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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必武拍开他的手,争得面红耳赤:“如今这城池并不牢固,最怕的就是到时候城里的秩序不全,便是阻止了外边的贼人又如何?城里的贼人如今也是横行!这律法与秩序,必须要执行下去!城中的百姓吃穿用度问题也要解决!只要解决了一切都好办了。”
梁鸿伸了个懒腰,朝一旁的副将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去歇着了,至于这城中的打理,你吩咐下去,一切按着梁霄先前的吩咐来办就行了,不必去麻里麻烦的整改。”
姜必武瞪着那自行离开了的梁鸿险些一口老血:“你这样,简直!简直……”
他气得不行,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瞪着!
梁鸿走出去的时候还在说:“就他这样的也安排过来管七离的治理,啧!平白耽误了老子这么多时间,困死了,走走走,去睡一觉。”
副将在一旁笑道:“我反正是觉得,梁霄的挺靠谱的,姜大人估摸着也是太想做出政绩来才会这样吧,想来倒也是情有可原。”
梁鸿呸了一声:“一个梁府出来的叛徒,有什么好说的,行了,回去歇了。”
姜必武气得恨不能咬死那两个人。
他如今是睡不着了,脖子里也是一肚子的火,便来了街上,寻了一个摊位,朝那摊主道:“来两斤酒!”
伙计端了酒过来,朝姜必武道:“大人,如今外边入了夜了,冷得很,您看您要不往屋里坐?”
姜必武抬步进了屋子里,坐在靠窗的地方,朝伙计道:“再来一斤牛肉,一碟花生米。”
姜必武身旁的随从担忧道:“大人,如今夜已经很深了。”
姜必武扫了眼那随从,嗤笑道:“呵,你方才也看见了,如今我过来,左右不过就是个被架空的,喝不喝醉的,有什么要紧。”
随从无奈的安抚道:“大人,怎么说你与梁家的矛盾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若是要解开,又谈何容易?只是如今喝酒也是伤身啊,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伤身?
姜必武叹了叹气,曾经也确是有个傻姑娘,一直心疼着他。
可是如今,妻离子散,什么都没有了,又哪里还会有人来他这儿,告诉他莫要伤身?
他嗤笑道:“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可怕的?”
伙计端了酒与吃食过来,朝他笑道:“大人,您慢用。”
姜必武拿了酒便猛的灌了一口,一口烈酒下去,直烧喉咙,烧得姜必武便显了几分醉意,整个人都觉得暖和了。
不远处一个妇人正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她面容脏污得看不清原来的模样,衣袍也是破破烂烂的补了又补,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双眼睛盯着那正在外边吃饭的一桌子人。
这一路过来,红杏已经为了孩子的病情花光了所有的银钱,她多半的时候就是蹲在路边,等着那些人吃饭,吃剩了红杏便去捡一点吃。
遇见好心的,会让她吃了。
遇见那些个不好的,便会将这剩饭剩菜倒进泔水桶里。
这一路走来,红杏已经极尽疲惫了,如今来到七离,她是在哪儿都被赶着走,如今没有去处,只好蹲在角落里,盯着那正在吃饭的一桌人,双目如炬。
那群人喝得多了,勾肩搭背的起了身,摇摇晃晃的走着。
伙计忙追了过去:“几位爷,还没给钱呢。”
众人看了眼那伙计,斥骂道:“你瞎了眼了?敢问老子要钱?”
伙计无奈道:“咱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几位爷行行好吧。不要为难了小的。”
其中一个朝着伙计就是一脚:“滚!”
伙计无奈的瞧着那群人,一脸苦涩:“先前梁霄在七离的时候,你们也不敢这样!如今他一走……”
“唉,怎么着?真想要银子?行,跪下来,磕三个头,叫声爷!我就给你,如何?”
伙计瞪着几人,气道:“你们不给银钱也就罢了,怎能这样侮辱人呢。”
其中一人笑道:“行了行了,走吧,咱们找姑娘去,别在这儿耽误了爷的时间。”
红杏抱着孩子,瞧着这一幕,叹了叹气。
这一路走来,她见过了太多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如今再看见的时候,只觉有些无力。
先前大约也是跟在徐若瑾的身旁,众人忌惮,讨好,徐若瑾也会护着府里的人,可是如今她看见了这些,大约也是因为没有了徐若瑾在护着了。
如今她才知道,一个人要在这世上照顾好一个人,有多难。
她才理解,这一切,都太过艰难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独饮
红杏叹了叹气,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
谁料瞧见那正在窗边喝闷酒的姜必武,脚步猛的便收住了!
她转身猛的躲回了一颗大树后边,整个人心慌不已。
那一群无赖留下记帐二字便走了,红杏瞧着那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嗫嚅着唇,肚子咕咕叫得厉害。
孩子如今正安静的睡着,他的身子不好,多半时候都是安静的睡着的,只有饿的时候,才会小声的哭两句。
这一路走来,透着说不出来的心酸。
她瞧见姜必武那憔悴了的面容,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抬步上前。
这时有一人穿着一袭灰色的衣袍,整个人遮的有些严实,来到姜必武的身旁笑道:“这位兄台,何故在此饮酒。”
姜必武抬头,看了眼这人,只见他戴着帘巾,只当是个闲散的游人,淡道:“举杯浇愁愁更愁,你说是何缘故?是这七离的酒太烈?还是喝的不是杜康?”
戴帘巾的男子轻笑道:“这世间万事皆有轮回,兄台应该凡事看开些才好,是你的,终究兜兜转转还是你的,不是你的,便是强求又有何用?”
