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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再无陌生的人和事。
但这一天对于镇魔塔和伏魔人来说,却显然是不同的,因为一个陌生人来到了这里。
许多心性未定的年轻和尚都从塔中探出头来,好奇地向下张望,想要瞧瞧这位陌生来客究竟是什么模样,但还没等他们看清,便得到了戒律堂弟子的呵斥,于是只能悻悻收回脑袋,在心中幻想来人的样子。
而对于仅有的几个看清了陌生来客模样的和尚来说,那陌生人就显得太过奇怪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有和尚与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
“他抱着一个人。”
陆修泽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当然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因为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救下闻景。
三月前,当陆修泽于红枫国曲贺镇遇见匪镜道人时,匪镜道人反复地警告他,直言他会害死闻景,但那时候的陆修泽怎么肯信?而匪镜道人也不多做纠缠,只告诉他世上的劫难总要有人应的,而若有一天陆修泽肯听匪镜道人说些什么,则可以去不归河后的北部晟洲找他。
陆修泽曾经并不将这番话放在心上,然而在闻景气息消散后,匪镜道人却成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若匪镜道人早知闻景会死,那么他是不是也有救活阿景的办法?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若非如此,为何匪镜道人会叫他去北部晟洲找他?
于是,匪镜道人便成了陆修泽最后的希望,是陆修泽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因此那一天,他抱着闻景,从苍雪神山一跃而下,渡过不归河,闯过风暴肆虐的荒漠,足足走了三月。
而当陆修泽远远地瞧见这座黑色的镇魔塔时,心中的一个声音便告诉他:到了。
到了,就是这处地方。
他终于到了这里。
当陆修泽没有找到这里时,他苦苦追索,而当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时,他却又忍不住怯缩,因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但若他到了这里后,匪镜道人的答案也是无可奈何,他又该如何是好?
陆修泽想了想,低头望着怀中的闻景,喃喃自语:“没关系……阿景,我会找到你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是什么地方,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总是能找到阿景。
毕竟,阿景从来不舍得叫他等太久的。
之后,陆修泽走到镇魔塔前,向那两个神色惊愕的守门沙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乃中部琨洲之人,应匪镜道人之邀前来。”
片刻后,匪镜道人从镇魔塔深处走出,向陆修泽微微一笑:“你来了。”
陆修泽道:“我来了。”
匪镜道人道:“我等你很久了——随我来。”
陆修泽却并未跟上,只是站在原地,固执地看着匪镜道人,道:“不必了,我只是来问你一个问题。”
匪镜道人深深地看着他,即便陆修泽面上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他却还是一眼看穿了陆修泽冷静之下的疯狂。
——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人。
匪镜道人目光微垂,落在闻景的面容上。
在这个时候,闻景离他死时已有三月了,然而此刻的他却依然保留着死前的模样,面色微红,神色平静,就好像只是陷入了一场酣睡,只要轻轻摇一下,就会睁开眼睛。
匪镜道人心中微叹,再度抬起头时,总是挂在唇边的狡黠笑意已被肃冷取代,一字一顿道:“我救不了他。”
陆修泽垂下眼,慢慢阖上,心中出乎意料地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反而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但下一刻,匪镜道人又道:“但我知道你该如何救他。”
陆修泽蓦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匪镜道人。
匪镜道人微微颌首,肯定道:“你能救他。”
陆修泽默立片刻,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着退后两步,半跪下来,潸然泪下。
“阿景……”陆修泽用力抱紧了闻景,哽咽不已。
匪镜道人看着陆修泽此刻的模样,长叹一声,神色不知是悲是喜。
“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这么多年了,那个游离于世外的“存在”,终于离开了神坛,成为了一个有悲有喜,会哭会笑的人。若是魏婓还活着,当他看到此景后,大概会感到欣慰吧?
魏婓总是觉得,人若无情而只求长生,那便与木石无异。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抹了脖子,重入轮回,做个千秋万代的石头。
但情是苦,爱是苦,因果是苦,缘分是苦,相遇是苦,离别是苦……世间多苦,为了逃避苦难而做个无情之人,又有何不可?
而你生而无情,长生可期,为何又偏要低头看向人间,学会这情之一字?
匪镜道人不知道答案,于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修泽,直到陆修泽彻底平静下来,才开口道:“随我来吧。”
匪镜道人走入塔中,在巨大的镇魔塔内穿行,陆修泽则抱着闻景,跟在匪镜道人身后。
一路走来,塔里遇上的都是和尚,而这些和尚也对匪镜道人尊敬有加,偶尔还有几个小沙弥跑到匪镜道人身前,叽叽喳喳地问一些古怪的问题,但又很快被匪镜道人打发开去。
就这样,二人一路穿行无阻,走过无数道回廊,又登上无数道台阶后,终于来到了镇魔塔最高的地方。
在这镇魔塔的最高处,除了外层的一圈走廊外,便是中间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这房间的门紧紧闭上,内有若隐若现的微光,似是在引人去拉开,瞧瞧这样巨大的房间里究竟藏着什么,然而无论是陆修泽还是匪镜道人,都没有对这房间投去一眼。
匪镜道人在这走廊停下脚步,在这北部晟洲最高之处,凝视着脚下景色,片刻后,没头没尾地说道:“虽然这世界满是苦难,也并不是那么叫人开心,但我依然想要保护它。”
没有等陆修泽开口,匪镜道人又道:“我问你,你知道你真正的跟脚是什么?”
