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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放火的人是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凤和帝君。
毕竟出了事后,凌策用了七天把江素闻的魂魄保全了,就立刻提剑杀人索命去了。
只是凤和又是为何要放火烧山,置江澜于死地,这事儿依旧是众人饭后茶余喜闻乐道的谈资。
天界的沸腾,身在下界的江澜全然不知,今夜又下了雪,他在等凌策回来。
自从三年前他将困住凌策的竹签封印解开了,法力就一天天消退了起来。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应该是擅自给凌策解封违背了天道,所以招来了处罚。
于是这三年里,趁着他还会些东西,便教了凌策很多,把他从一张白纸变成了正常人。
雪很大,窗外一片浓黑,风声幽咽,吱呀一声,微开的门带进来一阵寒风,瞬间将灯火吹成了豆子大,屋内光影猛的一抖,迅速灰暗下去。
江澜随着开门声抬头,凌策穿着蓑衣,头戴斗笠,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他迅速合上门,放下手中的竹筐,摘掉一切多余的服饰,在江澜身边坐了下来。
烛火又蹿了起来,照亮凌策半边侧脸,他冲江澜笑了一下,拿铁钩捣着炉子里的炭火,道:“生病好些了么?”
“嗯。”江澜的声音闷闷的,是受了风寒后的症状。
自从他法力日渐消退,身体也跟着不太好了,像这样寒冷的天,很容易受寒。
凌策把他裹得像个粽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套衣服,现在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身材臃肿,模样却依旧魅力不减。
凌策把手烤暖和了,才去拉他的手到炉边,呵气道:“手这么凉,还不多暖暖。”
江澜点头:“知道。”
看他仍是有些恹恹的,凌策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拆开递到他面前。
是一些蜜饯蜜三刀之类的小食。
“之前那一包吃完了,药太苦怕你不想喝,就又买了些。”凌策说着拿出一块蜜饯递到江澜唇边,哄孩子似的,“吃一口。”
江澜吃了蜜饯,有些困倦地合了合眼,看着凌策将药壶温在炉子上。
凌策边通炉子边道:“素闻,我今天碰见个人。”
“嗯,”江澜懒懒应了一声,“怎么了?”
凌策略一犹豫,道:“他说我犯过大错,活不久了。”
“活不久了?”江澜抬了抬眼,不知怎么的,今夜十分疲惫,连手都不想动,只低声道,“手拿来我看看。”
凌策把手递到他面前。
掌心的纹路纠缠交错着,被炉火映得微红。
江澜看了一眼,眉头忽然一皱。
“那个人叫什么,长得什么样?”他问。
“不知道,他只是这么对我说的,说完便走了,天黑了我也没去追他,只当他是在说笑——”凌策见江澜的表情越发凝重,心底也突突跳了起来,“你看出什么了?”
“嗯。”江澜的手指在他手心摩挲了两下,绯薄的唇中缓慢又低沉地吐出两个字,“六年。”
竟只有六年可活了。
先前他只顾着开心救回了凌策,又仗着自己还有法力在,便没看他此生气数如何。
没曾想他会法力消退,凌策又是这样短命。
江澜眨了眨眼,随口编了个谎话道:“无事,只是六年后你命中有个劫难,会大病一场,可能不久于人世,但我有个朋友,他有办法救你,别怕。”
“我不怕啊,谁活一辈子不是个死。”凌策把凳子挪到他身边去,掀起药壶盖子看了看,抬头,冲江澜一笑,“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江澜不假思索道:“你若是死了,我自然要去找你的。”
若是他有修为加持,在人海里感应凌策的魂魄轻而易举,只是六年后,他这身修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是荡然无存还是有所回涨?
到时,若是凌策身死转入轮回,他又没有法力回去天界,该如何是好?
当下,还是先安抚住凌策才好。
这句话凌策听了全然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忙抓住江澜肩膀,郑重道:“不行,你的命还长着,别做傻事。”
江澜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道:“嗯,你不会死的。”
想了想,他垂了垂眼:“收拾收拾,明天走吧,去找我那个朋友。”
不等凌策回答,他又道:“那个说你命不久矣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想。”药壶在沉浮的炉火上沸腾,凌策将它拿到桌子上晾着,扑朔的火光把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微微颤动。
“穿了一身黑衣,眼睛细长,背上背着剑匣——”
“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江澜问。
凌策先是沉默半晌,忽道:“有。”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背上的黑色剑匣上,画了一只浴火的凤凰。”
江澜怏怏的双眼蓦地睁大了。
浴火的凤凰剑匣和……红色的眼睛……
凤和?!
他突然抓紧了凌策的手,“他有没有怎么你,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凌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过来安慰他,道,“他就只说了那几句话,就走了。”
江澜不敢置信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我。”
凌策便给他说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暮色四合,他带着刚从镇上买来的蜜饯果子往回走。
雪越来越大,风迎着脸吹过来,迷得人睁不开眼。
凌策顶着风埋头在雪地里走,眼前忽地黑影一闪,他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袍,袍子上勾画着火红的羽毛,身后背着一张剑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凌策道了声歉,正要让到一旁,那人却忽然抓住他的袖子,目视着前方,冰块人似的,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
“生前铸大错,命中多离散,多小人。小心罢。”
那人说完,便往风雪里走,目光始终定在前方,没有分给他一眼。
凌策的目光跟着他走,只看见他纷飞的黑袍和一张画着凤凰的纯黑剑匣,湮没在晦暗的风雪中。
“凤和……”江澜听他说完,如此开口道。
神寂剑的剑匣便是纯黑色刻着凤凰浴火涅槃的景象,神寂是凤和的佩剑,此剑认主,旁人别说是碰它,就连近其身都难。
可当初凤和明明被凌策杀了!
