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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吞了吞口水,谄媚地说道:“这位公子,可否……?”
“不要!”少年一见侍卫长说话就知道他的意图,浴室急忙出口打断侍卫长的话,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男子,黯淡无光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神采。
少年重新抓住对方的衣服,将那比云锦还珍贵数倍的鲛纱所制的衣服抓得皱皱巴巴。男子古井无波地看向少年捏着的衣摆,睫毛不易察觉的颤动了几下。
注意到男子的视线,少年难得的觉得有点尴尬。他犹豫不决地松了松手,那满是污垢的手,在白衣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刺目!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他的不堪。少年猛地撇开头,不愿看着,但也不舍得真的松开手。
只是这个动作对少年来说,暂时还有些勉强。他脑袋里猛地一阵强烈的抽痛,措不及防,令少年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一直站着没动的男人突然将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体温隔着单薄布料传递过来,没有苏宁生碰他时的那种强烈的作呕感,也没有被老乞丐抓到手的不适感。
只有一点微弱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有一丝温柔的暖如细流钻进四肢百骸,柔柔的,很舒服。
少年掩饰性地低下头,微哑着嗓子闷闷说道,“他们要抓我回去……做娈童……”明明想好好说话的,可语气就是不自觉地偏向对这素不相识的男人述说委屈,这个认知让少年臊得耳尖通红,也将头埋得更深了。
“你闭嘴!”侍卫长恶狠狠地瞪了眼少年,又继续看向男人,态度比方才明显强硬了,“公子,在下是蓝城城主府的侍卫,受城主大人之命,务必将这少年带回府中问话,公子可否将他交给在下。”
“城主?”一直不做声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有力,十分悦耳,却也冷得掉渣,几乎欲将这方圆百里冻结。
“正、正是。”侍卫长一时舌结,对自己颓然心生胆怯不知所以。
“哼!”
男人冷哼一声,四周寒气徒生,包围着男人以及少年的众侍卫愣是在这烈阳之下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遍体生寒。男子只不冷不淡地看了侍卫长一眼,旋即揉了揉少年毛绒绒的发顶。
少年像是被人捏住了死穴,完全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干枯的毛糙的手感令男人不满,心想以后要好好养养肉,补一补。虽然这不满,从他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一分,但少年却异常敏感的察觉到男人的情绪。
是他惹男人不悦了吗?
少年一愣,快速收起这失落的情绪,想挣脱放在头上的手,男人强硬的动作令他无法摆脱,旋即那大手轻柔地揉了揉少年的头。
好温暖。
温暖得他想哭。
“公子……”
侍卫长刚开口,就被男人冷眼一横,愣是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下去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男人语气轻飘飘的,气得侍卫长差点出血。而且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对方在听到蓝城城主时,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就在侍卫长瞠目结舌的时候,男人薄唇微启,语气危险,“谁给他的狗胆,敢带走本尊的徒弟?”
少年身体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徒弟什么的,开玩笑吧!
“这……”侍卫长直接傻眼了,这里的人有谁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整日游荡在后街,靠捡食而生?他哪来的这看起来能杀佛弑神的师父!这不是摆明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欺负他一老实人嘛!
对侍卫长的腹诽若有所感般,男子冷冰冰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向侍卫长,侍卫长霎时打了个机灵,随后听得男子又说:“现在。”
侍卫长:“……”
“回去告诉下令之人,他要抓的人,是我亓官慕寒的徒弟。”
意识这话的巨大信息量,侍卫长脸色唰地一片惨白:“亓官慕寒……”等侍卫长反应过来之时,亓官慕寒已经带着少年离去,唯留下一个的背影,他却没有胆子再追上去了。
王朝还没有人敢和亓官慕寒作对的人,就算是死人,那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有机会被亓官慕寒救活,再施以折磨。
这种逆天的例子,并不是没有过。
少年步步紧跟在亓官慕寒的身后,手抓着勉强能遮身的衣服,刚刚病发过,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
原来他的名字叫亓官慕寒,寒,冷冰冰的,真像。
少年望着亓官慕寒的后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干净如琉璃。
这一笑,是少年十二年来,第一次的发自内心的笑,简单纯粹,真正属于少年人的笑容。
“那个……”少年伸手碰到亓官慕寒的衣服,又快速收回去。不敢碰到这个人,不敢弄脏他。
亓官慕寒似有所感般,他停下脚步,动作简明扼要,没有丝毫拖沓。站立的身影如同松竹,笔直挺拔。
再一次看到亓官慕寒的脸,少年心跳加速得快窒息。
这双寒潭一般的眼眸,深邃而又清澈,似乎弥漫着冷气,如有实质般冻结他的心脏,一击即中。
“怎么?”
低沉冷清的声音从男人的褚色薄唇吐出,短短两字,透露着隐晦的关心?
错觉吧。
素不相识的人,怎会无故关心自己?他说的徒弟,也只是推辞罢了,根本当不得真。
少年正这样想着,身上忽然多了件外袍,是亓官慕寒刚脱下来的,上面还有一个明晃晃的脏手印。
又是那股淡淡的冷香,很好闻,似乎就是这个味道,抑制了他的头痛。
少年低着头,瘦弱的身体在白衣的包裹之下微微轻颤。
真的可以吗?
真的能靠近他吗?
