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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闭上眼，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一来，就从对方的内心读出了他没说出口的事实——
从顾飞那里漏出来的消息，直接指向了童家镇，徐警官联系了他。结果对方认为自己治下严明，这些年辖区内连小偷不摸都很少有，更何况说是这种恶性的买卖人口事件。
去牛角山调查的时候压根就没提起警惕，直接导致走漏风声，罪犯潜逃。
被封卿这样一怼，王峰脸上也有些不大好看。
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自己判断错误，这一点他无法辩驳。
王峰脸色变幻，最后叹了一口气：“这次确实是我犯错在先，不过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接下来……”
说着，他把脸转向徐警官：“老徐，这次我需要你们帮忙了。”
王峰的脸色有些凝重：“这几天有些不大对劲，昨天小四差点中毒。因此我怀疑，我们这里还有那伙人的内应。”
“什么？！”
听到这里，宁凌眼神一冷，在脑海里问系统：“小四身体没有问题吧？”
刚刚那孩子太怕生，她也没好仔细观察。
“扫描目标对象身体，扣除1积分。”
系统AI冰冷机械的语音响起，宁凌皱眉，“执行。”
“目标对象精神状态不稳定，疑似遭受虐待所至。另外，身体陈旧性创伤多达几十处。小腿，胳膊等关节部位均遗留有骨折痕迹……”
说到这，系统AI顿了顿，补充道：“以上，除精神创伤以外，本系统可对目标使用恢复术，但需要目标对象对宿主认同度达到50％以上，否则恢复术将失效。”
宁凌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对那逃走的人贩子简直是恨之入骨！
眯了眯眼睛，宁凌暗自放缓了呼吸，轻轻问：“新伤呢？”
AI先说的陈旧性创伤，那么相应的必然有新伤。
“新伤正在扫描中……”
AI机械平静的声音继续道：“新伤膝盖以及胸前有大面积软组织矬伤，另外，右胳膊有被人大力抓握痕迹残余。正在匹配现场掌纹……”
听到这句话，宁凌的眼神倏地一冷——
不管这个掌纹主人是谁，他都跟王峰口里的内应脱不了干系！
王峰还在继续说自己的计划：“你们带华小四回去之后，最好能请个心理咨询师，我还是想他能恢复记忆。这样也能从他那里知道更多的内幕。”
闻言，封卿有些不屑——
只要抓住罪犯，再多的内幕都能知道，何必绕那么大圈子？
不过看一眼明显情绪波动剧烈的宁凌，他理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保持沉默站在一边——
先看看宁凌准备怎么做吧。
封卿冷眼旁观宁凌跟系统AI的交流。
直到听到AI说小四身上有抓握伤，并且匹配出掌纹主人的时候，他的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兴趣。
然而更让他感兴趣的，却是宁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跟王峰说这件事情。
宁凌礼貌地跟王峰告辞，对于他说的计划没有表示反对。
徐警官没想到本来以为是例行公事的接人，顺带了解案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
“这样吧，”徐警官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耽误多久，派了一名会开车的同事跟着宁凌她们：“你们跟我同事一起先带着华小四去找住的地方，我还有些事要继续跟王所长聊。”
原本他是准备住在童家镇派出所招待所的。
但刚刚听王峰那样一说，他倒有些不放心让人住招待所了——
毕竟宁凌一行四人，看起来有点战斗力的也只有封卿一人。可是封卿那脸色苍白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能打的主儿。
哪想这话一出，对面宁凌跟封卿齐齐摇头：“不不！我们就住招待所。”
徐警官皱眉，正要反驳。
就听宁凌轻声道：“我的理由很简单：一，小四刚刚熟悉招待所的环境，我们一来就给他换地方，实在不合适；二，我们突然贸贸然地就换了，万一引起暗中人的警惕，偷偷给我们来一下子，这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在招待所里安全。好歹，这里还是在王所长的地盘儿，他们总得注意一点。”
一番话，既入情入理，又维护了王峰的面子。
顿时让王峰那因为徐警官的话而显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变好了。
王峰拍拍胸脯：“小宁院长你放心！有我王某人在！保证一定让你们平平安安回到青市！”
宁凌笑眯眯，挥手：“行啦！我得出去买点东西，顺便看能不能跟小四熟悉一下。现在这状况，我们还是能早点回青市就早点回，省得在这儿给您添麻烦。”
在接回华小四这件事情上，来之前她就做好了要打长期战的准备——
现在也是，只不过方向不一样罢了。
之前是担心无法提供有效证明，无法说服当地派出所。
而现在，则是因为华小四的心理问题，她肯定不能直接把人带走，至少得要人对自己稍微产生点认同感才行。
宁凌跟封卿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先前众人打篮球的院子，小一跟小六已经带着小四转到了另一个地方，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
——小四手里拿着的糕点袋子就很能说明问题。
看到有陌生大人过来，小四停止了进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来人，做出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小六心思敏锐，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四哥的不对劲，连忙轻声安抚：“四哥不怕！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会给我们做甜甜糕点的宁妈妈。”
华小一微侧身子，在保持了让小四能感觉到安全的距离的情况下，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小六没骗你，你看你手上的糕点，就是来之前宁妈妈特意早起为你做的。糕点好吃吗？”
