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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瑾的话让杨氏被气炸,此时一位小和尚朝这边过来:“施主,徐施主已经安排好静斋的房间,他与主持大师在谈事,请二位施主先过去歇一歇。”
杨氏把气压制心底,在外人面前,她还想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面具,不想被人嘲讽刻薄,“那就劳烦您带路了。”
“二位施主请。”
小和尚在前面走,杨氏与他聊起了今日还有哪些人家订了静斋房间。
徐若瑾在后面虽跟着,心中却想着张夫人刚刚的话。
张夫人的嘲讽和警告她都能明白,可那一句“满意”是为什么?她实在不能理解。
方妈妈教她学德言容功,教她学茶、香、绣、祭之道,关她什么事?
她满意不满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等等!祭祀?
徐若瑾突然想到这两个字心头一颤。
祭祀!
连自家对祭祀都这般看重,何况张家这等大族!
张仲恒这一房是特地被留下守祖荫,那她这个即将嫁给张家做媳妇儿的女人,自当要懂祭祀的礼。
亲手制祭祀的酒,这或许是嫁入张家的女人都要学会的本事吧……
也难怪方妈妈对酿酒教的那般仔细。
自己原本最看重、最想研究出个门道的酿酒,居然还夹杂着这么多的目的。
看着春草怀里的酒坛子,徐若瑾很想将它摔在地上狠狠的砸碎!
春草奇怪的看着二小姐。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脸上的怨气怒意越发的浓郁起来?
闷头朝前走,连路都不看了,刚刚与夫人虽斗了两句嘴,但比在家时不强多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子呢?
春草怕她摔着,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拽着。
徐若瑾一怔,转头看到春草那么艰难的模样,倒是长舒口气,反过手来拍拍她,“别担心,我没事的。”
“二小姐,这坛子酒,拿进来行么?”
春草满脸的尴尬,“奴婢刚刚一紧张,把事情给忘了。”
徐若瑾此时才想到这件事,四下看看,见都是空静的屋子,只要不吃酒,应该也没事吧?
“拿进去就藏起来,别让外人看到。”
春草连忙点头,催促道:“夫人在看咱们,咱们还是快走吧。”
徐若瑾朝前看去,杨氏已经走到了静斋的门口,正在那里看着她。
她已经释然了……
自己的那门亲事早已是天注定,没有改变的能力之前,她无论再怎么厌恶也都是在作贱自己,那又是何必?
她要让自己充实起来,无论日子过的怎么样,她都不能倒下。
那才是她徐若瑾,不是一个任人欺辱的弱丫头。
把刚刚不满的情绪全部抛开,徐若瑾迈步进了雅间之中。
佛案上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檀香飘渺,屋中布满了空灵的味道……
第四十六章 喷血
徐若瑾随着杨氏在此地用过素斋后,便吃茶等着。
另一间屋中乃是父亲带着兄弟二人和李忠林吃斋,完全没与女眷们并在一个房间。
李忠林有点儿失望。
素淡的菜吃的也没什么心思,只用了几口便撂下筷子,只等着下山时,再找机会一嗅美人香。
众人用过素斋,徐子麟便提议早些回去。
前来凌空寺上香的过客也越来越多,何况李秋萍还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山下等,他怕生出什么事端,惹麻烦。
徐耀辉点头应下后,便有人到杨氏的屋中传话。
各自收拢好物件准备下山,春草突然到徐若瑾的身边,急促回道:“二小姐,奴婢刚刚去捧着那坛子酒,结果被李家少爷抢去了!”
“啊?”
徐若瑾瞪着眼,“怎么会让他拿去的?”
“他跑到咱们屋中时,您和夫人已经离开了,他……他就从奴婢怀里抢走了。”
春草说时都快哭了。
徐若瑾余光朝那边看去,见那坛子酒正在李忠林身旁的小厮手里。
这时也没法对酒多说什么,徐若瑾捏捏春草的手,“先下去吧,到了山底下再跟大哥说一声,那坛子酒不能喝。”
春草应答后,便扶着徐若瑾一起下台阶。
李秋萍早已经在山下等的不耐烦。
可祭祖这等大事,她纵使再烦也不敢露出半点端倪,看到杨氏等人下了山,她立即迎了上去,“母亲,你们可下来了,让我等了好久呢。”
“不是让你在旁边的茶肆里等吗?”
杨氏没好气的数落两句,“没有家人在身边,你还这样的放肆,挺着大肚子站在山脚下,怕人看不到你丢人么?”
李秋萍被骂的委屈,半咬着嘴唇看向徐子麟和她的大哥。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李忠林的一脸通红,好似被刷了红漆一般,这是怎么了?
徐若瑾这会儿也看到了。
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原本以为到了山下再说那坛子酒的事,可没想到李忠林在路上就喝上了。
封过了时间的酒,里面的药材加倍发酵,药性一定增强,关键在于徐若瑾是第一次亲自动手,还没请方妈妈检验过!
李忠林不过是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汩汩喝了两三碗,走路也踉跄起来。
“怎么有点儿晕?”
李忠林晃晃悠悠,也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
不单是徐家人,过路的百姓和卖货的小贩们也都朝这里看来。
“这怎么了?眼前都晃悠了,有点儿甜?”李忠林朝着鼻下一摸,看到那猩红的血色,“嗷”的一声,两眼翻白,当即倒地不起。
“大哥!”
李秋萍看到李忠林流血倒地,撕心裂肺的冲了过去,“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醒醒啊!”
杨氏也吓了一跳,见捧着酒坛子的小厮吓的要哭,指着他便道:“怎么回事?”
