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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宸将手中的杯子搁在了桌面上,轻声说道:“想念的。”
李治叹息着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太子在洛阳猝死,他到场的时候,武则天正抱着李弘已经冰冷的身体痛哭失声。这个他和武则天的嫡长子,天生仁爱,可惜从小就多病。
御医说太子是猝死。
李治所写的诏书,也确实承认了太子是猝死的说法。
太子猝死并非是不可能,他从小就多病,可前去洛阳前在长安还好好的,怎的在路上就开始生病?即使是生病,看着也并不严重。太子前脚去绮云殿处理政事,后脚便有人惊慌失措来报,说太子忽然四肢抽搐,无法呼吸,猝死在绮云殿。
早上还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呢?
就像当初的魏国夫人一样。
魏国夫人的事情他并没有深究,不代表他心中没数。同样的,如今即使是他对外承认太子猝死的一说,也并不代表太子就是猝死。
因此李治找了狄仁杰到长生殿密谈。
期间谈论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旁人一概不知。
外界各种猜测各种议论,从前事事都想弄个明白的武则天,却不见前来询问此事。
李治面沉似水,太子家令阎庄出事的时候,他风疾病犯,正在用药。案件绕过了狄仁杰,如今早已定案,即便是另有内情,也无法让阎庄死而复生。但凡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李弘是不是猝死,阎庄是不是真的牵涉其中,即便是越查牵扯越广,即便到最后没有真凭实据,为了大局也只能将所有的猜测都烂在肚子里,也是不一样的。
谁也不是傻瓜,更何况是身为帝王的李治。
太子去世后,李宸去看过裴氏。昔日的太子妃在太子李弘死了之后的那一个月,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阳光的鲜花,毫无神采。如今慢慢缓过来了,昔日端庄温雅的女子,却多了几分寂然之感。
李宸和太平看得心酸无比。
李弘猝死,并未留下任何后代。
而裴氏也不可能放出宫了,她的余生都会在后宫里度过。
“我从前觉得阿嫂很幸运。”正在和李宸回凤阳阁的太平忽然说道。
李宸微微一怔。
“可我如今发现我们比她幸运得多。”太平续道。
李宸想了想,觉得太平说的确实不错。身为公主,比这些后妃是要幸运得多,身为公主,只要不是犯了谋反的罪,谁倒霉都不会是公主倒霉,怎么也连坐不到公主头上来。即便是驸马没了,也还有下一轮芳菲。
太平见李宸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让自家阿妹回去歇着,这两个月,谁的心情都不好。
大阿兄猝死,整个宫里都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
这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天际响起,将径自出神的李宸惊了一下。
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声音,雨从天降。
李宸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走到外面的廊道上。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有的打在树叶上,有的落在地上,瞬间被大地吸收。
李宸望着外面白茫茫的景色,半晌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宸想,这样下去,母亲会赶尽杀绝的。李宸心中总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深深的不安,对她来说,母亲对权力的野心让她如同在虎穴中一般,如今父亲尚在,所以还能压制母亲。
若是父亲去世呢?
李宸静静地站在廊道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吹来,树枝摇曳,而站在廊道上的小公主衣带被吹得扬起,好似下一瞬,她也会被风吹走似的。
舒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公主,雨太大了,不如进去休息?”
李宸看到舒芷,眼前忽然一亮。
她怎么能忘了父亲拨给她的舒晔和舒芷这对兄妹!
舒芷被李宸的眼神看得一怔,呆呆地看向李宸,“公主?”
李宸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对啊,怎么能忘了舒芷呢。父亲说过,这对兄妹会对她言听计从,母亲估计也使唤不动他们。
这么一想,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轻快起来。
李宸并没有真要舒芷去做些什么,她只是问了一下舒芷,她如今对后宫的事情了解多少?这后宫的宫女之中,是否处处都是母亲武则天的眼线?听说近日来武三思频繁出入后宫去向母亲请安,那个长袖善舞的上官才人有没有私会过武家的人?
舒芷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宸。
她一直以为这个被圣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年龄都是长到狗身上去了,心里是不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无论是谁,只要她一直是在顺风顺水的环境中长大,或许会嚣张野蛮,但一般而言,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机。
尤其是在武则天的主持下,后宫诸多妃嫔行为规矩,从来没有谁敢挑战皇后殿下的权威来勾心斗角,而来宫里就太平和李宸两个公主,圣人对她们只怕宠得不够,因此向来也没有旁人来跟她们争风喝醋。
当初李治将舒芷和舒晔拨给李宸时,这对兄妹觉得公主确实是早慧,通透得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何时可以蹭鼻子上脸,何时要夹着尾巴卖乖。
但也只限于这样看圣人和皇后殿下的脸色而已。
舒芷一直认为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是不可能会卷进政治权利的漩涡的。即便有可能卷入,顶多也只可能是她的出降是政治利益的需要,这样而已。
三天之后,舒芷给了李宸一个后宫的人物的本子。
人物关系图上倒是没什么,只是李宸发现不论是哪个宫哪个殿里的人,都有和清宁宫的宫女交情比较好的,包括东宫,当然,也包括她的凤阳阁。
“这些是某与阿兄从前执行任务所得,只是一部分,某这几日与兄长梳理了一遍,都只是明面上的关系。”舒芷站在李宸跟前,含蓄地说道。从前她与兄长在暗卫系统中时,也执行过这样的任务,但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她与兄长试图向从前的伙伴了解更新一下这些情况,但直接向圣人负责的暗卫不可能透露。
或许……他们还会将小公主在注意皇后殿下势力的事情报告给圣人。
但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舒芷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想道。
李宸默默地将本子合上。
只是一些明面上的关系已经交叉成了一个很大的网了,而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是母亲的眼线?
