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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坐回床上,脸上挂着心力交瘁的倦容,烦恼像被猫玩乱的毛线,千头万绪'奇''书''网',怎么也找不到线头。
严格来说,屋子虽然是租的,不过这里有她和爸妈生活十年的快乐记忆,要她搬出去,无异是要她割去胸口的肉。
此刻,她彷佛坐在一头凶猛的老虎身上。
她了解钟心如说话算话,只要迟疑一个小时,陆婷就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对了,记忆可以永存心底!「妳干么那么冲动?」她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语气中完全没有责备。
「谁教她们心眼那么坏,我看不过去。」陆婷充满愧疚地望着她。
「这下怎么办?外面有太阳,妳能出去吗?」安琪开始打包行李。
「只有一个办法,妳的身体借我用一下。」陆婷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什么?附身?」安琪难以置信,彷佛听到外星人说话。
「再撑一把黑伞,我就能保住灵魂。」陆婷似乎早就做好万全打算。
安琪不安地斜睨陆婷一眼。「妳会不会就此霸占我的身体,一辈子不还我?」
「妳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妳一丝一毫。」陆婷笑得很诚恳。
「我为什么有种上当的不好感觉?」安琪心里毛毛的。
「若望福音一章一节,人若为自己的朋友舍掉性命,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爱情了。」
第二章
「这哪像人住的地方?连猪窝都比这儿乾净。」
「姑妈,我喜欢脏乱,你别管我。」范醒文懒得睁开眼。
「我可不希望你因此生病,公司还要靠你赚钱。」姑妈明白指出。
「姑妈放心,我的身体是钢铁做的,百毒不侵。」范泛醒文无动於衷。
姑妈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把被子拉到床下。「快起来吃早点。」
范醒文只穿一条四角内裤,像炸虾似地瑟缩在床上。「我没胃口。」
「你再不起床,我就拿冷水泼你。」姑妈发狠地警告,她向来言出必行。
「算我怕你,慈禧太后。」范醒文不情愿地起身,拿起放在床头桌上的早点。
「先去刷牙洗脸!」姑妈命令,声音中充满悲伤的感情。
望著侄子从扔满一地的报纸和杂志上踏过,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后,一声发自内心的叹息从范雅芝口中吐出。
这间五十多坪的房子,原本是要给他做新房的,但自从失去女主人之后,屋子里这些从义大利运来的全新家具也跟著失去了光彩。
破碎的化妆台,撕裂的窗帘布,满是灰尘的柜子,到处可见的菸蒂,被烫出黑影的枕头套……不过最可怕的地方还是厨房。
肮脏的碗盘、污垢的咖啡杯、发臭的酒杯、发霉的垃圾桶、洋芋片的层渣……在在教人沭目惊心。
这房子需要大扫除,但未婚的范雅芝天生富贵命(事实上,她是不想服侍男人),靠著爸妈留下的遗产和公司的股票,闲闲没事就出国玩,回家还有菲佣伺候,连扫把都没拿过的她,虽然痛恨脏乱,但对打扫——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她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约了人力仲介公司,应徵刻苦耐劳的清洁妇。
她知道侄子一定会大力反对,但她的行事作风就像她的外号——慈禧太后,她做任何事不需要侄子同意,她的话就是圣旨。
范醒文走出浴室。「姑妈,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姑妈关心侄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范雅芝笑得很牵强。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八成又在设计我什么!」范醒文目光直射。
范雅芝转身拉开窗帘,避开侄子犀利的目光。「你想太多了,快去吃早点吧。」
「如果这屋子有任何改变,我可会翻脸不认人。」范醒文丑话说在前头。
「火腿起司三明治,是你最爱吃的,我特地叫菲佣做的。」范雅芝转移话题。
范醒文咬了一口三明治就放下。「起司片太少,不合我的胃口。」
「你看你,头发长得不像话,我替你约好了美发师,今天下午两点。」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姑妈有著些许老人斑的脸上。
以一个六十岁的贵妇人而言,她的皱纹已经算少了,但在她英挺的鼻翼两侧,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直延伸到嘴角,光凭这点,就不难知道她是个个性倔强的老狐狸。
倔强是范家人引以为傲的遗传,也是他们在事业上成功的本钱;不过,倔强却是他们在感情上的致命伤。
范醒文的爸妈在他八岁时离婚,大伯的婚姻也毁在倔强上,而他也同样地重蹈覆辙——明知道陆婷怀疑他,他却不解释也不安抚,以为她会了解他努力工作,为的是拯救岌岌可危的家族事业。
那时,爸爸只顾著钓鱼,大伯成天借酒浇愁,所有的重担全由他一肩扛起,为了公司,婚事无限期延后。
眼看他就要完成一笔大交易,陆婷却突然出现,满眼怨恨地瞪著他和后来被开除的秘书……
如果爱因斯坦还活著,并发明了时光倒流机,他会不惜用公司交换。
现在想这些不著边际的事,已经於事无补,他从来没有一刻比这两年还要厌恶自己,不论是俊逸的外貌,还是成功的事业。
唯有他自己知道,自从陆婷死后,他的心也死了,只剩下躯壳还活著。
范醒文玩世不恭地说:「我下午约了美眉嘿咻。」
「老板像嬉皮,成何体统!」范雅芝像听到不洁的话般皱眉。
「姑妈,你多久没嘿咻了?」范醒文眯著眼,目光透著促狭。
「不关你的事!」范雅芝心里暗自盘算,她至少有二十年没巫山云雨。
他假好心地说:「你下次生日时,我买情趣用品送你。」
「我情人多得数不清,还有跟你同年龄的。」吹牛不用打草稿。
「看不出来姑妈还会老牛吃嫩草!」范醒文不想戳破薄如纸的牛皮。
「我牙齿好到没一颗假牙。」范雅芝露出白闪闪的牙齿,她昨天才刚去洁牙。
范醒文看了眼挂钟。「姑妈,我该穿衣了。」
「先去剪发,再跟美眉约会。」他花越多时间在外面,对她的计划越有利。
「我再一次声明,别把我家钥匙送人。」范醒文若有所思地叮咛。
别人看他是换女伴比换衣服还快的花花公子,对他来说,这是他对自己的自我惩罚——他再也不配拥有爱!