死在将归剑下的人连魂魄都会化作虚无,凤和又怎么会死而复生?!
连凌策自己都因此被贬,天道不会有错,当初凤和一定是死了的,而且死得干干净净。
可若不是凤和,又有谁能令神寂重新认主?
一时间,江澜有种不妙的预感。
凤和当初也和凌策如今一样被贬过,原因不明。
他死后,有人带着神寂剑出现在凡世,还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凌策。
若那人真是凤和,除非失了记忆或者另有图谋,否则不可能认不出凌策,还提醒他近来小心。
若不是凤和,那他还能稍微放点心,说不定那把剑也不是神寂,只是一些会点灵通的人仰慕凤和而有意模仿他罢了。
总之,现在最紧急的,是帮凌策续命。
他之前被凌策贬到凡间的那段时间,也认识了一些避世不出,居于深山的仙人,有些仙人的本事比他厉害多了。
因为要收拾行李,这一夜睡得晚且并不踏实,江澜一连做了同样的梦,梦见一身黑衣的凤和杀了凌策。
次日,江澜和他踏上旅途。
一路颠簸,夜色将至时,总算找到了一处村落。江澜负病在身,便在马车里待着,凌策一家家敲门,想求个人家借宿一宿。
终于有一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妻收留了他们,腾出了一间房,房里有一张窄窄的床,还有许多杂物。
凌策收拾了灰尘,铺了床,屋子里才有了几分烟火气。
“你睡床上,我看着你。”凌策把江澜拉到床边。
江澜知道自己身体正虚,也没推辞,躺上去后,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多出来一些奇怪的记忆?”
“不曾。”凌策给他掖了掖被子,揶揄他,“你这意思,难不成我是失忆了?”
“差不多罢。”
“那你以前就认识我了?”凌策又道。
“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我们以前是朋友?”
江澜安静了一瞬。
是朋友,是知己,是爱人,还是主仆。
那么多年的陪伴,凌策都已不记得了。这么想着他有些感伤,苦笑一声,“不是。”
“那是什么?”
江澜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锋,道:“我困了,你也早点睡罢。”
他说完就自顾自闭上了眼,好像真的要睡觉了。
凌策不再打扰他,吹灭了床头的灯火,凄冷的月光在窗纸上铺开。
室内沉寂如死,被窗纸挡住的白茫茫的月光下,依稀能看清江澜的脸。
许久,待确定眼前人真的睡熟了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捧起江澜的手,在那带着熟悉花香的手背上,用嘴唇轻轻一碰,像是做坏事的孩子怕被逮住似的,那一吻极轻极柔,一触即分。
凌策把江澜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又用同样的力道在自己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在确定这个吻确实轻得难以感觉到后,他才唇角一牵,放心的倚着墙,闭眼休憩起来。
☆、满天风雨下西楼
远山在夜色中重叠,星辰似海,漫无边际。
凉寒的空气中传来一丝轻微的异响。
江澜蓦然睁开眼。
屋里很安静,角落的炉子里炉火微弱,凌策倚墙低着头,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他转头往窗外望去,白色窗纸上倏然闪过一道黑影。
那影子速度极快,鬼魅似的,转瞬即逝。
细看窗纸上,竟被人戳破了一个窟窿。
有人在偷窥他们!
江澜晃醒了凌策,嘱咐道:“我出去一下,你待在这里,别出声。”
“嗯?”凌策睡眼朦胧的看了看他,困得睁不开眼,昏昏沉沉间以为江澜是要去出恭,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嗯。”
江澜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见凌策又睡过去,就只披了一件外袍,便出了门。
院子里很安静,还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杏树。
江澜来到老两口的窗前,细细听了听,都睡得很熟。
刚才那道影子身形挺拔,像个年轻人,肯定不是这两位老夫妻。
而且他还莫名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他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屋顶,水蓝的袍子在夜风中掀起一抹淡淡的水沉香。
四下一望,并没见到什么人影,江澜沿着屋脊往东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个黑色影子闪过。
他目光一凝,连忙追了上去。
那影子从院子里飞上屋顶,很快又闪进了另一家院子,消失不见,江澜更加快了步子,闪身一跃,也跟着跳进那家院子。
院子的格局和他们借宿的那家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在角落里也有一株杏树。
空气中有一丝异香,江澜寻着这丝微弱的香气来到一间房间门前。
推了推,门闩是断了的,看切面,是以极锋利的利器一下子割断,而且动作精准狠厉,速度极快。
他推门而入,房间里一片死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环视一圈,他缓步往床边走去。
脚步声在这沉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冷冽苍白的月光从窗外倾落,洒在暗红色的床帏上。
江澜走到床前,伸出一只手,缓缓拨开帷幔,床上正面仰躺着一对年轻夫妻,女子的小腹隆起不少,应是有孕数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