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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差豁然一手捏在腰刀的刀柄上，翻眼喝道：“小妮子！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是不是？你有本事，倒是往我这刀柄上撞啊！”
她紧紧攥着两只手，气的牙齿打颤，他们无权无势，拿什么跟官差斗？这口气，便是不想忍也只能忍着。
谁知吉利突然扑了出去紧紧攥住那官差的袍角叫道：“这是我们的钱！你凭什么抢我们的钱——，把钱还给我们！”
“吉利——”
“吉利！放开！”海棠大惊失色，急忙要过去扯吉利。
却见那官差反应也极快，扬起拳头，眼看着一拳头就砸在吉利的头顶上，蓦地一个人影闪过，一下子将吉利拉了过去。
海棠惊魂未定，呆呆望着那人，只见他墨眉微拧，凤眸冷横，身着一袭青衣，抱着吉利，冷声道：“没想到这青天白日，还有这般仗势欺人的！”
“你胆子挺大啊！官差的事你也敢管？！”两个官差勃然大怒，两个人围着公孙曜，提着拳头向他抡过来。
公孙曜身形一闪，将吉利向海棠一推，海棠急忙抱住吉利。冬梅吓得泪水在眼里打圈圈：“公孙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海棠低声说着，她当然期望他没事，否则因为她们让他吃了官司让她怎么过意的去。
第50章公孙家
公孙曜并没有同那两个官差正面冲突，他身形灵敏，稍微转个身，那两个官差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一顿忙乱下来，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心里直骂娘。
“少爷！”一个惊喜的男人声音从众人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位官爷！住手吧！”
两个官差听那人声音有些耳熟，惊诧的停了手，一个提着食盒的妇人和一个身着金钱紫衣锦服的中年男人一起过来。那中年男人却是认得的，正是镇上第一豪绅公孙家的管家。
那妇人正是之前在海棠这里买了四个韭菜盒子的女人。
中年男人瞧见公孙曜满面激动：“少爷！真的是少爷啊！”
那官差不解：“公孙管家，你说什么少爷少爷的？我们正在这里抓小贩课税，这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多管闲事的，竟然阻拦我们行事？着实可恶的很！”
管家急忙笑着握着那官差的手，顺势塞了一锭银子他手里，笑道：“这是我们家公孙少爷呢，游学几年才回来，大家都是熟人，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罢了！”
两个官差对看一眼，恍然大悟，想不到竟然打了公孙家的少爷。在这汪镇上，公孙家最大，谁人不和他家有些利益纠葛，就是两个官差的亲戚家小，也有不少替公孙家做事的。亭长更不用说，有些大事都是要去请示公孙老爷的，这如假包换的公孙少爷，他们哪里惹得起？
两个官差得了银子，立即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得罪则个，以后见面希望是朋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公孙曜连个笑脸都没给他们，惹得两人有些尴尬，悻悻的走了。
“少爷，可随我们回家去？”管家巴巴的望着公孙曜，却见他微微蹙眉，扫了海棠一眼，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公孙管家也不管他去不去，不由得分说的赶紧跟了上去。
瞧那管家跟了上去，妇人这才向海棠走过来：“姑娘，你们没事吧？”
海棠摇摇头。
“我方才将你的韭菜盒子给我家夫人吃了，夫人甚是喜欢，所以便想再来买一点，正好我家管家同路出来，谁想你在这里被官差为难哩，若不是我们赶过来，你这小摊子定要给砸烂了。”那妇人道。
海棠急忙躬身谢道：“多谢几位。”
妇人上下打量着海棠，笑道：“我姓王，你就叫我王大娘吧。我瞧着咱们公子救你，难不成你们认得？”
海棠答道：“我们就住在南山村，因此认得。”
王大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早先就听府里人说少爷在南山村，想不到真是。”随即她叹气道：“只是想必少爷因为当初的心结，现在还不想回家哩。”
海棠心里好奇，但是又不敢多问，只是瞧着她。
她长吁短叹一阵，便道：“好巧不巧，我家另外几个夫人也要吃你做的韭菜盒子，你现在再煎了五个给我吧。”
海棠点头，急忙煎了几个交给王大娘。
临走时，王大娘拍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那两个官差，你不必担心，今儿既然少爷替你护驾，来日即便是你在这里摆摊子，那两个官差也不敢为难你，你继续卖东西就是。”
海棠几个一阵惊吓，哪里还敢在这里多逗留，便匆匆的收拾了东西回去了，数数腰包里，也只有刚刚卖给王大娘的二十文钱在兜里，其他的钱都给那官差抢去了。
海棠心里一阵呜呼哀哉，白忙了一天。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世间总是有几个糟心的牛鬼蛇神。
几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回到了家里。
冬梅沮丧的说：“姐，要不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外头那些人如狼似虎，好怕人的。”
吉利虽然年幼胆子却大，愤愤道：“我不怕他们，等我练好了功夫，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海棠沉吟了一下，想起王大娘之前跟她说的话，“如果按照王大娘说的，咱们明天去卖东西那两个官差就不会为难，不如咱们去试一试，要是不为难，咱们为什么不摆下去，如果为难，咱们也损失不了什么，大不了锅子炉子被砸了罢了。”
“可是我害怕……”冬梅怯怯的说，“那些人好凶。”
海棠扶着她的肩膀：“坏人很多，但是好人也很多。做生意总是要冒风险的，如果你这也怕那也怕，一辈子都赚不到钱的。”
冬梅似懂非懂的望着海棠，心里依旧怯怯的，她看着姐姐明亮坚定的双眼，真不知道从前一向跟她一样胆小的姐姐，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我还是怕……”冬梅怯懦的转身去弄她的鸡笼了，背着身蹲在那里谁都不理。
