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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落到了实处,楚秀那一颗惊魂未定的心复又平定了下来。
“多谢……”
不知道是谁接住了自己,他抬头,正好看见“萧忘”线条刚毅的侧脸,并且发现对方刚好也在看着自己。
楚秀竟突然想起上次在巨鹿台上,北聿也是这样在生死一线之间接住他的。
不知为何,他耳根蓦地一红,别扭地移开目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悄声道:
“多谢聿爷,那个不劳烦您了,我其实可以自己站着……”
经他一提醒北聿才发现他们这个姿势是有多么不对,就连少芳看他们的眼神也不正常了。
北聿半张脸一黑,下意识又想把楚秀扔下去,但想起他们现在是悬浮在空中的,于是他只能侧身先将楚秀放在他身后的半截剑上。
等楚秀站稳后,他才朝三昱他们看去。
“没事吧?”
大家围过来关心询问楚秀的情况,楚秀连忙从北聿身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笑答:
“没事没事,多谢大家关心。”
三昱在他们头上又支起了一方小剑阵,以免跟着掉下来的人畜砸到他们。
“萧师弟,你们怎么知道这下面是空的?”三昱问。
北聿扬了扬下巴,对着下方道:
“看见了吗?”
大家立刻低头看去,而这一看,魂魄瞬间被吓去了七分!
第16章 地宫深处笑仙人
楚秀顺着北聿的目光看去。在见到那东西的一瞬间,脑袋忽然一阵刺痛,很多奇怪的画面匆匆闪过,使得他不禁深深皱起眉头。
而太华弟子们第一眼也不知道这算个什么妖魔鬼怪,可当他们再瞧一眼时,立马就认了出来!
深渊之底,热浪滚滚,红光冲天。
四面破败的石壁上,各有四个大洞。一股股细长的“红流”从石洞里流下,顺着蜿蜒曲折的石沟缓缓流动,淌满了每一处石沟的缝隙,似是一支沾了颜料的狼毫,顺着画纸慢慢勾勒,然后填出一张诡异的笑脸,弯着细长的眼睛对着他们每个人笑脸相迎。
栩栩如生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咧嘴“咯咯”大笑。
楚秀越看越觉得不自在,他悄悄问北聿:“这就是‘仙人笑’?”
北聿有些意外:“哦?你知道?”
“嗯……钱阳大致同我解释过一番。他说这是拿普通人的命来要你们……不是,要他们命的一个阵法,但我还是听不懂。”
楚秀心里一噔,自己怎么把北聿和那些修士说在一起了?好在北聿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稍稍松口气。
而一提到钱阳,楚秀感到浑身都痛。
北聿目光沉沉,像是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这阴暗地宫。
他平静开口道:
“几百年前,朝天子之风大盛,鬼、妖、魔三族一次次遭受了修真界残酷地打压。”
“那时的修士们团结非常,在朝天子的带领下所向披靡,而被拥护的朝天子亦是如虎添翼。可谓所行之处,只妖不留。”
“听起来像是民间的悍匪,不过现在在我看来,当时的那些人和悍匪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里,北聿笑了,眼里尽是满满的讽刺。
楚秀疑惑:“为何这样说?”
“因为他们行的是‘大义’,天道自然也站在他们这一边。你也可以理解为,是非对错也全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他收了笑,神情又恢复到了正常。
“可有的人能遵循道义秉持初心,而有的人就不能。所以,难免就会有些‘冤假错案’频频出现。”
楚秀:“冤假错案?”
北聿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可那时候没有谁能撼动仙门的根本,朝天子就是它们最大的阻碍。而天道不怜,无路申冤,魑魅魍魉哪怕路上遇见了一个素衣修士,都会躲得远远的。”
听着听着,楚秀的心不由得偏向了那群可怜的妖派,他焦急问到:
“那该怎么办?”
北聿:“是啊,怎么办呢,再软弱的兔子也会有咬人的一天。所以,寒天就出来了,几乎是众望所归。”
“那时候的寒天新胜任鬼王之位不久,就干了一番大事业。”
“何种事业?”
“他想出了一个点子,一个能让朝天子乃至所有仙家修士,通通下地狱入轮回的‘好’点子。”
楚秀主动接上:“仙人笑。”
北聿:“没错。”
“这阵法从来没人见过。至阴至极,至怪至极。它深谙人性的弱点,知道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不甘不愿。像是一只极为聪明的活物,把什么道理都吃透了。”
“而仙家修士最讲究的就是‘斩七情,灭六欲’,同佛家的‘六根清净’本是同源。可若是坏了本性之根基,严重者,即便是千年道行,说没了,也就没了。”
楚秀忍不住骇然。
“钱阳说对了一半,也说错了一半。寒天不会真的要了修士们的命,却会让他们比死更难受。”
他好像懂了,寒天这是要用此阵直接断了他们所有人的飞升之路!