其实这话似乎应用于所有的事情。
姜必武替他倒了碗酒,笑道:“有道理,来,敬你一杯。”
男子喝了一碗洒,爽快得很:“酒是好酒,这七离的酒,可不适合用文雅的方法来喝!心中有豪气,手中一碗酒直接干,才是七离酒的喝法。”
姜必武喝得晕晕乎乎的,闻言一口闷了碗里的酒,笑道:“这样的喝法,畅快!”
男子将一个锦囊递给他,笑道:“此物,以报兄台杯酒之恩,告辞。”
语毕这人便起身走了,红杏瞧着这一幕,有些狐疑,不知那人给姜必武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站在原地偷偷的看着,夜色将她的身形掩盖得很好,怀里的孩子发现一声嘤咛,红杏搂着孩子轻拍着背,远远的看去,见姜必武将那锦囊打开了,看着,似乎是一副地图。
红杏不知图上画的是哪里。
姜必武也不明所以,他看了眼身旁,哪里还有随从的踪迹,半响才想起来,他打发随从回去了。
收好地图,姜必武搁了一锭银钱便起身走了出去。
外边的马见了姜必武,踏着四只蹄子,嘴里噗嗤噗嗤的喷着雾气,姜必武深吸了一口气,寒意浸入心脾。
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些许,他抹了一把脸,伙计牵了马出来,担忧道:“大人,您怕是有些醉了。”
姜必武摆了摆手,笑道:“我这酒量,不至于!”
他翻身上了马,一轮圆月高挂在天上,月光点亮了整个七离,姜必武的视力好,在夜里就着月光还是能看清路的,他就着这七分月光与三分醉意,摇摇晃晃的骑着马往前走。
红杏见他骑马走远了,这才出来,瞧着那一桌子正在收拾的饭食,那目光,瞧着可怜得紧。
可是不仅仅有红杏,还有旁的流浪的乞儿,一涌而上,伸了手将那些吃食全给抢光了。
红杏抱着孩子站在原地,叹了叹气,看来今日又要饿肚子了。
伙计拿了一只鸡腿递给她,小声道:“这是我偷藏起来的,你这怀里抱着的是个孩子吧。”
红杏瞧着那鸡腿,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他身子不好,正病着,能不能……能不能给些馒头。”
伙计将鸡腿递给她,叹了叹气:“你还是不要呆在七离了,如今要饭的都跟土匪似的,你这个样子,是活不下去的。”
红杏垂眸,瞧着自个怀里孩子,默了半响才道:“我……我是来寻人的。”
“如今这仗打得这样厉害,若是那人活着,早给你消息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不必在这儿遭这个罪,这个孩子生得倒是好看,只是可惜,也是个怪可怜的。”
伙计叹了叹气又道:“鸡腿你先拿着,我去给你寻个馒头。”
红杏接过鸡腿便吃了起来,她饿极了,可是吃的动作却是慢而优雅的。
伙计去后厨偷了个馒头出来塞给她,小声道:“我还有事先忙了。晚上不要到处乱晃,七离桥下有个去处还不错,你可以去那里。”
红杏连连谢了恩,抱着孩子便去寻那桥,其实离这儿也不远,只是经杏身疲体累,走得不快,待她寻到那处桥的时候,已经很累了。
桥下有一个可以容人蜷在里边遮风避雨的地方,红杏便抱着孩子走了过去,结果瞧见里边竟还有些保暖的,红杏见四下无人,便躲了进去。
她手里握着个暖和的馒头,撕了些下来喂孩子,整个人想起姜必武那张憔悴的脸,有些心疼。
如今姜必武的马不知不知便进了七离的山,也不知怎的,七弯八拐的,拐进了梁家寨的边际范围。
梁家寨是这七离的一个很神秘的所在,可是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在哪里,而当姜必武抬头看见梁家寨这几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酒醒了大半。
他就着月光,将那地图掏了出来,诧异了。
他喝糊涂了,骑着马不知觉就照着这地图走了,谁料,竟然走到这山寨子外边来了!
姜必武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猛的又掐了自己一把,谁料不是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牵了马到一旁藏了起来,这时一队人举了火把进寨子,为首的两个人,竟然是失踪不明的梁大将军和报以身死的梁辉!
姜必武顿时觉得见了鬼!
在七离竟然看见了,已经向朝廷报亡的梁辉!
姜必武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这样的夜色里,若是旁人,可能会觉得自己看错了,可是姜必武对梁大将军和梁辉很是熟悉,他怎么可能认错?!
可是令这姜必武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二人会在梁家寨子里!
更可怕的是,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一个消息!那个戴着帘巾的人,到底是谁?
简短的一队人匆匆进了寨子,山寨的大门砰的一声便合上了,姜必武抹了一把脸,就着月光整个人惊魂未定。
如果一个失踪许久和一个你已经认为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做何感想?
姜必武如今是百味俱全,他瞧着大门紧闭的梁家寨,暗自心想,以梁大将军的实力,这外边肯定不过是第一个防守护圈,梁家寨真正的寨子,定然是在一个易守难攻而且方便逃离的地方!
姜必武压了压惊,牵着马看着地图从小道反回了军营。
军营中原本要去睡觉的梁鸿正在挥指着众人:“都给我听清楚了!这七离的治理,一切按着梁霄先前的规定来进行!谁若是敢一只脚给我踩错了,军法处置。”
当即有人问道:“那若是姜大人下令咱们该怎么办?这姜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若是到时候参个折子,指不定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是啊,再说了,他的官儿比咱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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