这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让圈子里的女士公认为绅士的人整个不修边幅,奔向林月笙时,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朱可臻从那天见过郑律师起就开始四处打听消息,到处寻找林月笙的踪迹。
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人,朱可臻无论如何也不肯善罢甘休。只是他还没冲到林月笙身边就被保安人员拦住。
而圈子内还围着林月笙和白玺,两人对峙良久。不知白玺后来在林月笙耳朵说了句什么,林月笙竟然挥手让保安撤开。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见白玺抱着整个殡仪馆里唯一与李洱有关的照片扬长而去,无一人上前阻拦。
一场告别仪式,到最后成了一场闹剧。朱可臻被几个保安架出去扔在殡仪馆外面。而殡仪馆内一片杂乱,地板上躺着大片大片的黑纱。林月笙颓然地垂着头离开。他这段日子以来同样精神不济,今天是强打着精神出来撑场面的。谁知闹了这么一场,他早已心力俱疲,便早早地退了场,将其他的事项交给黄廷派来的助理手上。
林月笙走出殡仪馆时,门口已经候着来接他的司机。黄廷就坐在后座上,来接林月笙回去。
被赶到外面的朱可臻蹲在角落里,一瞧见林月笙,再次冲上去。林月笙明明看到朱可臻了,但他没有躲。他结结实实地挨了朱可臻一拳,两拳……朱可臻根本没时间去想林月笙为什么不还手,只来得及喊着,“为什么你要害死他?为什么要害死他?”
黄廷皱眉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吩咐保镖将人拉开。被拉开后,林月笙抬起西装袖子揩掉嘴角的血,白色的西装袖子马上沾染上一片血渍。一向注重着装的林月笙在这之前从不允许自己的衣服上沾到污迹,从不穿有损形象的衣服。但是现在,他走到被保镖一通狠揍的朱可臻跟前,吩咐了一句,“放了他。”
朱可臻憎恶地看向林月笙,“如果李子的死跟你有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林月笙没回答朱可臻。
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虚伪,且没有必要。
他径直越过朱可臻上了车,车后座上坐着黄廷,见他进来,很不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能对自己的敌人这么仁慈?”
林月笙沉默以对。
对这个二叔,他越来越觉得恐惧。因为这个人总在诱惑他,将他的本性一步一步地引诱出来,让他做了一件又一件无法回头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看起来对他是有利的,但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烈。
他刚才不是对朱可臻仁慈,他是对李洱心存愧疚。朱可臻打了他几拳,反而让他觉得心里好受。
黄廷也知道林月笙最近状态不好,不再强迫他,放缓声音道,“我已经约了我大哥当年的私人律师郑律师,今天去谈谈遗产转移的事情。等谈妥了这一切,我们就回去。你妈还在等你回家。”
林月笙表现得不是很热衷,闭着眼靠在后座上。
黄廷知道林月笙在听着,路上将一切注意事项告诉林月笙,以防林月笙到时候不小心说错话。
这也是黄廷着急催促林月笙回国为李洱主持葬礼的原因之一。遗体没有找到,暂时无法确认死亡,这样未尝不是一种确认死亡的方法。黄廷心中是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的,所以在第一时间联系了郑律师。
郑律师推脱了好几次,终于在今天答应见黄廷。
仍然是上次郑律师约见白玺的包间,林月笙和黄廷一起走进去,郑律师带着一副眼镜严谨地坐在沙发上。
见二人进来,郑律师也不曾主动站起来打招呼,只是带着一脸疏离地说道,“两位请坐吧。”
不待林月笙和黄廷开口询问,郑律师就将一份文件一式两份递到了二人手里,全是复印件。
林月笙接过了,才发现这是一份转让文件。而转让的竟是老黄毕生财富。原来,老黄并未将这一切留给李洱。李洱所留下的只是一间四合院,一个铺子,还有一个老黄常年带在身上的壶。
其他的,李洱一样也没要。
越往下读,林月笙的脸色就越差。黄廷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林月笙到最后几乎要崩溃,一只手抓着沙发边沿,仿佛要插…进去。
黄廷看完,一把将文件摔在地上,“这份文件我怎么不知道!你当年不是告诉我说我大哥将一切留给了李洱吗?”
