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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也像是被蛊惑一样，盛秋慢慢伸出了手，一点一点探到了那块蓝色幽光中。
“小秋！”
耳边是玫瑰和宋小小焦急的声音。
以及贺渊熟悉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眼前忽然一变。
视野中一片红色。
天际像是碎裂开的破败墙壁，裂出许多黑色的缝隙，那些缝隙中，一团团混沌般的气流席卷而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肆虐于整片天空。往下，地面上同样铺满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与天空中的缝隙不同，这些裂缝中涌出的，是火红炽热的岩浆，整个地表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一切生灵吞噬其中。
天崩地裂，不外如是。
一切都仿佛一幅被水打湿的油画，所有繁杂的色彩混杂在一起，混乱而仓惶。
“轰——”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爆炸般的巨响。
盛秋转身，见到的就是半空中一个力竭的身影。
这身影刚劈开一道劫雷，整个人摇摇欲坠。
心下原本就有所预感，而在见到那人的脸的瞬间，盛秋瞳孔一缩，忙下意识上前：“顾沉——渊！”
下一秒，他的身体穿过了顾沉渊的身体。
仿佛透明。
盛秋急得想哭。
顾沉渊的身体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高空彻底跌落。
这一刻他都分不清这情绪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属于小七的。
正焦急无比，盛秋见到顾沉渊从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了一块高台上，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抱起了地上的一团东西，小心地落下一吻，神色柔软。
看清楚那团东西，盛秋呼吸骤然一窒。
那是一只小狐狸。
已然没了气息。
顾沉渊往日洁白的长袍已经沾染了血迹，而他在动作间，不小心将小狐狸的皮毛也染红了几许。
红色盘踞在白色中，显得刺眼又血腥。
一颗冒着银色光芒的珠子自顾沉渊体内飘出，转动了几圈后快速没入小狐狸的身体，顾沉渊抬眸，眉眼骤然狠戾，手腕微转，抬手朝某个方向狠狠一劈，一道漩涡在刹那间形成。
顾沉渊将手中小狐狸一抬、一递，白色的小狐狸霎时消失在漆黑汹涌的漩涡中。
而就在此时，一道呼啸自右侧某个方位响起。
似凄厉，似凶狠，犹如怪物呼啸。
顾沉渊转身，眉眼已显露出灰白死相，他平举手中的剑，再次狠狠劈下。
一道刺眼的光芒划破长空——
一声响彻整个天际的惨叫。
之后，盛秋看见顾沉渊手中那柄黑色长剑悬空，缓缓升至他的上方，接着快速旋转起来，眨眼间便幻化出万千残影。就在残影最多的瞬间，黑剑骤然落下，直刺顾沉渊头顶！
盛秋：“！！！”
这一刻他被吓到连呼吸都忘了，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去抓住顾沉渊。
“顾——”
一只手忽然凭空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盛秋的思绪。
“小秋。”
声音带了安慰的气息。
“没事。”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安抚了盛秋的情绪。他猛地回过神，剧烈喘息起来，眼角不禁有点湿润。
接着眼前一黑，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住了。
“没事。我没事。”
下方，裂魂完成，一道漩涡再次生成，裹挟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与一道白色身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而在这一切完成后，顾沉渊转过身，脸色已经彻底灰白，但他的双眼却亮如最炽烈的星辰！
他挺拔如松，站在地面最高处，遥遥向天际望去。
他的正上方，火红色背景的空中，两个虚幻的身影静静站立着，高大的身影抱着另一个身影，但在这个时候，高大身影也抬起头，向着天际同一个方向望去。
这一刻，被贺渊抱在怀里的盛秋忽然有所感觉，转过头朝身后看去，而在看清身后东西的下一瞬，盛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再次停滞了！
那是一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整个天际都被这只眼睛给填满了！
而在对上他的视线的瞬间，那只眼睛动了动，火焰骤然升高，万鬼哭号的声音在一瞬间传至盛秋脑海中，尖锐到刺痛。
地面高台上，顾沉渊沉着脸，手腕翻转，黑色的长剑发出一声长啸。
空中，贺渊眸中戾气翻滚，手腕轻抖，一柄黑色长剑骤然出现，同样是一声清越的剑吟。
地面高台和空中两个身影，不约而同，同时举起手中长剑——
翻转、平举。
蓄力。
一举一动都重合得不差分毫。
最后，长剑蓄势待发——
右臂狠狠挥下！
一瞬间，万剑齐发！
两道白色的剑光在一瞬间幻化成成千上万道剑气，分别自地面和空中发出，气势如虹朝天际那只巨大的眼睛劈去——
“！！！”
那只眼睛剧烈颤抖起来。
天地突然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悲鸣。
巨大的眼睛蓦地从高空落下，如同后羿箭下无力的火球。但空中依旧残留着一个虚幻的眼睛，没有伤到分毫！
眼睛周围的火焰剧烈燃烧着，周围的空气都被挤压。
地面高台处，顾沉渊再也支持不住，脸上只剩死人般的破败灰白，缓缓倒了下去。
他的身后，一个空间漩涡骤然开启，黑色的漩涡中，两团刺眼的白光剧烈撞击在一起，耀眼的光芒瞬间将整个漩涡照亮。
星历2915年。
第 103 章
眼前画面消失后； 盛秋花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茫然地睁大眼，剧烈地喘息着。
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刻顾沉渊跌落高台的一幕，染着红色血迹的白色身影无力坠落，眨眼间被汹涌狰狞的黑色旋涡所吞噬，画面就此定格——这一瞬间，盛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困难，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脖子； 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被迫感受着慢慢侵袭而来的窒息和绝望。
