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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还有十几天就要二十九岁生日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岁月是把杀猪刀,砍死了樱桃,劈死了芭蕉。
生日,总要送一份礼物给自己。
周商商打算把离婚证当做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跟苏寅正相互中伤,该说的狠话也都说边,唯独离婚,她和他都没有提过。
周商商曾经是有过跟苏寅正耗一辈子的打算,直至前几天,她偶尔还会想,等苏寅正老了,他的妻子还是她,他瘫了推轮椅的是她,入土为安了刻在墓碑上的也是她名字。
那个江西女人说:“凭什么离婚,凭什么把位子腾出来给那些女人,凭什么最苦的日子我陪他过,享福时候却没有我的份。”
赵小柔说:“我就是要耗着杜蘅,他越是讨厌我,我越是要以妻子的身份压着他,折磨他,直到老死。”
周商商跟了苏寅正那么多年,欢喜过,彷徨过,也心冷过,但是真想到离婚,还是感到抽皮剥骨得疼。
只是今天,可能是身体上的疲惫影响了身心,还是在医院碰到陈婉之后想到了太多往事,她突然有些走不下去。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是喝着强力抗疲劳的营养液作为能量来维持这段婚姻,那从一开始就会料到总有一天她的身体会对这种营养液产生免疫,直到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营养液支撑她。然后怎么办呢,要么在这场婚姻里守到灯枯油尽,要么放手对谁都好。
周商商有些好笑,如此简单好做的选择题,她居然还选择了那么多年才有答案。
人一旦做了决定,精神就有了,周商商就是这样,做好了离婚的打算,虽然扯不上多神清气爽,但是内体的郁气也是吐了好几口。
心情开朗了,手术后的伤口也恢复快了,甚至咖啡馆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周商商生日前几天,苏寅正打电话过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周商商说随便吧。
苏寅正说:“那好,我随便买了。”
他和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说话甚至通电话了,苏寅正能记住她的生日,她还是感到很庆幸。
挂了电话,又彼此问候了两句:你忙吗,还好,你呢,也还好。
这几年,他们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一会儿冷战,一会又可以相敬如宾,演技好得好像都是从影校毕业似的。
晚上,周商商拿着日历本画圈圈,有些睡不着觉,还有三天,就是她二十九的生日了。
第二十章
周商商在生日前夕换了个新发型,一头乌黑柔顺剪成了齐耳短发,然后还烫成微卷。理发师转动她的椅子,双手按在她的肩膀,目光诚诚:“是不是很俏丽?”
周商商对着镜子的瞅了好几眼,问理发师:“你的灵感是来之鸟巢吗?”
周商商虽然对新发型不是很满意,不过心情还是不错,为了头上顶着的这个鸟巢,还专门去商场买了几套更有色彩感的衣服。
她刷的是苏寅正的信用卡,今天还是以妻子的身份刷的卡。
逛到六楼珠宝专场,周商商在百达翡丽专柜买了块男表,也是以妻子身份买给苏寅正。
周商商觉得自己矫情,矫情地故作潇洒。
不过也好,她没有本事也没办法争气在离婚后能做到收放自如,心无所挂,倒是可以故作潇洒地对这段长达十多年的感情手起刀落,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
所以矫情真是一件好东西,它可以掩饰她的懦弱和不舍,还有她的心有不甘。
她前几年已经走火入魔,对一段病态的婚姻麻木不仁,明明每天日子过得跟扎针似的难受,她还当成挠痒痒般的享受。
现在,她要从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中挣扎出来,或许依旧没有好天气等她,至少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苏寅正让秘书在四季酒店订了套间,还让人专门从花城空运了一束鲜花,娇艳欲滴的黄玫瑰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好像上帝残留情人身上的吻。
礼物也是秘书挑选的,一块百达翡丽的女表,苏寅正看到礼物是一块表时,觉得商商肯定不会喜欢,他之前送给她的表她就从没有戴过一天。
不过就这样吧,反正她说随便。
陈婉怡已经好久没联系上苏寅正,她又不敢去他公司找她,拍戏的时候心不在焉,NG了好几次,导演劈头盖脸狠狠地训了她一顿,陈婉怡一时气不过耍脾气罢演了。
转身离开拍摄场地的时候,身后有人不屑地笑了声:“被人包养脾气还那么大,这戏如果不是那位姓苏是投资人,她能轮到演女二?”
陈婉怡坐在车里大哭一场,助理喘着小气给她递纸巾,陈婉怡擦擦眼角,问:“你觉得苏寅正爱过我吗?”
助理安慰说:“男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何况苏寅正现在还有个老婆。”
陈婉怡顿时有种恨不相逢君未娶的感触。
她突然很想见见苏寅正的老婆,回到公寓,她用心挑选衣服,然后仔细认真地化妆,竟比要见苏寅正的时候还妆扮地精心些。
周商商出门前也画了个淡妆,对着镜子夹睫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已经长了好几条细纹,不过也正常,二十九岁的女人,是不年轻了。
周商商的睫毛又长又纤密,不用涂睫毛膏,稍稍用睫毛夹夹下,就像两只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脸投下两道漂亮的剪影。
苏寅正的司机早在门外等周商商,周商商带上给苏寅正买的礼物,上了这辆黑色奔驰。
苏寅正今天提早离开了公司,苏寅正离去之后,几个女同事小声跟秘书八卦了几句
“苏总今天佳人有约?”
