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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大师,有事相商。
这两个词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偏偏眼下的情况,很容易让人想歪,就连甚善此刻庄严的模样,都多了几分情色的味道。
甚善,天骄榜排行第三,算得上年轻一代有名的大师,但此刻,居然称呼一个姑娘为大师,这不能不让人多想。
“同我有事相商?”方鹤将这句话在嘴里绕了一遍,无视了吴成仙以及周围人的视线,暧昧地笑了笑,脚微微一个用力,便从谢灵台的怀里跳了下来。红色的衣袍放肆而又张扬地绕过谢灵台的脖颈,谢灵台只感觉到自己怀中一空,便看到原本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的人,正朝着甚善一步一步地走去。
他的眼眸一暗,便看到“小芳”姑娘的手半搭在甚善的肩膀上,轻轻柔柔地说道:“正好,我也有事情找甚善大师。”
谢灵台就这样落在“小芳”姑娘的那只手上,看着她的手从甚善的肩膀上一路下滑,最终慢慢拉起甚善的手,朝着他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说道:“今日,多谢谢公子和吴公子款待了,下次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何必有缘,小芳姑娘要是想,我们今晚就能见到。”吴成仙的话半遮不遮,十分惹人遐想。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狭长的眼睛微眯,目光落在方鹤和甚善握着的手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倒是我没有想到,小芳姑娘同甚善大师居然认识。”
吴成仙说这话的语气略微有些危险,他是没有想到,他的小宝贝儿居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仅同他和第五的云息公子有所交集,甚至可能同第一的谢灵台有所关系,而现在看来,他同甚善的关系也匪浅啊。
甚善“阿弥陀佛”了一声,他听到吴成仙的话之后,目光坦然地与他对视,神情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敬佩。他轻声说道:
“小方大师,他精通佛法,其论法精妙,让贫僧不由折服。”
甚善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吴成仙的话,但话里话外,都能够感觉到他对方鹤的尊崇和敬佩。这种情感并不浓烈,但同时也不易伪装。人们不由对甚善的调侃之心淡了些,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方鹤的身上。
不去关注他惊人的美貌,反而眼神之中,带着极为强烈的窥探之情。
这个小芳姑娘不简单。能够在吴成仙和谢灵台之间游刃有余,同时还能让甚善对其全然推崇,想来,“她”不仅仅只有美貌。
这个人,究竟是谁,“小芳”姑娘这个称呼,他们为何没有听说过。
事实上,不只是方鹤察觉到盛世天骄行为的异常,九宵城内的普通修士,也能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方鹤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轻轻垂了垂眼,拉着甚善便朝着酒楼外面走去。他的足尖轻轻踩踏在酒楼的地板上,却好似踩踏在人们的心头一般。
直到出了众人的视线后,方鹤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甚善的手,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甚善身上的神经一紧,他的手脚就这样僵硬在那里,有些无措,直至方鹤收回了视线,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方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暂时没有将手里的阵盘给关掉。这里虽说算得上偏僻,但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少。他微微挑了挑眉,朝着甚善问道: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方鹤脸上的笑意收敛,眉眼中带了几分清冷的韵味。这脸上表情的转变,把甚善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眼神中一闪而过几分崇拜之色:
“阿弥陀佛,甚灵大师果然不愧是甚灵大师,嬉笑怒骂皆在一瞬之间,万般情感从心头一晃而过,绝不久留。论此,我自愧不如。”
甚灵自问,他现在在佛法上的造诣精深,但也不能够同甚灵一般,欢喜过后,便能够波澜不惊。当真是大师风范。
而此刻,被甚善一顿猛夸的方鹤:???
方鹤眨了眨眼睛,遮住了眼底的茫然,他的目光落在甚善的身上,轻声说道:“我之前同你说过,我们见一次面,我就教你一次,你可还记得我这句话。”
“自是记得。”甚善点了点头,“但……小方大师所说的因果我还是没有悟透。”
没有悟透这才对。
要是这么容易悟透,方鹤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授给对方的了。他微微扬了扬眉,轻声说道:“不急,因果一字如若你真那么容易能够参透的话,你修的就不是佛了。”
甚善好奇地问道:“那修的是什么?”
“魔。”方鹤说道,“对于魔修来说,世间并无因果。一旦有果,就说明他们杀得还不够多。将因杀尽,便何来果字之说。”
“因此有的时候,魔修在因果之事的领悟上,比佛修更快。”
甚善若有所思地听着方鹤的讲解,却不料方鹤话音一转,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修魔吗?”
“事实上,不只因果二字,在修道之路上也是如此。倘若魔修在杀戮之中,能保持本心,那么天道也不会多加干涉,他走的路,或许比你修佛还顺畅。既如此,你会选择修佛还是修魔?”
