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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你千万别生气,我只是太激动了——”
他们脚步匆匆地从成打成打的鲜花、盔甲和雕像面前跑过,国王侧着身子小跑在公主旁边,许出了无数个承诺,而公主只是低着头捂着脸,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走廊里多出了一副不怎么配套的盔甲。
扬就屏着呼吸静立在墙边,身上穿着未曾脱下的铠甲,头上套着只从旁边的盔甲上拽下的头盔。
在公主和国王在他面前走过的瞬间,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连自己都被自己这样大胆的举动吓得腿肚子发软,当公主飞扬的金发拂过自己的面甲时,扬差一点儿就直接瘫软了下来。但幸好他是一名看守宫门的卫兵,长期的训练起到了作用,他始终稳稳地站在那里,完全像是一副真正的铠甲,直到国王的披风后摆也消失在走廊尽头,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背心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于是这时候,刚刚公主与国王的那番对话便再度浮上心头。
“雇佣……巨龙?他们的意思,是这一切全都是一个骗局吗?”
扬打心眼里不愿意这居然会是真相,他宁愿自己听见的只是他发癔症时脑子里产生的幻想。哈!国王是个骗子,公主也是个骗子,恶龙袭击掠夺公主的那一幕,原来只是他们雇佣巨龙演出的一场把戏!那他算是什么?一个不请自来、蹩脚至极、还自以为英勇的不自知的小丑吗?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只是在做梦,对,只是做梦。”扬喃喃自语着取下头盔,将它放回身边铠甲的脖子上:“等我醒来,我会发现自己还睡在宁的城堡里,面前放着面包、培根和热牛奶……”
他自欺欺人地倒退着一步步往客房处走去,边走边说:“我想我应该现在就回去睡一觉,醒来后我就会回到现实了……我肯定是因为得到了一副崭新的盔甲而过于兴奋了,所以做了一整套这样荒唐的梦……”
扬努力用谎言蒙蔽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退回了那间客房。然后他用力甩上门,没有脱下铠甲就直接把自己摔在了床上,他掀起被子狠狠蒙住自己的脑袋,过了片刻又用力把被子拉了下去,卫兵就这么穿着铠甲,瘫在柔软的四柱床上,两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一心想把自己溺死在壁画上的泉水里。
因此他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在这间客房外伸的窗台上,正落着一只灰羽的鸽子。
……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
宁看着自己臂上那只灰色鸽子,亲昵地抚了抚它顺滑的翎羽,后者舒服地歪着脖子,发出一连串咕哝似的“咕咕”声。
如果有人能和鸽子那样咕咕叫,那么他一定会为这只鸽子所表现出的智慧和人性化而震惊。凭借这一串高低起伏的单调叫声,这只灰羽鸽向宁——它的主人——明确地表达出了关于他身份暴露的担忧,并且还委婉地提出了自己认为的可靠建议:比如把卫兵打晕干脆拖回龙穴之类。
宁当然并不会咕咕叫,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鸽子叫声的含义。
“啊,怎么说呢,我其实并不打算要把扬给打晕。发生的这一切也不能说是非常意外……”宁说着,居然微微地笑了起来,他用指尖挠了挠鸽子脑后的羽毛:“毕竟……当我决定让安妮贝拉看见我们时,就已经打算好要在他面前暴露一切了。”
是的,宁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在他下定决心要吃掉卫兵这块味道甜美的点心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让他得知一切”的决定。
毕竟宁是一头巨龙,就算能够化为人形,他的本体也终究还是一头巨龙,如果他们最终会在一起生活,就算卫兵再迟钝,迟早也会发现这一点的。他当然可以随便喝一瓶药水,把鳞片变个颜色来骗过扬,但他并不愿意这么做,虽然谎言可以带来一时的安稳,但从长久来看,其中潜伏着更深、更可怕的危机。
扬固然有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真相,但一旦他发现了……以卫兵的性格而言,想也知道那后果绝对不小。
假若他们顺利地签订了契约成为伴侣(这说法其实只是客气,宁并不觉得会有其他的什么可能),那么扬就会拥有和宁一样长久的寿命,用虚假的身份去骗取信任,或许可以糊弄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但在那之后呢?难道等到了生命最终的尽头时,他还要带着这份谎言下葬?在此之前为了维持住它,他还得放弃自己经营了数百年的伪装恶龙的生意,甚至放弃自己黑龙的身份,伪装成别的颜色的龙……
不,谢谢,拜托了,这个游戏一点也不有趣。
该如何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早点暴露比晚点暴露要好,主动暴露比被动暴露要好。毕竟仔细想想,宁在这场骗局里并没有做太多事情,他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配角、一个帮凶,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扬很可能会生气,但他的怒气并不会完全冲着他来,很大一部分火力会由公主和国王分担——而且说句实话,宁压根儿不在乎国王和公主会怎么样。
但如果他骗他呢?事情的严重程度就完全不同了,那时候让扬愤怒的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宁才不会做这么傻的生意。
“所以说,我的选择你都已经明白了?”