关於这点,范雅芝完全了解。他八岁之后,她这个姑妈就变成他妈妈,虽然不能算是母子连心,不过,若要问谁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她当之无愧。
「醒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范醒文像被雷殛般僵在衣柜前。「我不想听。」
「玩弄别人的感情或身体,都是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现在的女人,比男人更喜欢嘿咻,而且很懂得游戏规则。」
「醒文,逝者已矣……」令人震慑的目光使范雅芝的喉咙有如被鱼刺梗住一般。
「姑妈,别逼我把你列入拒绝往来户。」范醒文的声音比冷风还刺骨。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范雅芝逃命似地夺门而出。
☆☆☆☆☆☆☆☆
那个锺心如简直就是泼猴转世,她居然跑到安琪的公司和教会大闹。由於安琪的老板是佛教徒,早就受不了她在办公室传福音,便乘机开除她;神父则是因为神圣庄严的主日弥撒被打断而发怒,禁止她踏入教会一个月。
整整三天,为了省钱,她把装满衣服的旅行袋当被子,在公园的溜滑梯下睡觉。
她并不担心会被流浪汉骚扰,因为有天王保护她;就算天主不能即时显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鬼。
现在,为了解决无屋可住的问题,正由陆婷附在她身上,代她面试——
「你笑什么?」范雅芝百思不解。
「我天生菱角嘴。」占用安琪身体的陆婷难掩喜悦。
这两年多来,她在醒文的住处虽然时常可以看见姑妈,但她却感应不到她,今天能够跟姑妈说话,她当然不会错失这个大好机会,不过她也很怕如果她表明自己是陆婷,会吓死姑妈。
「不,我觉得你是打心底高兴见到我。」范雅芝直言不讳。
「因为夫人长得很亲切,我一见夫人就满心欢喜。」陆婷舌粲莲花。
坦白说,坐在同一张椅子上问同样的问题,已经超过三个小时,这对上了年纪的范雅芝而言,显然是种要命的折磨。
眼前这个叫安琪的女孩,是第六位应徵者,前面五位都是至少四十岁,而且经验丰富的欧巴桑,不过每个人都毫无热情。
但是安琪就不同,她不算美女,但眼睛很大、很深邃,带著一股青春的活力,尤其是那始终保持微笑的菱角嘴,更讨人喜欢。她有某种说不出的魅力,仿佛能散播快乐的天使,恰如其名,让她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意念一转,范雅芝对她会来应徵清洁妇,不禁感到疑惑。
除了年轻时带过醒文一阵子(如果带小孩算是工作的话),她的人生大部分是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例如游山玩水。
不过没去外面工作,并不表示她会与现实社会脱节,她每日必看报纸,对於外界的变化了如指掌。
人类学专家一致指出,现在花样年华的女孩,人称七年级生,又叫草莓族,评语是好逸恶劳,她合理地怀疑在她应徵清洁妇的背后,隐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这么年轻,应该可以找到比清洁妇更好的工作。」
「我喜欢把别人家打扫得乾乾净净,这让我感到很骄傲。」
「你嘴巴真甜,这倒是其他应徵者没有的优点。」范雅芝嘉许道。
「夫人,您决定雇用我了吗?」陆婷急切地问,像在逼她立刻做出决定。
范雅芝眉头一皱,她不喜欢被逼迫的感觉。「你有替别人工作过吗?」
「有,而且佳评如潮。」陆婷得体地撒了个谎。
完全没有发言权的安琪,体内的灵魂被陆婷的灵魂压得几乎透不过气。
清洁妇引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工作,她在体内向陆婷表达抗议,但她却恍若未闻。
房子被霸占,身体也被霸占,雪上加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件事更倒楣?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地一怔。
陆婷会不会恩将仇报,把她的灵魂挤出去,换她成为孤魂野鬼?!
范雅芝看著履历表说:「我对你的希望待遇有一点小意见……」
「我们可以讨论出彼此都满意的需求。」陆婷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你希望供膳宿,这点可能有不小的困难。」范雅芝面有难色。
「这只是暂时的,我会尽快去租屋。」陆婷爽快地承诺。
范雅芝说:「不是我需要清洁妇,而是我侄子。」
「哪一个侄子?」陆婷一时口快,露出马脚。
「你这么问,好像你知道我有几个侄子……」范雅芝大为惊讶。
「不,我随口问的,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陆婷紧张地抿唇。
这个谎撒得不太高明,但范雅芝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很需要这份工作。
不过,她的喉咙有如被卫生纸堵住的水管,咕噜咕噜地叫……范雅芝不晓得这怪异的声响是两个灵魂在体内的争吵声,安琪想要夺回身体,陆婷不肯退让,一番交战,阴盛阳衰,安琪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任鬼摆布。
「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小姐比较不方便。」
「像夫人这么尊贵的长辈,您的侄子一定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范雅芝考虑了一下,才说:「既然你不怕,我就雇用你好了。」
「谢谢夫人,我会全力以赴,不负所托。」陆婷信心满满。
看她含著咖啡的搅拌棒有如含著棒棒糖,这个举动令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