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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焦明鸟来过之后，萤就开始大发脾气，几乎把帐篷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戎狄倒不是心疼东西，只是看见萤素净如玉的手指被碎裂的玻璃割伤，十分心疼，赶紧在她找到下一个可摔的东西之前制止了她。
“这群老不死的家伙，竟敢不听我的话。”萤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眼中有无法抑制的怒火。
自从大荒之野的封印解除之后，她派出焦明连下十二道令，命巫族所有的长老带领族人聚集前来朝拜她，但是每次得到的都是推三阻四的回复，这些老匹夫一个个的都在欺负她年纪轻。
“他们还是不来？”
这结果倒是在戎狄的意料之中，经过几次三番被天神惩罚，巫族原先横扫五洲的锐气和征服世界的野心早就荡然无存，在资源匮乏的黑暗中存活了上千年的时间，终于重获自由，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新鲜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更加重要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千年前是听令于巫王，在他们心里的萤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怎么能命令得了他们这些巫族的长老。
“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看到底是谁让他们重获自由。”即使她年纪轻、资历浅，她也是如今巫族唯一的王，怎能容得下他们这样肆意的轻视。
“我去帮你收拾他们。”戎狄不忍心见萤生气，他会帮萤杀光所有惹她的人。
“不，你在这里盯着进度，我亲自去。”也是时候该让这些人知道她的手段了，身为巫族的王，若是连自己的部下都镇压不住，又谈何征服五洲呢。
萤蜷在戎狄怀里，她喜欢泠身上的海盐香气，总能让她宁神。想起小时候，明明他同他们一样生活在阴暗肮脏的地底，却只有他是与众不同的，他的身上永远带有阳光和大海的气息，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爱的是他身上这种自由的气息，满心都想着如何霸占他、欺负他，把他也拉入她所处的地底深渊，好让他永远都不能离开她。
但是她并不后悔，无论他有多厌恶她，多不愿与她在一起，可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不还是她吗？她早就说过，他们注定要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戎狄紧紧抱着萤，即使知道萤爱慕的只是他这一副皮相，但只要他能这样抱着她，即便只能藏在他人的外表之下，他也知足了。帐篷外机器声轰鸣声不断，戎狄看着在自己怀中逐渐安睡的萤，连手被压麻了也舍不得放开。
第60章 戎狄
60。 戎狄
想到能救景泠，何宛洛半刻也坐不住，星夜兼程到了万县，一直悄悄守在进出万县的唯一路口，一看见萤离开就立刻潜入。
一靠近那片荒山，就能听到巨大的机器挖凿声，几乎不需要手机定位和指路，何宛洛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戎狄的所在，此刻他觉得心在咕咚咕咚的沸腾，激动地几乎要溢了出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景泠了，脸还是他熟悉的脸，只是穿着打扮和气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强忍住心头的不适，何宛洛笑着上前与戎狄打了个招呼。
“是你？”戎狄惊讶，每次看见何宛洛，被他压制在身体内的另一个情绪就会产生强烈的波动。
夺舍的弊端就在于当本体的意志坚定，有强烈的感情的时候，夺舍之人的感情也会受到影响，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何宛洛目前是敌对的关系，可是潜意识里却无法站到他的对立面。
察觉到情绪的变化，戎狄努力压下不属于他的情感，冷冷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这次是来采访的，出发之前特意交代过了，只要我死了，凶手一定是你们两个。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巫族纵横的冷兵器时代了，凭你们两个再厉害也没法与整个国家机器抗衡。”
虽然他吃定了受到景泠意识影响的戎狄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他也没有傻到仅凭这一点微弱的羁绊就孤身冲进敌营。看着戎狄像生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他第一次觉得被敌人看不惯又干不掉的感觉真是爽呆了。
眼看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戎狄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另一方面他的内心深处也实在不愿意伤害面前这个男人，只要他不惹事，愿意跟在身边就随他跟着吧。
得到了戎狄的默许，何宛洛便撒欢地跟在戎狄身后，戎狄由他跟着也不理会。
“你在挖什么？”
何宛洛十分确定他们一定是在这个山上找寻什么重要东西，施工队分了好几处，在不同的地方挖了数十个深二十来米能容纳一人口径的洞，每挖通一处，戎狄都要亲自去查探，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戎狄不说话。
“我们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就算现在不是一个阵营，难道就不能暂时休战，向以前一样聊天了吗？”何宛洛一脸受伤了的表情。
戎狄坚持不说话。
何宛洛心中着急，假如戎狄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又怎么能找到机会救景泠呢，就算是铜墙铁壁他也一定要找到缺口。忽然间他心头一动，，每个人都有软肋，而戎狄的软肋是——
“你喜欢萤啊。”
何宛洛留意着戎狄的神色，虽然他依然没有说话，但听到萤这个名字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舒展了一下。
“看不出来原来你是个受虐狂，她那么喜怒无常，又经常对你发脾气，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何宛洛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开始穷追不舍。
