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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岁那年,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灿烂的笑过了,所以他讨厌他。
而慕楚仿佛天生就缺根筋一般,他越是讨厌他,他就越要腻着他,后来放着梅园不住,跑到南苑来跟他挤,充分发挥他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慕楚不以为意,大哥向来都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让人不敢亲近。不过他脸皮厚,不怕他。他坐上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忽啸着往南鹂湾开去。
他是飙车高手,陆一枭开车追上去,却被他几绕就找不到北了,他将车开到路边,给阮菁打电话,“小菁,你儿子开车太快,我追不上,要不让银行留意一下,看是谁去兑换支票的?”
“也只能这样,你回来吧,不用追了。”阮菁淡淡道。
慕楚飙回慕宅,卢谨欢刚好在楼下等着,见他开着跑车轰隆隆的驶进南苑,她连忙跑出去,“慕楚,怎么样?”
慕楚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扬了扬,“筹到了,我厉害吧?”
他一副你快夸我吧的萌样,让她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还好她心里还有男女之防,她接过支票,笑盈盈的道:“你真厉害,谢谢你,慕楚。”
“没事,你现在要去送支票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卢谨欢转身回去拿起手包将支票装进去,然后拿起车钥匙走出来。慕楚一脸落寞的看着她,“真的不要我去了?我以为我已经是你的盟友了,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看他委屈的样子,卢谨欢心肠一软,说:“好吧,不过你答应我,不能说出去半个字,也不能跟我进去。”
从慕楚手里拿钱的事毕竟不光彩,她只能这样要求。
慕楚满口答应下来,重新坐回跑车里,卢谨欢没办法,只好跟着坐进去。
回到卢家,卫希兰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到送卢谨欢回来的慕二公子,她比见到一樽金佛还要开心,她热情的道:“慕二少,进来坐进来坐。”
慕楚曾在慕岩的婚礼上见过卢谨欢的父母,他推开车门出来,冲卫希兰优雅的笑了笑,“阿姨,您好,初次见面,打扰了。”
“你这孩子,什么初次见面呀,欢欢结婚的时候,我们不是还见过么?”卫希兰看着慕楚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毛大爷,虔诚得不得了。
慕楚呵呵傻笑了一下,看了看卢谨欢,见她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心里还奇怪她看到她妈妈,怎么会这种表情?“对,我都给忘记了。”
慕楚是真的给忘记了,那时候他就顾着瞄有没有美女,哪里还去注意徐娘半老的卫希兰?
卫希兰脸色一僵,还是笑着请慕楚进去。看到慕楚来,她心里的小算盘开始飞速的拨弄起来,慕楚有20好几了吧,人长得好,家世也不错,不如把纯纯配给他?
卢谨欢跟在他们身后,冷眼看着卫希兰一脸热情的跟慕楚说话,她清楚卫希兰在想什么,只是嫁进慕家就真的好吗?那样复杂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娇纵的卢谨纯。
她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孩,有什么不高兴的都摆在脸上。说得好听一点叫直率,说得不好听叫娇蛮,她要嫁进了慕家,保证将慕家闹得鸡飞狗跳。
三人两前一后的进了客厅,卢谨纯在家,看见卢谨欢,她眼也没抬一下,继续弹钢琴,直到将一曲《献给爱丽丝》演奏完毕,她才站起来,皱着眉斥了一句“扫兴”,就往楼上走去。
卫希兰知道卢谨纯一直不喜欢卢谨欢,放着平日里她就当没听见,可是今天有贵客到来,她这样就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她尴尬得很,看了慕楚一眼,见他不悦的皱紧眉头,她怒斥道:“纯纯,怎么说话的,快过来跟你姐姐道歉。”
卢谨纯平日在家里嚣张惯了,此时哪里肯给卫希兰面子,她板着脸瞪了卢谨欢一眼,“妈,她跟她妈一样下贱,只要别人肯给钱,就两腿一张,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卢谨欢漠然的看着卢谨纯,双眸里似挟了冰霜。还不待她说话,卫希兰已经一巴掌甩上卢谨纯的脸,在场的人都愣了,慕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想,打得好,打烂她一张臭嘴丫子,连他大嫂都敢侮辱。
卢谨欢也没想到卫希兰会打卢谨纯,小时候,无论卢谨纯怎么羞辱她,卫希兰都冷眼旁观,只差没拍手叫好了。今天,她有心想讨好慕楚,结果她女儿却不配合,让她颜面大失。不过她会动手,还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纯纯!小小年纪谁教你的?还知不知道羞耻?”卫希兰气得浑身直发抖,以前她要怎么在她面前骂卢谨欢,她都不管,可是今天有贵客,还是她想招为女婿的人。她这样粗俗的说话,实在丢尽了她的脸面。
卢谨纯抚着红肿的脸颊,眼里裹着泪水,她还想骂,可是卫希兰凌厉的目光让她不敢再造次,她气得跺跺脚,往楼上跑去。
卫希兰又气又心疼,可为了赢得慕楚的好感,她做戏要做全套,对着往楼上跑的卢谨纯道:“你给我好好闭门思过,想想自己错在哪里,否则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卢谨纯往上跑的背影一僵,她又羞又气,继续往楼上跑去。
等卢谨纯跑得不见人影了,卫希兰才尴尬的回头,对卢谨欢道:“欢欢,对不起,你妹妹从小被我娇惯成这样,不过回头我一定教训她。慕二少,让你见笑了。”
慕楚摸了摸鼻子,“是挺笑人的,有外人在,她就能对我大嫂这样,要是没外人在,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大嫂,阿姨,您可要好好罚一罚她,现在的小孩子太不懂事了。”
卫希兰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指责她,但是比直接说还要打她的脸。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要把卢谨纯强塞给慕楚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对对对,回头我一定收拾她。”
因为突发的意外,卫希兰跟慕楚寒暄了两句,趁去厨房给他倒茶的空档,把卢谨欢叫了进去。她到底还是第一次跟卢谨欢拿钱,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吱吱唔唔半晌,才道:“欢欢,钱的事……”