在听完宁的解释后,鸽子用那双黑豆子似的眼睛严厉地瞪着他,愤怒地咕咕咕着,羽毛蓬松的胸脯一挺一挺。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是头坏龙。”宁耸耸肩,将手臂上的鸽子放飞:“事情还没有结束呢,去帮我看着他吧,为了补偿你的辛劳,也许今天的晚餐里会多加一份玉米。”
他眨眨眼,微笑着后退了半步,鸽子咕咕叫着在宁的头顶上方盘旋了一会儿,似乎在说着“你别想要糊弄我”,最后它用力一拍翅膀,飞快地没入了云层深处。
……
在扬把自己平摊在床上瞪视着天花板的一个小时后,很幸运地,他如同自己期望的那样睡着了。但非常不幸的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扬发现事情并没有像他所期望着的一样发展。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豪华的四柱床上,房间里摆满了用魔法保鲜的鲜花,每一寸外露的墙壁上都画满了壁画。他的身上还穿着宁给他的那副铠甲,但很显然的,这就是现实与梦想之间仅存的联系了:他的面前既没有摆着牛奶、培根和面包,他所在的地方也并不是宁的城堡。
“难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扬低声呢喃着,慢慢地苦笑起来。
“好吧,如果这一切真的就是现实,那我总得学着去接受它。”
过了很久很久,扬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用力翻过身,穿着铠甲笨拙地从四柱床上爬起。
他一边站直身子,一边想道:如果国王雇佣巨龙演戏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应该要怎么做呢?公布真相?质问国王?还是干脆把这一切忘记、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唔,也许该代换一下,比如听到这消息的如果是尊敬的卫队长……
扬想了想,认为他很可能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拳,好确保“这些会威胁到国王的消息”彻底从自己的脑子里清空。
他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代换成卫队长。
不……等等,他好像想岔了。
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问题的关键不是“他应该要怎么做”;而是“国王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对的,即使做出这件事的是伟大的国王陛下。
扬慢慢地抿起唇,想起了公主被抽耳光前说出的那段话,越来越难收缴的税款和摇摇欲坠的王位……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认为这是确有其事的,至少从他的角度看来,这几年平民的生活显然过得越发艰难,毕竟在他刚做卫兵的那会儿,卫队里的面包还多少有那么一点面包的样子。
那么……这样一来,他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就明确了。卫兵想。
不过首先,他需要找到尊敬的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现在应该在哪儿来着……让我想想……”他“哒哒”地敲了敲盔甲锃亮的小臂,略微皱了皱眉,伸手扶正了睡得歪斜的裙甲。“……嗯,好像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我这一觉睡得挺久的……那么,也许是宴会厅?”
凭借着对现任国王的了解(喜好奢华、热爱美女、好大喜功却又无所建树),卫兵判断他很可能会召开一个、甚至多个以欢迎屠龙英雄归来为主题的庆祝舞会,那么去宴会厅找他就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他不确定国王是不是想要别人都知道“恶龙掠夺公主的事情就是一个骗局”,但既然他们都做了,他又为什么不能说呢?
卫兵拉直嘴唇,最后整理了一遍自己的盔甲,像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那样,他大踏步地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我还以为这一章能写到结局呢……我估计错了……
☆、第十章
宴会厅里此刻正是一片歌舞升平。
国王高高地坐在厅堂最上方的座椅上,醉醺醺地一杯接一杯喝着蜜酒,花了高价从别国雇来的乐队正卯足了劲儿吹吹打打,长长的宴会桌上堆满了炸鹌鹑与烤鸡,每一盏杯子里都斟满了美酒,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了令人陶陶然的快活劲儿,宾客们正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绸缎舞裙在金色的地板上绽开了一朵朵色彩斑斓的花。
这是一个多么快活,多么圆满的舞会啊!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满足、那么欢声笑语……可惜的是,站在门口的卫兵正准备要来打破这一切。他站在门外凝望了片刻,随后整肃面容,拔出了自己背后背负的长剑,将它斜斜举了起来。
“砰!砰!砰!”
他握紧剑柄,用长剑在宴会厅的大门上用力敲了三下,然而完全人没有理他。
不大的噪声迅速地被激昂、欢快的乐曲声淹没,人们忙着跳舞,忙着调情,忙着把自己醉死在酒杯里,压根儿没人有兴趣往大门处扫上哪怕一眼。
扬站在那里,看着依旧歌舞升平的人群,脸色慢慢地涨红了。
他深呼吸了几次,将剑插回剑鞘,转而摘下了自己的头盔。他掂了掂头盔的重量,试了一下手感,随后抓紧它,像风车那样抡圆了胳膊用力转了几圈,然后他将手一松——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卫兵的头盔砸进了正卖力演奏的乐队中。
它先是打中了乐队指挥那头茂密的头发,将它从指挥的脑门上砸了下来(指挥原来是一个半秃头!),接着在指挥的吼叫声中它欢快地弹跳着,挨个经过了鼓手的脑袋、竖笛手的胳膊和风笛手的膝盖,最后准确地卡在了大号手那只圆溜溜的大号里,使得后者原本高昂的曲调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哀鸣似的闷响。
乐队的演奏在短短半分钟内就成功地变了调,刺耳的噪声回荡在高高的拱顶下,整个礼堂里都响彻着指挥愤怒的叫喊。
欢快旋转着的舞蹈停止了,宴会厅里慢慢陷入了沉寂。在片刻的茫然后,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指挥的身上。
那个可怜的、只剩了七根头发的男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咳!”卫兵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但是依然没有人理他,他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后,终于有一个最靠近门口的人转过头了。那位身着华贵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