而这对那些苦苦修炼的人而言,无疑是比命都还要重要千千万万。
“仙人笑的阵法数不胜数,最初的原型和最终的成品也相距甚远。而我们现在面前的这个脚阵,‘年纪’应该是有些大了,所以你看到的幻象还不能真正把你怎样,但凡修为稍稍高一点的,它亦无可奈何。你看。”
北聿看了眼围着阵法团团转、却又不敢下去探究的太华弟子,眸里很快闪过一丝暗光,随即又隐没在瞳孔之中:
“我们现在离它这么近,也没人受到它的影响。只有那个真正的、最终的仙人笑,才能被人尊称为‘恐怖’。”
可怕到能让北聿也为之忌惮吗?
而楚秀很疑惑,既然如此,那钱阳又怎会轻易中招?仅是简单的“触景生情”才导致他的疯癫?
但是难得听北聿说了这么多话,他不忍心打断,又将疑虑压下不提,哪知北聿又不继续说了。
“你见过吗?”楚秀还是接着问到。
北聿竟叹了一口气,表情甚是惋惜:“就是因为没见过,我倒想亲眼看看。据说是死了不少修士呢。”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期待,莫名地,楚秀觉得他像是在说谎。但想想,当初这件事除了人界以外该是大新闻了,北聿就算那时是个无名小卒,也定是听说过。
而听鬼域那些传闻,似乎这位聿爷也是刚替寒天接管鬼域不久。那在此之前,北聿是一个什么身份?他生前又是什么样的人?
回想起他原本的模样,和这种我行我素的行事风格……
大国的将军、武林别派的刺客、江湖怪侠亦或是……他生来就是鬼呢?
“怎么?不信我?”
微微侧首,见楚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北聿兀自打趣道。
楚秀蓦地收神,连忙摆手否定道:“不不,没有这回事。对了,我在琉璃室看见君子偕和寒天了,他们不会还在这里吧?”
北聿眼里闪过几个太华弟子的身影,拳头在袖中松了又紧,可最后还是松开了。
“早就不在了,这些人来了也是送死。”
楚秀当即顿悟:“你是说君子偕只是用这个脚阵做实验……”
北聿颔首,接了楚秀的后半句话:“亦或是诱饵,然后恢复真正的主阵。”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还有生命危险?!”楚秀激动地侧过身,脚下一个没站稳又险些摔下去,还好北聿眼疾手快拎着他的领子提了上来。
“怕什么,死不了。”
他说死不了应该就是真的死不了。楚秀立刻收回心神,怕又掉下去伸手悄悄攥住了北聿的一片衣角,见北聿没有发现,又继续问:“话说聿爷,我们要一直保持这样吗?”
楚秀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北聿变成钱阳,而他自己摇身一变,化为钱阳最好的朋友——萧忘。
钱阳疯癫之态楚秀记忆犹新。现下变成了他的模样,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个嘛……他们来了。”不知道北聿打的什么算盘,只听他尾音一转,将楚秀的注意力放在了来的人身上。
“不行,萧忘,你们必须同我说说,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少芳远远飞过来在他们跟前停下,怒眉倒竖。
听完北聿口中的故事,楚秀的第一个反应自然就是:他难道以为这个脚阵是北聿动了手脚?
楚秀没有多想,先回答了少芳的问题:
“少芳,你听我与你道来,这个阵……”
“你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仙丹了!”
北聿不解。
说完这句,少芳的怒容转瞬即逝,转而神秘兮兮的靠近他们,用手虚掩着嘴道:
“还有没有?能不能分我一点?”
“……”
“哎哎,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上回钱阳你可是看见啦,我被折玉师叔那顿板子打得有多疼!要是这次让他看见我回去还没长进,我这脑袋还不给师叔削尖了……”
“你想太多,不用等折玉动手,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楚秀本想安慰少芳几句,让他别灰心也别多想,修炼就和练字一样,哪儿能速成。可哪知身边的北聿骤然开口,连楚秀都能听出那字词间皆是个个夹刀子,跟着脸色也沉了下来。
于是楚秀决定保持沉默。
然而少芳这个没心没肺的还以为北聿在和他闹着玩,还想伸手揽住兄弟好哥们儿的肩膀,奈何他还没别人高够不着,而且这“变强”后的“萧忘”似乎比以前更难以接近了。
少芳讪讪收回了手,笑道:
“要是师叔听你这样直呼他名讳,那我挨打的时候可就有伴儿了!”他一暼,见楚秀刚好合适,遂马上转移目标,一把搂住楚秀的肩膀,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这手就有地方放了,嘿嘿。
北聿本欲冷笑,但见少芳突然搂住了楚秀,不由觉得有些滑稽,冷笑化为颇有实质的笑意。
北聿的真身要比萧忘还高出寸许,无论哪一个少芳都是“高攀不起”的。而相比较之下,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楚秀,那就善良太多了,但乍一看去,少芳还是有点像楚秀身上的“巨型布偶”,脸上还洋溢着大咧咧的微笑。
楚秀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搞得手足无措。
下意识道:“少芳公子,你这样我有点站不稳……”
“钱阳你叫我啥?公子?你什么时候转成书生的腔调了?”而一说起书生,少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颓然闪过一抹浓浓的悲伤。
楚秀顿住。
“你别说,我和三昱去鬼域抓君子偕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书生。他带我们进王宫,找寒天。但是他替我们死了,而我们却救不了他……到现在我都还……唉……”
楚秀轻轻点头拍了拍少芳的肩膀。他知道那件事不能怪少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