海棠知道自己不能怪她，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次怕是真的被吓坏了。可是倘若想多赚点钱，怎会没有恶人没有难题？
海棠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才好。
傍晚时分，海棠时不时抬头看公孙家，不知道公孙曜有没有回他自家的家，又不知道他同他家人有怎样的心结没有解开。虽然她很好奇，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管。
想起白天碰到的公孙家的那般气势，着实听吓人的，不过家中一两个仆人，连官差都得给脸面，若是真的公孙老爷出来，那还不知道怎样的威风呢。
海棠心里琢磨着，这传说中的公孙家，果然非同凡响，她竟小看了那一家子人。
她站在院子里头，正凝神想着，冷不丁远处小道上过来一个人，由远及近，却一片青色的衣衫看的清楚，她就知道是他回来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心里暗自奇怪。
“今天谢谢你！”海棠大声说道。
公孙曜唇角微勾，对她勾勾手指。
那动作是在叫她？海棠犹豫了一下。
“过来。”他朗声道。
海棠走了过去，满脸疑惑，公孙曜将一个东西扔了过来，海棠急忙接住，接到手里只听得“叮当”一声，那声音清脆的好听。
她定睛一看，惊喜道：“天啦！我的钱袋！”
她当时都没瞧见公孙曜是怎么把钱袋拿回来的，钱袋就这么几经周折回到了她的手中，这失而复得让她满心欢喜。
“财迷！”他扔过来一句话。
海棠掩不住满脸的喜悦，道：“财迷就财迷！本来就是我的钱，它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开心的！不管怎样我都多谢你。”
第51章戏弄
公孙曜看到她满脸笑意，如此满足，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小村姑倒是天真无邪，这般容易满足，他淡淡道：“不过路见不平罢了，若是换了人，我也会出手。”
他望向天边夕阳，红红的染得如火如荼，仿似大红的锦绣一般，却徒生一种凄然之美，轻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海棠抬眼看他神色有些落寞，劝解道：“今日之夕阳，亦是明日之朝阳，黑暗之后便是黎明，等来的会是希望，又有何可感伤的呢？”
他一怔，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过从一个十几岁的小村姑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罕。
“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到河边走走。”
他这话，不容置疑，因为说了这话之后他已经先一步向着河边走去了。
海棠把钱袋塞进了怀里，便跟了上去。这一次，就当她还他的人情，陪陪他好了。
两个人是沿着一条小路往河边去的，去的是河的上游，一般人不在这里洗衣服，两边绿树如荫，灌木如织，树木遮挡了两人行踪，省去了许多闲言碎语。
到了河畔一个青石边，公孙曜立住了，注视着潺潺的河水，仿佛入定一般。
海棠便坐在青石上歇歇脚，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你同你家人到底有什么心结？为何这么久不回家呢？”
公孙曜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如墨般深沉，半晌才缓缓的开口：“只因那宅中早已无我惦念之人。”
海棠愣了一下，一个家中，无有惦念之人？他的父亲不是还在吗？
难道是……
“你娘已经去世了？”
“嗯。”他轻轻应声。
“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海棠歉意的说。
“这没什么，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公孙家不是还有你的父亲吗？我前些时候还看到他派人在稻场上挂着告示寻人，瞧着满府里的人都在寻你，可见他很是惦记你的。”
“惦记？”公孙曜冷笑一声，声音变得清冷，“当初我娘在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娘的？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正从京城赶回来，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娘死不瞑目，现在倒有脸说惦记我？他这么着急找我，不过是因为他怕他年老体衰之时，偌大的公孙家没了继承人罢了！”
海棠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瞧着他眼底发红，可见这件事对他影响至深。
海棠沉默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的父亲日夜忙碌，很少顾及她，以至于她的童年似乎一直都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可是当父亲真的生病了快要去世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很后悔，后悔因为记恨父亲没有跟他好好的走过最后一段日子。后来她听到妈妈的讲述，才知道父亲默默的为她们做了许多，父亲的忙碌不过是为了一家人过得舒适殷实罢了。
半晌，她才开口：“其实，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所谓血浓于水，也许你父亲有对不住你母亲的地方，但是，绝对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公孙曜一怔，看向她：“你如何知道？”
她柔声道：“天底下，哪有赢得过子女的父母呢？他派人找你，或许并非因为需要一个继承人，只是因为他想看看你罢了。你现在可以不回家，但是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届时，这世上连个寻你的人都没有了，岂不是更寂寞？”
正如她当初，连一个可以记恨的人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遗憾罢了。
公孙曜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