陆修泽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微涩,道:“是火。”
当陆修泽情急之下,于天剑宫无常山上放出灵魂的另一面后,他便沉入了另一面灵魂的记忆里。
在那段记忆里,他看到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的火焰像是并蒂之莲,悄然绽开,其中金色火焰灼灼如曜日,黑色火焰则像是金火的影子,黯淡不已,几乎被金色的火焰全然压制住。
这本是古怪的金色,但陆修泽却在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便是他。
或者说,那其中之一的火焰,就是他。
而后,时间飞速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世界裂开了一道缝隙,黑色的火焰欣喜若狂,不管不顾,竭力向那裂缝尽头奔去,金色火焰却犹有迟疑,不肯轻易离开,但它与黑火并蒂而生,当黑火离开后,它无法不离开,于是它们一块儿冲出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化作流星,穿过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它们一路向北,本想找个地方落下,再来思考之后的事,然而不知为何,当它们离开原本所在之地,出现在一个新的大陆上后,无数道气息向它们追了过来。
这些气息如此弱小,在它们的记忆中本该是不堪一击,然而它们的力量却在那个黑暗的世界被时间消耗殆尽,于是它们竟不得不被这些记忆中的弱小气息追逐得狼狈逃窜。
但很快的,它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在黑火的主导下,它们合力耍了个手段,将那些气息甩开,在另一个地方悄悄落下,然而落地前,它们起了争执,因黑火觉得它们应该彻底分开,成为两个不同的存在,而金火却谨守当年的承诺,绝不叫黑火这样危险的存在独立行走在世间。
而就在这样的纠缠中,它们出了点失误,落入一个农妇的腹中,穿上了人形。
黑火不愿困于人形,但金焰却不肯让黑火就这样破体而出,害人性命,于是在金焰的压制下,它们双双陷入沉眠。
之后,一个并不叫陆修泽陌生的人踩着三色葫芦,来到了这里,笑着向农妇道:“我观天象有变,逐妖星而来……”
又一月后,婴孩睁开了眼,然而他眼眶中承载的并非是人的眼珠,而是闪烁的金色火焰!
自此之后,再无烦扰。
虽然陆修泽依然不明白那火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却也再不会烦恼自己为何只有人形而无人心。
听到陆修泽的回答,匪镜道人点头,道:“那你觉得,你是什么?”
这是匪镜道人第二次问他,而在第一次时,陆修泽回答,“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但在此时,陆修泽却道:“我不知道。”
匪镜道人道:“你虽穿着人身,但却不该受困于它……你可还记得,当你刺破心脏后,从你心脏处涌出的并非是血,而是火?”
“是。”陆修泽微微颌首,有点诧异,没想到匪镜道人连这个都知道,可他旋即明白了匪镜道人真正的意思,“你想说,我现在还是火?”
匪镜道人说道:“不错,你不但是火,而且还是救世之火!”
救世之火?
这话着实出乎了陆修泽的意料,因他自认为,以他的性子,能不被人按上一个灭世魔头就很不错了,万没想到还有被人称为“救世”的一天。
但这些都不重要。
陆修泽急切道:“所以你才说我可以救阿景?”
匪镜道人道:“不错。”
陆修泽越发急迫:“我要如何做?”
“别忙。”匪镜道人摇头道,“你虽然可以救他,但其中艰险却不能以一言蔽之,而你也未必愿意——”
“我愿意。”
不等匪镜道人说完,陆修泽便打断了他的话,肃然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只要能救阿景,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121章 异魂
闻景感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梦中; 而在那个梦里,他看到了自己的人生。
不……或许并不应该这样说; 因为那个人生的主人名为“闻景”; 但却并不是他。
在那个梦里,那人也名为闻景,也是出生于豫国三代公侯的闻家; 也在六岁那年遇见了以一人之力引动天象的虚云真君,但不同的是,之后的他并没有选择拜入择日宗门下,而是继续吃吃喝喝,当他的无忧无虑的闻家小公子。
人生与命运; 在这里划下一道天堑,从此之后; 路分两端。
在这段人生中的“闻景”安于平凡; 也乐得跟他的表哥叶灵书呼朋唤友,斗鸡撵狗,做一些叫人头疼,却又不至于招人厌烦的事; 但就在“闻景”十五岁那年,他敏锐地感到豫国朝堂暗流涌动; 不但以淮建王为首的大皇子党对闻家虎视眈眈; 步步紧逼,就连那高高在上的豫国国君,也对闻家态度暧昧。
一族的倾覆; 就在这几年!
“闻景”心下沉重而茫然,不知自己要如何才能挽救闻家于将倾。而他思来想去,经历了一晚上的彻夜无眠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将虚云道君当年留给他的玉符摔碎,告知虚云道君他已改了主意,想要拜入隐云宗门下。于是虚云真君再度来到豫国,将他接去海外聚云岛,于是,从以后,他便是隐云宗虚云真君的关门弟子,辈分与宗主齐平。
然而“闻景”年纪太小,辈分太高,隐云宗的弟子都对此颇为不服气,虽不敢当面为难,但暗中排挤却是难免。可“闻景”并未将这排挤放在心上,也从未正面回应,只是潜心苦修。隐云宗弟子皆在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