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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见鲸话音刚落,陆载的身体就绷紧了,他原本放松搭在小腹上的双手不由地握在一起,有种被人戳穿了的不开心。
陆载不说话,眼睛也不睁,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在睡觉,什么都没听见。”
夏见鲸也不看他,目视前方,自言自语一般幽幽地说:“还有八十天呢,两个多月,变数应该不少。”
陆载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两下,薄唇抿了起来,果然是恼羞成怒了。
夏见鲸明明知道他在闹别扭,然而也不来哄他,反倒还火上浇油,看来这些年厨艺真是不错啊,挺会添油加醋的。
陆载表情不太好,明显是被气着了,隐隐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整张脸都臭了起来。
夏见鲸憋笑憋得难受,他咬着唇不吭声,空气里只剩下他因为憋笑而有些不稳的呼吸声。
既然他们俩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也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夏见鲸就想着索性先去酒店办入住得了。
夏见鲸预定的酒店就在春熙路附近,酒店有自带的停车场,他把车停好后,解开安全带去细细打量陆载。
陆载早就把脸扭过去了,正独自对着车窗生闷气,说什么都不愿意看夏见鲸一眼。
夏见鲸把档位旁边的水瓶拿开,半跪在那里,探身去给陆载解安全带。
夏见鲸这姿势挺难受的,他后腰还有些酸困,一个不小心就往前栽了下去。
同事的车保养得极好,车玻璃的贴膜也是进口的,陆载从车窗上看得一清二楚,他气归气,但还是伸手一把搂住了气他的罪魁祸首。
夏见鲸喊他:“崽?”
看他没有反应,夏见鲸又喊道:“宝宝?”
陆载唇角暗暗地有了一丝上扬的趋势,夏见鲸见状赶紧又补了一句,“宝宝崽?”
这下可完蛋了!
陆载刚有一丝好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臭到无可再臭的地步,他睁开眼,蹙眉看着夏见鲸,眼睛里满是带着羞恼的不可置信。
夏见鲸彻底懵了,他还在纳闷陆载这次挺难哄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踩到了陆载的尾巴。
夏见鲸磕巴着说:“你、你喜欢哪个称呼?”
陆载攥了下拳,咬牙问道:“你平时叫我的时候,叫的是陆载的载,还是……宝……”
陆载气得七窍都要生烟,这个见鬼的“宝宝崽”,他根本说不出口。
原先和夏见鲸通话时他其实还喜欢听夏见鲸叫他“载”,在床上时也一样,夏见鲸含糊叫起来,有种别样的旖旎,带着海洋的潮气和清晨的露水,亲密得像一个湿漉漉的吻。
然而!现在!
事实似乎和陆载想象中的有些偏差,此“崽”非彼“载”,被喜欢的人宠成这样,心里当然很爽,但难免会觉得羞耻。
陆载有些万念俱灰了。
尤其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时,被身下软成一滩水的人叫“崽”,他光是想想脑子里就要爆炸了,连耳朵尖都臊得要蒸发。
夏见鲸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不轻不重地划拉了几笔,说道:“这个‘崽’。”
果然!
陆载脑子“嗡”地一声响,连同胀红的耳朵尖一起烟消云散了。
陆载声音沙哑极了,他舔了舔嘴角,说:“不准这么叫我。”
“不可爱吗?”夏见鲸笑起来,挑眉看他,“崽?”
陆载被夏见鲸逼得说不出话,他抬起眼,看着夏见鲸戏谑的笑容,手臂一紧就把人箍在自己怀里,直接用一个吻堵了上去。
陆载咬着他的唇,警告地说:“不准叫我‘崽’!”
“好好好。”夏见鲸被咬得动弹不得,手指插进陆载的头发,按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不叫了,陆载同志。”
陆载终于松开夏见鲸,然而得到保证后,他又突如其来地觉得失落,真是难伺候极了。
陆载想了想,说:“也可以叫,但不能总叫。”
“好。”夏见鲸笑起来,整颗心都软了,他看着陆载,“可以讲讲了吧,下高速之后你怎么就突然不开心了?”
陆载已经破罐破摔了,他直截了当道:“我说你是我的归途后,你说了什么?”
夏见鲸被问得一时语塞,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但到底也没想到自己是什么反应。
陆载提醒他,说:“你‘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给我讲春熙路上的烤猪蹄很好吃。”
夏见鲸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总算明白陆载不好好说话的原因。
不管陆载现在有多懂语言技巧,采访时有多滴水不漏,都无法改变他在夏见鲸面前的有头脑但不高兴的样子。
爱情是最管用的“显真法术”,他们稍一亲密就会原形毕露,谁都没比谁成熟到哪里去。
“我错了。”夏见鲸认错得很不真诚,他眯着眼舔了舔嘴角,“但那家的烤猪蹄真的好吃,想去吗?”
“你!”陆载冷眼看他,“不去!”
夏见鲸笑起来,扑过去抱着陆载使劲亲了一下,亲完还蹭着陆载的侧颈不愿意撒手。
夏见鲸笑着说:“你想听我说什么?”
夏见鲸说话时身子往后挪了一下,陡然就和陆载有了些距离。陆载抬头看他,微不可察地嘟了下唇,连索吻都别扭到不动声色。
夏见鲸一眼就看穿了,他凑过去,在陆载嘴唇上啾了一下。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你在等我的回应。”夏见鲸说,“我想不到从今以后还有什么能分开我们,白骨黄土我都想和你埋在一起,所以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陆载想了想,说:“坟墓?”
