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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吾没有动,尹鸿也没有动,两头兽彼此对视着,隐藏在血脉深处的某种因子被唤醒。
爷爷变成了人形,黑色的衣服,挺拔的身形,深刻的五官。
昆吾也变成了人形,和尹鸿面对面站着,就像在照镜子。
尹宣怔了怔; 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昆吾的时候觉得眼熟; 原来他和爷爷长得很像!
姜之航还是没发现,粉粉的一团扒着尹鸿的前襟; 毛乎乎的小脸凑到他耳边; 声音刻意压低,透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见面就给他来个下马威吗?”
尹鸿托着他圆滚滚的小身子,低沉的声音中含着隐隐的激动,“咱们需要谈谈。”
姜之航皱着小脸,“打完架再说!”
“谈过之后你再决定还要不要打架。”
姜之航叉腰,“你坚持?”
尹鸿点点头。
姜之航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转身跳到尹宣怀里; 碎碎念:“真是被你爷爷气死了; 多大人了还说话不算数; 该不是觉得自己老了打不过那个臭小子吧?啊,宣宣,想死你了,来让哥哥亲亲——”
姜之航的话题转变之快让尹宣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愣愣地捏了捏怀里的粉团子,满脸诧异,“哥哥?”
“嗯哪!你哥我的兽形帅气吧?”姜之航抿着小黑爪,挺起小肚皮,一副天上地下我最帅的样子。
尹宣心情有点复杂,突然想起了自己兽形的模样,也是这么的……萌。
昆吾和尹鸿一句话都没说,却不知道怎么达成了默契。
昆吾把龟壳屋里的人放出来,把外面的事交待给凯里和康恩处理。尹鸿则是默默地护在伴侣和孩子身边,陪着他们走进龟壳屋。
龟壳屋照例排斥尹鸿,尹鸿和昆吾一样选择了默默抵抗绝不妥协,就连这死要面子的性格都和昆吾一样。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了了,只是那个最重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姜之航心大地跳来跳去,像是第一次进入龟壳屋似的到处参观,一边看一边说和他当年住的时候有什么不同,那精力旺盛的样子比幼崽还像幼崽。
崽崽们围在他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姜之航抖抖浑身的小粉毛,努力让自己显得潇洒又帅气。
“你是小雌性吗?”小豹子问。
“当然不是!我这么威武帅气的大猛兽怎么可能是雌性!”姜之航不假思索地反驳。
“哦。”小豹子善良地没有戳穿他。
尹鸿把他抱起来,坐到昆吾对面。
尹宣准备好茶水,挨着尹鸿坐下。
崽崽们戴着兜兜围坐在小餐桌旁,幸福着啃着小饼干,就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混战根本不存在。
姜之航变成了人形,是一个白皮肤大眼睛的男生,两颊还带着一丢丢可爱的婴儿肥,说他是尹宣的弟弟都有人信。
“谈吧!”他抓了一把小饼干,丢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嚼。
昆吾的表情有些严肃。
尹宣莫名地紧张。
尹鸿看着姜之航,郑重地问:“你确定自己没生蛋?”
姜之航转了转眼珠,从头到脚写满了心虚,“都说一百八十次了,还问!”
“有还是没有?”
“没……”
“那他是怎么回事?”尹鸿指了指昆吾。
“什么怎么回事?”姜之航瞄了昆吾一眼,突然炸毛,“难道你怀疑我和他有私情?”
昆吾的表情瞬间裂了。
尹鸿头疼地揉揉眉心。
尹宣差点笑出声,友情建议:“哥哥,我觉得你还是少看点豪门狗血小黄文比较好。”
姜之航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拽着尹鸿让他把话说清楚。
尹鸿直截了当地说:“你当年确实生了蛋,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就坐在我们面前。”
姜之航顿时呆住,表情有些慌乱,“你、你都知道了?”
尹鸿点点头。
姜之航扁扁嘴,眼睛湿漉漉,用小白莲花的语气说:“对不起,因为你当初说不喜欢幼崽所以我就偷偷把蛋生下来没告诉你,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如果非要生气也请生我的气吧,幼崽是无辜的……”
“好好说话。”尹鸿面无表情。
姜之航一秒切换,粗声粗气地说:“反正就是生了,谁让你当初说不想要小孩的,不然我也不会瞒着你。”
尹鸿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段时间姜之航总是看一些育儿节目,时不时就要问他喜不喜欢小宝宝。
那时候他还没有整合冰川兽的记忆,思维模式依旧是古地球修真者,他看过星际男人利用科技手段生孩子的视频,一看就很疼。他怕姜之航为了要小孩去做那种奇奇怪怪的手术,所以故意说不喜欢小孩。
姜之航惊呆了,“居、居然是这样……”
他有小小兽基因,遇到尹鸿的时候正处于转变期,因为爱上了尹鸿所以自愿选择成为雌性。
就像中大奖似的,成年后他第一次和尹鸿在一起就怀了蛋。
只是,那时候尹鸿还没有向他求婚,姜之航没好意思直说,才旁敲侧击地问他喜不喜欢幼崽。
尹鸿的态度非常坚决,姜之航就更不敢告诉他了。
兽人蛋在母兽肚子里的时候只有一枚鸡蛋那么大,穿上衣服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尹鸿一直没发现。
那段时间尹鸿受到时空法则的排斥,精神力很不稳定,常常控制不住兽形。
姜之航怕他无意中伤害蛋蛋,所以才偷偷生下来藏到龟壳屋,想着等崽崽破壳之后再想办法让他接受。
没想到,就在结婚的前一天,尹鸿突然说要去古地球,姜之航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蛋蛋和尹鸿一起走。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回到龟壳屋找到咱们的蛋,把他带到古地球孵出来……”
姜之航拉住尹宣的手,深情地说:“宣宣,我想今天应该告诉你了,我是你的亲生爸爸。”
尹宣有点蒙,“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和爷爷的孩子?”