许是华小一保护的姿态起了作用。
小四渐渐放松下来，看一眼手里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一下宁凌又飞快地挪开目光，抿抿唇没有说话。
宁凌摊着手，全程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任他看。
感觉到四哥稍微放松下来，小六“嗖”地起身，吓得小四又是神情一紧。
待看清后者“哒哒哒”跑到宁凌身边，熟练地把脑袋往对方怀里一钻，仰头：“宁妈妈！我听四哥说欺负他的人还没被抓到！你一定要帮忙把那些坏蛋抓到呀！”
小崽子一有事，下意识就向宁凌求助的模样，顿时让封卿感觉有些不爽。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机灵的小六就已经把头转向他：“封叔叔！您也会帮忙的，对吗？”
面对小六天真无邪的一双大眼，封卿顿时弃甲投降——
他微不可见地微一颔首，显得十分矜持：“当然。”
得了封卿首肯，小六顿时放心了，掰着手指恨恨道：“他们把四哥的手腿都打折过！我要把他们的也一起打折！”
宁凌心里一紧，生怕小六因此而变得偏激，连忙搂住小崽，直视他的双眼：“小六，小四受到伤害是坏人不对。但是惩罚坏人的事情，就由宁妈妈来，你们还小，你的责任就是好好照顾四哥，让他能早日恢复，好吗？”
说这番话时，她下意识扫了封卿一眼。
封卿面无表情回望，宁凌一阵难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
这家伙就偏激得很，当初……他宁愿忍受融骨化肉的痛苦，也不愿自己用炼化出来的阴瞳救他。
想到这里，宁凌的眼圈忍不住有些发红，一句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那群老头子……还在吗？”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
自己不该问的，这个问题用脚趾想都能想到。依那群人自诩道义的嘴脸，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魔鬼之子”？
想当初，自己也曾是那群人当中的一个。她就无比的羞惭，恨不得此时地上有个洞，好让她一头钻进去。
本以为封卿会大发雷霆或者讥笑连连的场景一个也没出现。
封卿表现得异常平静，他的双瞳缓缓转动着，盯着宁凌轻笑：“当然……还在。”
这一刻，谁也没发现封卿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那丝疯意——
那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还在，除了你。
所以——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也抓回去呢！
对于封卿脑中的疯狂想法，宁凌一无所觉，她强行把自己的情绪从沉重的回忆里剥离。
“掌纹匹配主人是正在运球的那个瘦高个？”
宁凌盯着篮球场，仔细观察着对方。
系统AI：“确认目标，掌纹匹配度：99％。”
宁凌脸上露出一丝猎人盯上猎物般的微笑：“好，我们在这儿等等。”
封卿似有所觉，把目光也投向那边。
场上运球正准备投篮的李强突然感觉心里一慌，脚下一滞，球就被旁边一个同事抢去了。
他摇摇头：“一定是中午没吃好的原因，晚上跟老婆说不做饭了，出去吃顿好的。”
*
宁凌转身去小中巴上又取了点孩子爱吃的零食，都是自己做的，好吃又卫生。
她拿着一根酸奶棒逗小四：“要不要？”
小四很紧张，没有动弹。
小一跟小六欢呼一声，一人上前拿了一根含在嘴里舔着：“谢谢宁妈妈。”
转头一看小四还僵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小一眉头微皱，小六则已经大方地把自己手里的酸奶棒递过去：“给！你吃！”
小四飞快地瞅一眼宁凌，见她没什么不悦的表情，这才忐忑地摇头：“不，我不想要，太酸了。”
宁凌眨眨眼，“太酸了？我这里还有甜枣糕，要吗？”
小四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渴望，转眼又压下去。抿着嘴既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小身子止不住地发僵——
“我，我……”
见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来，宁凌心里一叹：这孩子是被虐待得有多狠，才一点自我欲。望都不敢表露？
她把手里的零食袋子往地上一摊，放到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声音尽量又轻又柔：“你自己过去选吧，随便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拿。”
面对这样温柔和善的宁凌，又有小一跟小六两个小崽在一旁鼓励，他终于放下了一丝心防。
小四期待地看向小六，这家伙有一双让他感觉安心的眼睛——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我真的可以随便拿吗？”
不会挨打？
小六赶紧猛点头，第一个上去抓了一大把作示范：“呐！就这样！这是宁妈妈专门做给我们的零食！”
小一也紧随其后，抓了一把放入兜里：“不怕的，你回家了，小四！”
小四这才紧张而忐忑地上前，伸手之前又飞快地溜了宁凌一眼，确认她的神情没有变化，这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甜枣糕。
“四哥！”
小六突然出声，吓得小四一软，差点转身就跑。
小六一边埋怨地咕哝着：“四哥！你拿太少了！这些可都是宁妈妈专门为你准备的！”
一边上前抄起地上的袋子塞入小四怀里：“呐！你都拿着！看哪些不爱吃就留下，我帮你吃！”
小四神情怔怔的：……还可以……这样吗？
——这，难道就是家人？
小家伙的神情让宁凌忍不住动容，想说什么喉头却哽得厉害。
封卿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低低哼了声：“胆小！”
但如果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非沙哑得厉害，似乎小四的经历，给他的触动非常大。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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