“你懂什么！”戎狄冷眼扫过，吓得何宛洛一个哆嗦，在景泠的脸上看到这么可怕的神色，怪异的让人汗毛倒竖，“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是、是吗？”
“我是巫王的儿子，却没有半点天资，连简单的巫术都学不好。巫祝为我卜卦，卦象显示我将会给巫族带来灭顶之灾，父亲原本就嫌弃我丢人，看见了这个卦象之后更是把我赶出了巫王宫，只当没有我这个孩子。。”
诶？那他和萤岂不是姐弟？何宛洛根本没听清后面他在说什么，满心都是贵圈真乱的想法，不过再一想在巫族存续的那个上古年代，人丁稀少，确实有姐弟通婚一说。
“我被赶出巫王宫后活的连普通的巫族都不如，人人都知道我是预言中的灭族之人，他们唾弃我，远离我，只有萤会趁着父亲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看我，她派人保护我，让我能活下去。萤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我生命中唯一一点亮光，从小我就在心里许愿要永世和她在一起。”
何宛洛深深地怀疑戎狄口里说的萤真的是他看到的阴晴不定，满心怨恨的女子吗？即使是在千年前，萤的脾气也十分古怪，刁蛮任性，后来被景泠在无相伞中千年，就愈发变本加厉了，无论是哪个她都与戎狄口中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子对不上号，这怕不是传说中的粉丝滤镜？
“可是萤心里从来都没有你呢。”
“我知道。”
“喂，戎狄，你快乐吗？”
戎狄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快乐。”
“你骗人，”何宛洛毫不犹豫地拆穿，假如真的快乐又怎么会犹豫，“永远要披着别人的皮去和心爱的人相处，怎么会快乐。”
“别把我的爱想得那么肤浅，只要萤高兴就够了。”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拥有他，你的付出越多就会越想得到对方的回应。”何宛洛不由得想到景泠，景泠对他情深，他也回以深情，他们二人早就彼此认定，碧落黄泉，生死相随，这才是爱情。
戎狄心头一震，他真的无所求吗，从小他就一直爱慕着仰视着萤，可是她的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泠，他这么久以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萤开心，而他也始终只能以泠的样貌与她相守。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隐隐的奢望，多希望有一天在萤的眼里能出现他的身影，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这是他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从来都不敢搬上台面的欲望，这个欲望就像是吐着信子张牙舞爪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整颗心吞噬掉。想起这些身不由己，他隐隐觉得心底深处有些躁动不安。
这个人是在故意乱他心智！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在暗处伺机而动，想要重新夺回被他占有的这具身躯。
“戎狄，你怎么了？”
“离我远点。”戎狄重重推开何宛洛，企图压下在身体里撕扯争抢的另一个灵魂。
何宛洛眼见就快要成功，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轻易放弃，继续言语相激，“即使你做得再多，萤也不会爱你的，她的心里只有泠一个人，你甘愿永生永世都躲在别人的皮囊里，用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吗？”
“我叫你别再说了！”
戎狄的表情十分痛苦，眉头紧皱着，整个身体都在不可抑制地颤抖，他的指间泛出黑雾，何宛洛还要说些什么，他已经迅速出手狠狠扼住何宛洛的脖子。何宛洛憋得脸通红，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长时间的无法呼吸让脑部缺氧，在他几乎窒息晕死过去之前，扼住他咽喉的手终于一松。
空气重新灌入肺部，何宛洛倒在地上剧烈咳了起来，戎狄这回是下了杀手，用力极狠，他的脖子上有清晰可见的五道指痕。等到他终于缓过来了，才尽力地爬到戎狄身边。戎狄，或者说景泠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何宛洛生怕戎狄再次发疯，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他刚一凑近，景泠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何宛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躺在地上的人使劲一拽，他一个踉跄跌落在曾经熟悉的怀抱中。
“景哥？”何宛洛试探地叫了一声。
他没有回应，却贴近何宛洛的耳边，冰冷的气息喷在他耳廓，继而传来的是让他连心都一起凉下去的话语，“别再来挑战我，否则绝不再手下留情。”
“还是你！”何宛洛心惊，使劲推开揽住他的戎狄。
“让你失望了？”
“当然！”何宛洛没好气地回答，简直失望透顶，他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以为自己成功了。
原本戎狄觉得何宛洛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对他虽有轻微的影响却也无伤大雅，没想到他这一个轻敌，险些上了何宛洛的套。是他小看了景泠，也小看了景泠与何宛洛之间的羁绊，在他身体里，原本属于这句躯体主人的魂魄一直在窥伺着时机，想要把他从这个身体里赶出去。
他们的计划已经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眼看就要成功，只要成功，他就能替萤完成夺得整个世界的心愿，事到如今他不允许有任何功败垂成的可能性发生。至于何宛洛，他虽不忍杀他，但是却可以任他自生自灭。一念及此，戎狄的眼底寒光乍现。
等何宛洛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黑漆漆的地底。他记得自己惹怒了戎狄，被他扔进了山中废弃的洞坑之中。这个洞大约十几米的样子，若是普通人掉下来恐怕得摔断手脚，幸好他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在昏迷的时间里皮外伤已经自愈了，只剩下手脚有些麻麻地疼痛。
这片荒山已经被戎狄他们挖得乱七八糟，地下有许多隧道都挖通了，何宛洛在黑暗中摸索着，沿着开凿过的隧道一路往前爬，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