姜之航眼含泪光,重重点头。
尹鸿和昆吾异口同声地说:“不是。”
尹宣眨眨眼。
姜之航凶巴巴,“关你什么事!”
昆吾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也希望不关他的事。然而……
“他才是我们的孩子。”尹鸿指着昆吾说。
姜之航断然否定:“不可能!宣宣才是我们的崽,我亲自把他藏到龟壳屋,又从坏人手里抢回来,一点点养到这么大——这个臭小子明明是想抢走宣宣的坏人!”
尹鸿问:“你确定你藏进来和带出去的是同一颗蛋吗?”
“当然。”姜之航这不犹豫地说,“虽然颜色变了。”
虽然、颜色、变了?!
颜色变了还不够吗?
同一颗蛋怎么可能中途变颜色!
昆吾突然有些同情尹鸿,这么多年的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
尹鸿倒是很平静,显然已经习惯了,更加耐心地问:“说说当时的情况。”
姜之航鼓了鼓脸,努力回忆,“那天我觉得可能要生了,就跟你说要回一趟龟壳屋,实际把蛋藏了起来……是黑色的,表面有金色的花纹,对。”
“后来呢?”
“后来就是第二天了,我过来看他,发现不见了。我以为是他自己淘气跑出了龟壳屋,就在附近找,发现几个偷蛋贼把他藏到了松树根里,我就抢了回来。”
姜之航捏了捏拳头,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气愤,“可恶的偷蛋贼,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咱们的蛋蛋漂白了!”
所有人:……
昆吾已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只有尹鸿还能平静地面对伴侣的天真。
就连崽崽们都听出不对劲儿。
小金狮一本正经地说:“兽人蛋的壳是迄今为止稳定性最好的材料,激光都割不破,更别说漂白。”
姜之航眨眨眼,“超级强力的漂□□都不可以吗?”
“激光都不可以。”小金狮强调。
姜之航挠挠头,“哦,我从小在荒星长大,没读过书。”
小豹子突然竖起耳朵,终于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
尹宣的心情大概是最复杂的,突然得知哥哥和爷爷是自己的亲生父父,突然又不是了。更诡异的是,爷爷和哥哥的孩子居然是他暗恋的那个人……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已经不指望姜之航给出答案了。
昆吾露出一截金色的兽角,尹鸿刺破指尖,把一滴血珠沾在上面——这是冰川巨兽确认血脉的仪式。
血珠缓缓渗入兽角,呈现出一幅幅画面。
原来,罪魁祸首是龟壳屋。
姜之航把蛋藏在龟壳屋,每天只能偷偷过来看他一次,大多时候黑色的蛋蛋都是独自呆在宝宝房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蛋壳上残留的姜之航的气息慢慢变淡,黑蛋本身的天赋突显出来。
龟壳屋发现这是一颗冰川兽的蛋,以为是敌人入侵,就把他远远地丢开了。
巧合的是,当时刚好有一队海盗经过,捡到黑蛋后觉得挺稀奇,用石头砸,用刀刻,还用炮弹打,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打不坏,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打算带回银河帝国卖个高价。
只是,他们刚刚飞到乐土星上空飞船就被对手炸毁了,黑蛋也因此遗落在了乐土星。
那是一个原生态的悬浮岛,生长着各种危险的食人花,还有野蛮的兽类,只有一片娇弱的星星草庇护着同样弱小的黑蛋蛋。
不知过了多久,黑蛋蛋破壳了,小小的一团,黑溜溜,毛绒绒,孤零零。
由于没有父母精神力的温养,刚破壳的小兽非常虚弱,细小的双腿根本站不稳,小爪子又黑又细,还皱皱的,连一片蛋壳都拿不起来。
小黑团只能趴在地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噎到了就歪着头喝两口草叶上的露水。
偶尔有可怕的野兽跑过来,小家伙就躲到花丛里,摒住呼吸,一动不动。
日星升起又落下,来来回回过了好几天,小黑团终于把最后一片蛋壳也吃掉了。
接受种族传承的同时,小家伙被选为新一任兽王。
因为姜之航是小小兽,所以昆吾的幼生体外形是小小兽。而尹鸿是冰川兽中的龙兽,昆吾继承了他强大的基因,成年体也是龙兽的模样。
他有着冰川兽和丛林兽的基因,又在人类星球长大,就像天选之子,理应成为兽王。
兽人协会找到了他,当时最厉害的三位兽人——温尔顿元帅、星盗凯撒和霸王龙布鲁亲自来接他,并成为他的监护人。
黑蛋蛋终于结束了孤单的生活。
……
画面在这时候就结束了。
姜之航气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所有伤害过自家崽的人和兽全部揍扁。
尹鸿看着昆吾,抿了抿唇,全部的关爱和抱歉都藏在了深邃的目光中。
尹宣鼻子有点儿酸,站起身抱了昆吾一下。
虽然昆吾什么都没说,他却知道,黑蛋蛋其实是有意识的,被石头砸的时候会疼,被炮弹打的时候会害怕;独自缩成一团藏在花丛下的时候会孤单,雨水打湿毛毛的时候会觉得冷。
他努力吃蛋壳的样子,他警惕地躲避野兽的样子,他撑着细瘦的小手小脚艰难爬行的样子,都让尹宣无比心疼。
他好想回到那一刻,可以陪伴在昆吾身边,像他照顾小白团那样照顾他,不要让独自忍受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
尹宣突然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抢了他的亲人。
姜之航更自责,崩溃地跑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