这个人……
少年放轻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冷香蒸熏得他大脑发晕,但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的手藏在白衣里拿起、又放下,反复多次,最终,他满怀忐忑地偷偷捏住亓官慕寒的袖子。
他就是迷途的风筝,断了的线终于回到了该回到的手上。
这一刻,世界静止了。
在少年不经意自己踩了自己好几次脚后,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来,措手不及的少年一头撞在男子的后腰……
就在少年以为亓官慕寒会或不悦或不耐的时候,他落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对方沉稳强健的心跳声富有节奏地传递过来。
少年紧张得僵硬地抓着男子肩膀上的布料,细腻柔软的触感在告诉他这个人非富即贵!
他有点不敢呼吸,但那好闻的冷香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鼻腔、填充他的内里!
第一次,有人愿意抱他,那种单纯的拥抱,不带一丝欲望,没有丁点勉强。
少年紧绷着身体,像一只被禁锢住的小狼,怀疑且警惕地盯着抱着他的亓官慕寒。
许是从未抱过小孩的原因,亓官慕寒抱着小孩的动作就像抱着什么动作大了就会爆炸的危险品,他面无表情,全身的肌肉都有点僵硬,看起来十分别扭古怪。
少年以为亓官慕寒是介意他身上的味道,比较他逃了一晚上,一身汗土,身上还有那恶心的脂粉味。思及如此,少年嘴唇不禁抿得紧紧的,梗着脖子,微撇开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男子的脸上瞟,他心里多少有点在意。
亓官慕寒走路很稳,也很轻,基本上是没有脚步声的,而且抱了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抱着这不大的瘦弱少年来看十分轻松,步伐也足渐加快。
一大一小皆安静不语,但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与和谐。只是这种安静或早或晚都会被打破。
选择打破和谐的人是少年,他犹豫了很久,总算决定吐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收我做徒……弟……”
亓官慕寒抬了抬眸子,浅淡的眸子望入少年的眸子,少年却丝毫不见怯懦,反而觉得这眼睛真好看,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不说谎。”
少年睁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睛蒙着一层亮光,像呈接光亮的黑曜石。那样的美丽,只可惜只在一瞬间,瞬息过后,那双眼睛依旧死寂,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咸不淡的叙述着事实。
“但是,在今日之前,我都不认识你。”
“如何算认识?”亓官慕寒问道,但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疑惑。
“至少……”少年声音忽的抬高,又觉得声音太大了会惹此人不喜,便又低下声来,“要知道是做什么的、是哪里的人吧。”话一出口,少年心里马上就后悔了,他太得意忘形了。
亓官慕寒抱着少年默不作声地沿着官道走,看着隔他们远远的城门,过了很久,少年听到耳边传来冷清冰凉的声音。
“吾乃药门门尊,最擅医毒,家中无妻儿父母,唯有两个胞弟,现欲收汝为徒,汝可愿。”
微凉温热的呼气打在耳旁,飘忽不定的触碰感令少年有些无措,紧接着少年明显一愣,这个看似冷漠、不好相处的男人,好像格外的……纵容他?
少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嗯?”一声单音从亓官慕寒的胸腔沉沉发出,性感的喉结随之上下滑动。
“一个。”口中说着这霸道的话,眼神却十分小心翼翼地扫着亓官慕寒的表情、动作。“只准收我一个徒弟。”
亓官慕寒脚步顿了顿,但并不受影响,继续前行。
诡异的沉默令少年不安,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没有说出那句话,他是想留在这个人身边的。
亓官慕寒抱着小孩换了个手,然后从怀中摸出两只银环。两个银环上面各自雕刻一条腾蛇,其线条细腻,做工精湛。接口上还画着两只白玉小铃,但并不会摇晃,也没有声响。
不管少年喜不喜欢,亓官慕寒将手中的一对银环套在少年的左脚脚踝上。
看着有些大的银环轻易套上去,而后如同活物般收拢,到最合适小孩脚踝的大小。
少年并没有发现银环的异样,只是表情有点难看:“我不是女孩子!”
精致的银环泛着冷光,小孩并不知晓这对银环是无价之宝。里面居住着一对双生的活魂,是亓官慕寒无意间救得的肉身死去的腾蛇。
通俗地说就是妖魄。
“没打算收第二人。”说着,亓官慕寒抬起食指在归麒额头轻轻一点,一颗红艳如血的朱砂痣浮现在归麒的眉心。“吾赐汝名‘归麒’,字‘流离’。”
妖泪现世,注定颠倒阴阳,魅惑众生!
“你……”归麒双手捂着被碰到的眉心,脸颊通红,竟是害羞了。但害羞是害羞,该强调了依然要强调,“我不是女孩子!”
“你之所以头内刺痛难耐,并非恶疾,而是灵魄有损。我赐你一朱砂红痣,可为你温养灵魄。”
“那这银环呢?”
“……”亓官慕寒寒眸微动,“我喜欢你戴着。”
归麒语无伦次:“喜、喜欢?你……”
反观亓官慕寒依旧不冷不淡,说的句话几乎要掉冰渣子:“你该唤吾师尊。”
归麒差点咬到舌头,他讷讷看着亓官慕寒近在咫尺的脸庞,忽然猛地将脸埋进亓官慕寒的怀里,闷闷喊道:“亓官慕寒。”
亓官慕寒:“……”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再次提醒各位,小麒儿是攻!小麒儿是攻!小麒儿是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今天体测,心好累,跑得快吐血了……TAT】
第7章 君家老二
蓝城,城内。
蓝城不小,但也不大。
三年前的惨剧,到现在,那家瓦舍的废墟还遗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