郑律师推了推鼻尖上的眼镜,开口道,“黄总是这么要求对外公布的。”
“这份文件李洱知道吗?”林月笙终于一字一句将文件的全部内容念完,看着郑律师问道。
郑律师摇摇头,“除了黄总,这份文件只有我和白玺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林月笙瞪大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郑律师。
到了如今,郑律师也不再隐瞒,直话直说道,“因为当年白玺拒绝了这一份财产转让,也是唯一拒绝过它的人。”
郑律师从二十岁开始跟着老黄,一直是老黄的私人律师。他也曾看着林月笙长大,对林月笙不是没有感情。忍不住痛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一直以为你会是这笔财富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过三年而已,你曾与李子那么深厚的感情,难道连生活在一起三年都做不到吗?”
听着郑律师的忿然之语,林月笙死死地盯着文件最后一页的附注条件,久久不语。原来竟是这样,真相竟是这样……
56章
第55章平安富贵(下)
这就是真相。老黄竟是孤注一掷,倾囊而出;只求四个字:富贵平安。谁能给他的宠儿余生富贵平安;他便将半生积累的财富全部拱手相让。就这么简单;而这本该是林月笙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的。
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去做;只要将李洱留在身边,只要留在身边就可以。这本该是一场人财兼得的美事儿,旁人几辈子盼不来的。而现在,人没了;财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他挖空心思;阴谋算尽;想要谋求的一切就这样全部没有了。
这时,黄廷在一旁询问郑律师道,“现在李洱已经死了,按照法律程序,这份财产应该由林月笙来继承吧?”
话一出口,林月笙多少看到一些希望。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连这份垂手可得的财产都失去,那他就真的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他也同时看向郑律师,目光中带着些微期盼,以及理所当然。
不止黄廷这么觉得,林月笙也同样这么觉得。虽然老黄一向对他们母子淡漠,但毕竟是父子关系,林月笙以为这份财产理应由自己继承。
听了黄廷的问话,郑律师的脸色有些古怪。要说林月笙那么想还有几分理所当然,那黄廷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可以说是不知廉耻了。当年郑律师就不赞同老黄替黄廷担下这一切,但老黄不忍黄将军受创,黄家脸面受辱。
若老黄此时看到黄廷这副嘴脸,又不知该作何感情。也不会,老黄那般心境明朗的人岂会不知黄廷德行。不过因对方与自己是同胞兄弟,故而才肯忍让。但那时之前,若老黄泉下有知,黄廷害他心肝性命,又岂会善罢甘休?
这份财富哪怕被狗吃了,也不该给眼前这个丧尽天良的人?
郑律师看着精神不济的林月笙,多少还有怜悯之情。看向黄廷时,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个小辈,尚能说是不懂事。那个教唆小辈去做出那一系列作奸犯科之类的长辈,简直是十恶不赦。
郑律师一时气愤,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出生证明,一份亲子鉴定扔在桌子上,冷声道,“黄廷,你还要装到几时?”
黄廷邪气一笑,一手慢条斯理地剪着雪茄。对于即将被揭穿的真相,他抱着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尤其是郑律师那一脸正义的态度更让黄廷觉得好笑。他指着门,对着郑律师说道,“你觉得你还能走出这个门吗?”
郑律师也笑起来。他跟着老黄混了那么多年,能做上老黄的御用律师凭借的可不只是关系,还有脑子。他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他不知道,但是他至少能够确定黄廷别想拿到一分钱。
黄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沾染过无数罪恶。他继续道,“老郑啊老郑,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我们老黄家的人全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你不要以为只要留着那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