卢谨欢将支票递给她,怕她三天两头又来找她要钱,她道:“大妈,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在慕家的地位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受看重,别再让我为难。”
卫希兰接过支票,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死丫头,现在就给她打起预防针了,她敷衍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嘛,我会跟你爸说,让他好经营,就算破产了,大不了我们就带着你妈去街上讨口。”
卢谨欢眉头皱在一起,卫希兰这话大有一种你不帮我们,那我们就等着破产后带你妈去吃苦受罪,你要看得过去,过你的富贵日子,你就不要帮我们。
她知道,只要妈妈一日在卢家,她一日就会受制于他们。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妈妈接出来,省得被贪婪成性的大妈要挟,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她拧着眉出去了,跟慕楚说了一声,就往后院去。远远的,她又听到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心里担忧,不自觉的快步奔过去。
卫希兰倒是很守信用,给沈洁请了两个看护,此时一人正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细声道:“沈姨,您还是去医院接受治疗吧,这病越到后面越痛苦,早点得到有效的控制,您也少受些罪呀。”
沈洁咳得气都喘不过来,两颊浮现诡异的红晕,她摆了摆手,“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躺在床上多活了这么些年,就是舍不得我女儿,想看到她结婚生子,如今心愿未了,我死不了。”
“可您的身体已经……”
“我知道我的身体,不碍事的,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活着看到我女儿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沈洁笑着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这个叫小雨的姑娘心地很善良,不像其他人一样很势利。
这几天有她的照顾,她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唉,您真是固执,看来只能让您女儿来劝您了。”小雨拿她没办法,忍不住嗔了一句,这几天她费尽唇舌都没有说动她,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卫医生交代。
沈洁闻言,立即慌了,她拽住小雨的手,拽得她生疼生疼的,“小雨,你答应我,千万别告诉我女儿,我不想让她担心。”
小雨正要说话,卢谨欢已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她只听到最后两句,“妈妈,您…您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欢欢,你怎么回来了?”沈洁又惊又喜,连忙伸手过去,卢谨欢已经冲进她怀里。窝在母亲怀里,总是让她觉得很温暖。以前她在外面就是受再多的委屈,只要赖在母亲怀里,听她轻轻哼唱着一些古老的歌曲,她就不难过了。
这么多年,她的习惯都没有改变过。
“我想您了,您刚才说什么不想让我担心呀?”
“哦,没什么,我正跟小雨说笑呢,我说我想回C市去住几天,又怕你担心,就不想告诉你。没想到让你听到了,看来以后我不能背着你搞小动作了。”沈洁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向小雨递了个眼神。
“对对对,沈姨刚才还跟我说C市的风景秀丽,很想去住几天呢。”小雨看着这母女俩的相处,心里微酸,若是卢小姐知道她妈妈的病,不知道会不会承受不住,唉!
“妈妈,那您等等,等明年春暖花开,我就陪您回C市,到时候您想住多久都行。”C市是沈洁的老家,自从她出了车祸之后,这些年从来没有回去过,她思乡心切,也是正常的。
沈洁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是说一说,你又要忙毕业论文还要给慕岩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哪能被我耽误了?”
卢谨欢羞得垂下头去,她不依道:“妈妈,连您也打趣我。”
逗得沈洁跟小雨都笑了,沈洁轻叹了一声,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不想让她女儿见到她最狼狈的样子。她怕她会撑不住,怕她会难过。
这些年来,她自以为让她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可她明白,这样不健全的家庭在她心里始终是一根刺。虽然她从来没怪过她,可是每当她看见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还要对她强颜欢笑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做错了。
那时候,她但凡为孩子考虑过半分,也不会这样做。
她从来没有后悔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可她后悔的是,明明缘分已尽,她还强求着。
也许是人之将死,这些日子她回忆往事时,再不能像当初那样理直气壮。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当初太任性。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沈洁有些困了,卢谨欢见状,将床摇下去。沈洁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欢欢,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虫儿飞吗?给妈妈唱一段。”
“好。”卢谨欢帮她把被子掖好,轻轻唱起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的声音柔美低缓,沈洁渐渐睡去。卢谨欢唱完之后,不知怎么眼里就裹了泪。她总觉得母亲有什么事瞒着她,可无论她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让她很不安。
慕楚跟在卢谨欢身后来到后院,见她激动的扑进一个半老的女人怀里,他慢慢走过去。他不是有意想要窥探她的隐私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到这里来。
他听见卢谨欢跟那个女人撒娇,听她娇娇软软的说话,听她低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