母亲在后宫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李宸想起那天父亲与她在荷塘的水榭之上煮茶的时候,父亲屏退了左右,可他们在做什么,谁都能一目了然。然而看得见而听不见,暗中留意父亲的人,心里有没有很失望?
“上官才人未曾与武家的人私会,每次接触,均是武承嗣兄弟进宫向皇后殿下请安的时候。”
李宸沉吟了片刻,问舒芷:“你觉得凤阳阁中,哪些人会出卖我?”
舒芷:“……某不知。”
李宸闻言,笑了笑,是她问得太过天真了。
皇权之下,能有几人能真正有过忠心耿耿?
在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应该是像上官婉儿那样识时务,左右逢迎才是王道。
李宸侧头,又问:“我父亲曾与狄仁杰密谈了一个多时辰,你与舒晔都是我父亲挑选培养,你可能猜到我父亲的心思?”
舒芷呆了呆,似是犹豫又似是思考。
李宸也十分好耐心地等着。
半晌,舒芷说道:“或许,是为了太子猝死之事。”
☆、第070章 :暗潮汹涌(三)
或许,是为太子猝死之事。
舒芷的话让李宸心里微微一震,虽然父亲表面上承认了太子阿兄是猝死的说法,但其实心中也是有怀疑的。
李宸低头看着手中的这个本子。
舒芷的话说的含蓄,但她也不是傻瓜。不论是父亲和母亲,各自都留有一手呢。
李宸抬眼,看向室外。原本的滂沱大雨已经变小,黑压压的天空也开始变得明亮。她过去心里一直在害怕,害怕跟母亲作对,也害怕有朝一日亲情四面楚歌。
可是害怕没有用。
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的力量虽然很微薄,可是如今还有父亲在。
李宸不知道在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从后世而来,后世对父亲的评价是昏庸、懦弱。可当她真正成为父亲的女儿,心中会情不自禁地为了自己的父亲而骄傲。
在她心里,父亲情牵天下,勤政爱民,是一个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帝王。除非是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否则都是亲自主持政事,何来的父亲的权力已被母亲架空一说?
后世说父亲不好的已经太多,导致如今的李宸想到父亲时,心中也是忿忿不平。
或许,也因为与母亲相比,父亲的爱更纯粹些,因此李宸在情感上是倾向于父亲的。
不论太子李弘猝死的真相如何,李宸想,她都希望从此她的兄姐们都能平安。
不求多意气风发,但求苟全性命。
李宸想,或许,自己是能办到的。
从前沉迷于古琴的李宸,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疯狂地爱上了练字。母亲武则天的飞白书朝内闻名,可李宸不爱临摹母亲的书法,却偏爱临摹父亲的。
李宸缠着父亲要了一堆字帖,自己回到凤阳阁里有事没事就临摹,临摹完了之后,也不留着,一把火就烧了。
李治也不知道他的小公主莫名其妙地将他平常练的字帖抱走是几个意思,那些字帖放着也是放着,既然她喜欢,李治干脆让人将他从前的字帖也搬了出来,有的甚至还是他幼时太宗陪他练字时的字帖。
李宸多多益善,父亲给她多少,她就拿多少。
武则天见状,也是一头雾水。
她问李治:“主上,永昌怎的忽然之间如此沉迷于临摹您的字帖?”
李治看着他让人整理出来的字帖,也是不解的模样,但笑容却温柔而宠溺,“谁晓得,但她想要,我便让人整理了出来。”
武则天见李治那模样,笑叹了一声,“主上,您这般,会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的。”
帝王扬了扬眉,“即便是无法无天,大唐也容得下她。”言下之意,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宠下去的。
李治一直不知道李宸要他的字帖是要做什么,这个小女儿向来心思通透,不论是想要做什么,都不曾给他惹过麻烦,因此他也就乐得她要什么就给什么。直到有一天,李宸当着他的面誊抄了一页佛经。
李治:“……”
李宸临摹的字,与他的亲笔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李宸将手中的毛笔一放,一脸快来夸我的神情。
李治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自己的父亲与晋阳,晋阳从小就喜欢临摹父亲的书法,一手飞白书临摹得与父亲的亲笔字真假难辨。可惜晋阳年纪轻轻便夭折了,让父亲为她的夭折伤心难过,整整几个月食不下咽。
有那么一瞬间,李治觉得眼前的李宸的面孔与当年晋阳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
“唔……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阿耶不必太惊讶。”李宸的语气显得很轻描淡写,可脸上的神情却不是那么说的。
李治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从这儿讨什么东西?”
李宸十分义正言辞,“阿耶怎么能这么想永昌,我来是为了向您展示我这几个月下的苦功夫的!”
李治正想夸她几句,又听到她说——
“其实也没有想要什么,永昌就是觉得前几日南方的藩国进贡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