他明明没有小七的记忆和情感的，可是那一瞬间； 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毁灭了。
心脏像是被人剜了一块，很疼。
胸腔间骤然弥漫上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涩，盛秋双眼一瞬间就红了。
下一秒，一声轻叹在他头顶响起； 接着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脑袋被轻轻摸了摸。
跟刚才的一样； 可这次，那个怀抱似乎更紧了。
“小秋，呼吸。”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耳朵被亲了亲； 接着是嘴唇、鼻尖，蔓延往上，直到眼睑、额头，一点一点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盛秋红着眼抬起头； 见到贺渊那张熟悉的脸，鼻子莫名一酸，伸出手，揪住贺渊的衣服，嘴唇张合了半晌，只吐出了带着哭腔的三个字：“疼不疼？”
刚才那一幕，明显是青浮界崩塌前最后的场景。虽然不长，但足够盛秋明白一些事情了——顾沉渊将小七送出去，接着裂魂囚困住深渊魔物，前者是顾沉，后者是魔方里的顾沉渊，而留在最后，朝那只巨大的眼睛劈出一剑，继而倒下的——
那是贺渊。
盛秋忽然很难过很难过，心脏都要承受不住了。
然后他听到贺渊轻轻笑了一声，脑袋被揉了揉，额头印上一个温热的触感，贺渊的声音甚至带了点笑意：“本来很疼，但是看到你关心我，就不疼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都过去了。乖。”
虽然被贺渊这么安慰着，盛秋还是很难过，想要变成原形抱抱贺渊，拿自己的脑袋去蹭贺渊的脸蛋和脖子，然后趴在他的肩膀上，这样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两人在这边轻声说着话，一边的玫瑰和宋小小一头雾水，对视了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就碰了一下小型装置，结果一眨眼小秋就双眼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还跟贺队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宋小小朝贺渊看了看，嘴唇微动，刚打算说什么，就见贺渊侧过头朝他摇了摇头，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原本还残留在眼中的柔软刹那间退去，脸色瞬间恢复冷漠。
宋小小：“……”
这变脸技能……
然后他看到贺渊手指微动，他的光脑闪了闪。
“贺队：检测坐标点，后面有东西。”
发完消息，贺渊双眼眯了眯，脑中浮现出了那只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这些残影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们两人又为何会莫名其妙被拉进那片空间中，又莫名其妙地出来，但刚才那一幕，显然不只有残影。
那只眼睛，一实一虚，一个只是顾沉渊最后见到的影像，而另一个，却是与他和盛秋一样，实实在在的存在。
或者说，一直潜伏在这个坐标点后面的，便是那个东西。
想到这里，贺渊看着小型装置上方漂浮着的六片晶片，眸色一沉。
24区这边的抓捕很快结束。
贺渊带着盛秋回酒店，宋小小和玫瑰则去管叔那里查看那些被抓捕的人的情况，临走前，贺渊顺便告诉两人，选手硬照就在之后两天拍摄，让两人尽快到位。
这边，玫瑰应了一声，接着视线下移，眼神不自觉放软了，小声唤了一句：“小秋？宝贝儿？”
被贺渊拢在怀里的小家伙转过头来，头毛略凌乱，双眼微红，眼睫湿润，还残留着几滴水珠，鼻尖也微微泛红，一张小脸看上去委屈极了，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这难过的表情让玫瑰不自觉心软了一下。
然后她听到小家伙带着鼻音的声音细细弱弱喊了一声：“玫瑰姐。”
这一瞬间，玫瑰更加心软了。
“别哭，回头姐姐找你啊，别想太多。”
小家伙认认真真点了点头：“好。”
玫瑰很想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了，可下一秒她就见到贺渊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发顶，瞥她一眼，压根不给她任何机会，转过头，径直把人给带走了。
宣告所有权一样。
玫瑰：“……”
盛秋的情绪并没有低落很久，只不过刚从那些场景中出来，一时没有转换过来所以难受罢了，之后贺渊又一直安慰他，告诉他自己没事，盛秋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娇气了，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以免贺渊担心。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做了两次噩梦。
两次都被贺渊察觉了。第二次后，贺渊将他带入了梦境里自己跟顾沉布置的家，抱着他，一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陪着他入睡。
半夜。
两人相拥而眠的床上，一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意，显然已经清醒很久了。
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清冷月光，盛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贺渊的脸，冷硬、俊美，线条分明，跟顾沉渊、顾沉的脸一模一样。
这张脸就在眼前。
没有如同死人一样的灰白，也没有消失。
小狐狸默默松了口气。
半晌，盛秋眨了眨眼，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就着贺渊温热的鼻息，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嘴唇相贴，并没有什么灼热的温度，仅仅是唇部肌肤相触的柔软，就像是冬季温暖的太阳，但这种柔软，足以带给盛秋满满的踏实感了。
盛秋双眼亮了亮，瞬间感觉自己的内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他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