“夫人,不关奴才的事,是李大少爷偏要在路上品一口二小姐酿的酒……”
“徐若瑾,你的酒害死了我大哥,我跟你拼了!”
李秋萍二话不说,站起身就朝徐若瑾冲来,徐子麟眼疾手快,立即把李秋萍给抱住,任凭她拼命挣扎也动弹不得,“别在外丢人,都回家再说。”
“人都死了,说什么说?”
李秋萍泪如雨下,好似天塌了一般。
徐耀辉皱着眉头过去探了探鼻息,“找个大夫来,应当是喝醉了。”
“才不会!”李秋萍不依不饶,拼命叫嚷,“我大哥的酒量很好,莫说是那一点儿酒,就是一整坛子他都不会有事的,公公,您要为儿媳做主啊,都是二妹妹害死了我大哥,我大哥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
徐若瑾在一旁也惊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只是迟着说了一句话,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祸害终归就是个祸害,什么时候都会添麻烦。
若不是怕事情惹上身,她真巴不得李忠林一口酒喝死算了。
“先回家再说。”
徐耀辉紧蹙的眉头满是不耐烦,李秋萍不肯罢休,“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大夫来,我要证实我大哥一定会醒,如果不醒,我宁死也要她赔命!”
见李秋萍竖着手指向自己,徐若瑾要上前解释,却被徐耀辉瞪了回去。
这时候越是多说越出错,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看笑话,就不要再添丑了,否则那个女人疯癫之下,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徐若瑾咬紧嘴唇闷声不语。
余光忽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下意识的朝那里看去,不正是张仲恒?
张仲恒满面耻笑的看着徐家闹出的事,苦主居然还是他即将要娶的媳妇儿……
他原本也应该在今日跟随张夫人到凌空寺烧香,可早间起得晚了,便单独赶来。
到了山脚下时意外遇上了梁霄,可还没等说出一二,就听到茶肆外的喧嚷声。
张仲恒原本是极不耐烦看热闹的,但徐家的热闹,他一定要看到底。
召唤了身边的小厮,张仲恒低声的吩咐了几句。
小厮连连点头,听过吩咐后便潜入了围观百姓的队伍之中。
见徐家派人去请了大夫,便刻意的压制声音,不让事情闹的过大。
小厮半蹲着身子,把手拢在嘴边朝内喊道:
“明明就是死了人了,徐老爷不是主簿大人吗?这会儿忍不下责难自家人了?”
“山上便是凌空寺,怎么还带了酒上去?就算是祭酒,可给祖宗献上能喝死人的酒,真是孝顺的子孙啊……”
百姓们听了话,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徐耀辉的脸色青紫无比,冷哼一声,硬听着外人的腹诽不做声。
杨氏已恨不能钻进了地缝儿里,看向徐若瑾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
就算这个酒是徐若瑾亲手酿的,但老爷若责怪的话,她这个做媳妇儿的也脱不开干系。
谁让准备祭品都是女眷经手的?
她即便有一百个理由解释都无法脱身。
徐若瑾把张仲恒吩咐下人挑事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就是容不得她有好日子过,非要弄死自己不可吗?
“主簿大人,您还是别磨蹭了,还不把您的闺女带到衙门里去问罪,在这里等什么呢?”
徐耀辉猛的看向了徐若瑾,复杂的眼神已经无法做出抉择。
徐若瑾的拳头攥的紧紧,她一定不能让张仲恒这个鬼,毁掉自己的一生!
第四十七章 我喝
顾不得家中人是什么想法。
徐若瑾长舒口气,缓缓的朝前迈出了步子。
徐耀辉蹙紧眉头,杨氏看着她,斥道:“你干嘛去?这时候就别添乱了。”
“把那坛子酒给我。”
徐若瑾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小厮呆住了,捧着酒坛子看向了徐耀辉。
“给我,你听到没?”徐若瑾的声音虽不尖锐,坚定的语气让人不敢抗拒。
徐耀辉没有什么表示,小厮等不到老爷的指令,便把这个麻烦彻底的抛出去……
“我承认这是亲手酿造的酒,并非是什么桃花、杏花酒,而是添加了药材的药酒。”
徐若瑾的目光扫向围观的众人:
“其中葛根二两四钱,桂枝九钱,桑枝一两二钱,鸡血藤二两四钱,桃仁一两二钱,桔梗六钱,甘草六钱,川牛膝六钱,粮食酒十斤。”
报完了药方,徐若瑾又说起功效:
“我所酿的酒解肌通络,舒筋活血,祛风止痛,父亲于县衙久坐办事,大哥奔波辛苦,弟弟读书劳累,这一方子每晚小酌半杯,家人身体康健,有何不对?”
看了看地上躺倒不起的李忠林,徐若瑾又道:
“我承认这一坛酒应十日开封,后因祭祖便推迟了开封的时日,可现在已经入了十月,天气并不炎热,哪怕延迟了六七天也不过是药性增强,酒劲浓郁,我便不知道为何李家长兄喝入口中会喷血晕倒,还望大家明鉴!”
徐若瑾的话说完,围观的人不由得闭上了嘴。
若真依着徐二小姐所讲,这却是一番孝心了,可为何喝下的人醉倒喷血?
实在让人费解……
“这方子是大夫出的么?”
有人突然多了句嘴。
徐若瑾想要找到话音的来源,可惜人太多,她根本看不到。
“不是,是我自己读药书,配的一道药方。”
“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你的方子有问题,就是你害死了那个人。”
“就是,若不是大夫出的,还敢用?”
“胆子也太大了。”
徐若瑾被周围一人一句挤兑的脸色赤热,更看到父亲失望的埋怨目光。
这次事,她若是处理不好恐怕麻烦不小。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