方鹤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尖锐。事实上,甚善都不由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修佛修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在所有佛修看来,甚至在所有人看来,他甚善,合该修佛。就连他,也专心致志走在修佛的道路上,心无旁骛,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他静下心来,并非像方鹤所想的那样,极为迅速地回答,反而是闭目思考着。天边的光线一点一点地变暗,红霞流转,燃烧了半边的天空。方鹤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倚靠在墙边,耐心等待着甚善的回答。
刚刚那一番话,是他看的那本经书之上开卷第二页上的质问,如今被他拿过来,反问甚善,他倒是想听听这个盛世第一僧的回答。
直至红霞燃尽了它最后一丝光芒,天色逐渐变暗,月色跳上了枝头。方鹤才等到甚善睁开眼睛。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方鹤的身上,眼里仿若绽放着璀璨的光华,他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方鹤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甚灵大师,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修佛。”
方鹤抬了抬眉问道:“为何?”
甚善答道:“在这之前,不知可否问甚灵大师一个问题。既然修魔这么容易,你为何修佛?”
方鹤挑了挑眉,居然还会反问。他得意地扬起嘴角,轻声说道:“因为,我无论修魔还是修佛,都能够轻轻松松地看的到因果线啊。人生若总是一帆风顺,倒没有什么乐趣。”
“既然如此,修佛具有更大的挑战性。”
甚善:……
他完全没有想到方鹤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但仔细想想,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眼前的小方大师,年纪轻轻,便能够勘破因果。不仅如此,他还能简单地将因果之间的关系阐述出来,教授给他。
光这一点,便胜过同龄天骄。而天骄,则有属于自己的脾气。方鹤是,谢灵台是,吴成仙是,就连甚善自己,也是。
甚善的目光坚定而又柔软,里面像是孕育了万千星辰一般,他轻声说道:“我修佛,只为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自然道路坦荡,无畏天道。
当甚善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后,他身上便闪烁出些许的金光,随后一道冲天的光柱自他的身上升起,光芒照耀了半边的天空。
方鹤倚靠在墙角处,看着甚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全身上下都沐浴在金光之中。他的面容祥和,仿若万千的烦恼,都随风而去。
这道金柱足足亮了二十息左右的时间,金光足足笼罩了九宵城的一整片天空,只在一瞬间,遮蔽了城中的漫天亮光。几乎当光柱出现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抬眼望去,看着那道光柱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甚善,为善。”
甚善,为善?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此刻,人们身处在九宵城的哪一个角落,都能看到金柱之上,悬浮的这四个字。这还是他们首次看到,金柱之上,没有等级测评,没有成就汇报,没有方位标注,只有这四个字。
而且这四个字,还比周围的金光更为灿烂。
然而,很快,人们便发现,在这金柱之上,缓缓浮现了一尊佛像。佛像虽看起来有些虚幻,但却真真实实地显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当佛像出现的那一刹那,几乎有梵音降世。人们甚至还能够听到木鱼敲击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让他们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一些。
光柱只存在二十息左右的时间,当光柱消失之后,九宵城满城的灯光依旧亮着,但是这光芒,却依旧比不上刚刚那道金光。
人们的视线落在金光出现的那一个房间,目光中闪过一道深思。只不过才一天的功夫,这甚善居然又突破了?
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那道金柱上显示的字和佛像着实太过不一般了,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方鹤站在甚善的旁边,金柱那耀眼的光芒尽数落在他的眉间,映在了眼底。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刚刚就随便说了一句,这甚善居然就突破了?他极为诧异地看了一眼金柱上面的佛像,目光中闪过几分震惊。
他离这金柱极近,因此能够明显察觉到,当佛像降临的那一瞬间,他能够感觉到无上的威严。甚至,因为近距离的原因,他还能看到,在最后一刻,那佛像的眼皮微微震动。
好似要睁开一般。
他的心一震颤,目光牢牢地落在那佛像之上。他清楚地看到,最后那佛像睁开了一丝缝隙,眼神遥遥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之后,又像是失去了力道一般,缓缓合拢。
耀眼的光芒消失在眼前,天地又重新归于灰暗。方鹤忍住了心头的震动,他眨了眨眼睛,目光平静地收回,落在了甚善的身上。没过多久,甚善就调息完毕,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满是清明,分外平和。
甚善:“阿弥陀佛,多谢甚灵大师。”
方鹤摇了摇头道:“不该谢我,应当谢谢你的本心。”方鹤完全没有想到,他将自己看过的经书里随便拿出一句话来扯,便能够给甚善这么大的触动和感悟。由此可见,甚善的天资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
他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拍了拍衣服,站直了身体。他的手心向上,放在甚善的面前,轻声说道:“今天的课程结束了,按照我们之前的那样,应当钱货两讫。”
在凉凉的月光下,方鹤的眉眼依稀可见。
“按照之前说的那样,你付钱,我讲课。”
甚善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不知道甚灵大师你收不收徒弟?”
“收。”方鹤肯定地答道,随后在甚善期待的目光中又缓缓将后半句话给说了出来,“但不是现在。”
他之前答应过甚善,上一堂课收一次费。此刻听到甚善的话,他虽然有些心动,但也知道,眼下并非是一个好时候。
听到方鹤的回答,甚善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失望的神色。他将自己手上的手环给解了下来,直接放在了方鹤的手掌上,在方鹤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说道:
“这是甚灵大师该取的报酬。”
甚善将储物手环解下来的时候,顺手抹去上面的印记,因此方鹤的灵识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