夏见鲸大笑起来,“原来你想听这句啊,好,你是我的坟墓。”
陆载皱起眉,“我不。”
“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崽。”夏见鲸捧着陆载的脸,“我其实一直想叫你崽,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想养着你,哄着你,等我们到了八十岁,别的老头子都喝茶看报养鸟逗鱼去了,就你长不大,还能因为少了个晚安吻跟我翻脸,多好。”
陆载抿着嘴笑,“为什么长不大不是你?”
“我也一样。”夏见鲸弯着眼睛搂住他,“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管夏平叫老夏可太明智了。”
陆载心里咯噔一下,他屏着呼吸去瞧夏见鲸。
夏见鲸扑进他怀里,笑着喊:“爸爸!”
两个人饿着肚子在车里又腻了半小时,直到保安纳闷地走过来敲他们的窗户,夏见鲸才臊着脸下车。
第二天回程的时候,陆载拿了车钥匙,说:“我开吧。”
夏见鲸点点头,说:“行,回去再休息一会儿,我给咱做顿饭,晚些时候送你去车站。”
陆载开车也很稳当,他几乎不碰快车道,车速一直不急不缓地压着最低时速限制,安稳得让夏见鲸直接闭上眼睡着了。
等夏见鲸再次睁开眼,车已经停在了他的宿舍楼下。
夏见鲸揉揉眼睛,一清醒就难掩失落,他叹着气说:“好快。”
陆载明白夏见鲸的意思,分离在即,他心里也不好受。
陆载凑过去帮他解安全带,顺便亲了亲他的手指,轻声说:“刚才影展那边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想把主题定为‘看清这个世界,而后爱它’。”
夏见鲸一下子就乐了,他笑着说:“太巧了吧,这句不是我以前写作文老用的题记嘛,罗曼·罗兰语录经久不衰啊。”
陆载说:“我没同意。”
“为什么?”夏见鲸歪着头问,“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啊,还能跟‘枪声与玫瑰’呼应一下。”
陆载嗤之以鼻,他自有一套逻辑,只要合他心意,哪怕是歪理邪说他也爱听,不合他心意,保尔柯察金说的都不行。
“扯淡。”陆载说,“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看清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自己的心。”
夏见鲸问他:“那你看清了吗?”
陆载笑着耸耸肩,“我不用。”
“哦。”夏见鲸十分无语,陆载对别人和自己永远双重标准,他不知道还能说陆载什么好。
“你看清了就好。”陆载说,“看清我的心,然后爱我。”
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夏见鲸这次可不敢随随便便蒙混过关,他低着头仔细考虑了一番,脑子里飞速转着,一个完美的答案都想不出来。
夏见鲸灵机一动,耍赖道:“嗯……等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
陆载被夏见鲸来了这么一道,他挑起眉没说话,勉强答应了。
晚饭之后夏见鲸送陆载去车站,陆载的车整点到了,他们几乎没怎么依依不舍就在站台外分开了。
陆载腿长,三两步就走出了夏见鲸的视线范围内,夏见鲸心里蓦地空了一块,回研究所的路上他心酸到不敢去看空荡荡的副驾驶。
这种失落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接到陆载的电话,陆载已经在香港准备登机了,跟他提前表了个白,就匆匆挂了电话。
陆载走后没几天年假就过完了,研究所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碌,夏见鲸和另一个同事被分到新的任务组,忙得晕头转向,能想陆载的时间都被压缩了不少。
夏见鲸之前也是在逗陆载,除了第一天是让陆载大中午给他回的电话,后来说什么都舍不得,于是他们的固定通话时间就改到了国内凌晨时分,而陆载那边正好晚上七点,刚刚忙完收工。
他们的通话内容依然没有营养,有时两个人累极了,不想说话,就把手机公放,听着对方悉悉索索的声响。
等到月底的时候,夏见鲸被工作折磨良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心潮澎湃。
因为陆载已经开始交接工作,再有两天就可以启程回来。
夏见鲸躺在床上又问了陆载一遍:“是大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对!。”陆载笑起来,忍不住揶揄他,“夏小狗,这是你问的第十七遍了。”
“那还有句话我要跟你说第十八遍了。”夏见鲸隔着电话就不会害臊,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兴奋地直踢腿,“好开心啊。”
陆载今天手头事情多,他只跟夏见鲸聊了平时时长的十分之一就得去忙。
夏见鲸表示十分理解,他说:“那你忙完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陆载点点头,答道:“你也是。”
夏见鲸挂了电话却没睡觉,他爬起来把冰箱整了一遍,又列了单子计划着这两天要去采购的东西。
他做完这些还觉得不够,拿出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天气情况,又在备忘录里加上了一条——晒被子。
夏见鲸心情好极了,连第二天一位同事临时请假他都不在意,欣然接受了劈头盖脸砸向他的双倍工作量。
夏见鲸习惯工作的时候关机扔抽屉,以保持完全投入的状态,包括和陆载有了“不正当关系”之后,他这个习惯仍然没有变。
陆载也是,工作起来心无旁骛,他们所有的联络都在闲暇时候,绝对不会打扰对方的正常工作。
夏见鲸估摸了一下数据处理的难度,今天不出意外应该会忙到很晚,他想了想,提前就给陆载发了条信息,报备自己今晚老时间有可能失联的情况。
陆载那边太阳都还没升起来,自然也没给夏见鲸回信息。
夏见鲸没多想,直接关机工作去了。
然而很奇怪的是,夏见鲸忙到凌晨两点多,开机之后仍然没收到陆载的任何消息。
陆载闹别扭一直保持在一个调情的水准上,正经事情陆载还是分得清的,但现在连个“知道了”都没有回复他,夏见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