秘书:“今天是苏总妻子的生日。”
“你确定是苏总妻子生日,不是其他的佳人?”
秘书一副随便你信不信的表情,要离去做事的时候又被一位女同事拉住:“苏总跟陈婉怡的事,真的还是假的?”
周商商跟着侍者来到四季酒店的十六楼,侍者替她打开门,周商商站在门口,对着已经坐在里面的苏寅正浅浅一笑。
苏寅正从餐桌椅上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边,整个人有些发愣,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了;呆呆开口问:“你剪头发了?”“
周商商施施然地走到苏寅正跟前,笑问:“好看吗?”
“可以说实话吗?”苏寅正看着周商商,“有些丑呢。”
“是吗,那真是可惜。”周商商略遗憾道,“剪了5000块大洋呢。”
苏寅正欲伸手摸摸她的一头卷发,不料周商商撇了下头,娇瞪了苏寅正一眼:“可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寅正闷笑一声,然后上前亲了下周商商的额头:“生日快乐,商商。”
周商商苦着脸:“明年就要三十岁了。”
苏寅正看着她,声音低醇:“你一点也不老。”
“谢谢。”周商商听了苏寅正的话,笑靥如花,走到餐桌前坐下,单手托着下巴,然后抬眼问苏寅正,“咱们吃些什么呢,我肚子有些饿了。”
苏寅正在周商商对面坐下:“这里刚来了一位法国厨子,听说手艺很好。”
周商商摇摇头:“我想吃中国菜。”
苏寅正点头:“好。”
苏寅正招呼侍者进来,周商商点了几个常见的小菜,都是苏寅正以前爱吃的,苏寅正探究地看着周商商:“如果想吃家常菜,城南有一家做得更好。”
周商商问侍者:“这里做不了吗?”
侍者看了眼苏寅正一眼,见苏寅正点点头,面容恭敬地回答:“可以的。”
侍者离去,整个餐厅便陷入了安静,落地窗上挂着的米色窗帘半掩着,周商商视线转向半掩的落地窗,挂着一轮明月的苍穹对着的是波光凌凌的江面,从十六高楼看下去,江面上挂着灯的一艘艘渡轮就像黑丝绒般的夜色挂了数颗星星。
苏寅正给她沏了一杯铁观音,周商商抿了口,浓郁的茶香萦绕在齿颊间。
苏寅正望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礼物递给她:“随便买的,希望你喜欢。”
周商商接过来礼物,打开包装,看了眼里面躺着的名表,面露笑意:“真是太巧了。”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苏寅正,“这是回礼。”
苏寅正略惊讶地接过礼物,看了眼外面的包装盒,没有立马打开看,而是把礼物收了起来。
“谢谢。”苏寅正说。
周商商摇摇头:“反正也是用你的钱买的。”
“商商。”苏寅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周商商一笑了之。
过了会,侍者推着小车进来上菜,上完菜,还端上来了两碗小米饭,配上精致的青花瓷餐具,简单的饭菜看着也格外引人食欲。
从头到尾,苏寅正一直用探究的神色看着周商商,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说:“我是有话对你说,不过咱们先吃完。”
苏寅正“嗯”了声,摊摊手:“行。”
周商商安静地吃着饭,她的胃比她脸要诚实,一小碗饭吃要吃掉半个小时。终于把一碗饭吃完,她放下筷子,看向苏寅正,苏寅正只吃略略吃了两口,早早得放下筷子在等她了。
“你没怎么吃?”她问。
苏寅正扯了个笑:“如果你是我,吃得下吗?”
周商商抬起头:“那好,那我开始说了。”
苏寅正淡淡地“嗯”了声。
周商商撇了下头,话还没说出口,眼里便有了暖意的刺痛,嗓子也有些堵,她有手掩了面,然后双手垂放在桌前,极其认真严肃地看向苏寅正。
“寅正,我们离婚吧。”
苏寅正也看着她,视线沉沉,半晌没说话。
周商商深吸一口气,把还未流出来的眼泪咽到肚里,又说了一遍:“寅正,我们离婚吧。”
周商商端坐在苏寅正的对面,面色语气是格外的庄重,好像从千山万水赶来就是专门说这句话。
苏寅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良久,他终于眨了下眼睛,大概又过了十来秒,他开口了:“商商,今天是你生日,别说这种话。”
周商商扯唇笑了下:“寅正,我真想了很久,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
苏寅正看向她:“为什么突然想离婚了?”
周商商:“没有突然,只是今天提出来,我说了,离婚这决定我很认真地想了很久。”
“你已经不年轻了,商商。”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黑幽深邃的双眸:“你刚刚还说我一点也不老。”
苏寅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商商说,“骗了我吗,其实我是老了?”
苏寅正的唇紧抿着,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周商商低头喝了口凉掉的茶。
“一定要离婚吗?”
听到苏寅的话,周商商抬起头,忍住满腔的酸涩问:“那你还爱我吗?”
苏寅正双手掩面,然后整个人往后椅子靠去,双手垂落,餐厅璀璨的灯光打在他那张俊雅的脸上,已是模糊的一片。
“是啊,不爱了,我们之间只剩下回忆了。”周商商突然望向苏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