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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叫,我也愿意啊!”
“嘿,您可真有出息。”
“这就叫往事不堪回首,都是你,非得问,搞得我现在这么追悔莫及。”
“这是第二段,那第三段就是刚过去的这段儿了。你想说说么?”
“不想说,关于这段历史的档案,起码也得等十年后再重新开封了。”
窗外的雨还在稀稀拉拉的下着,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八四消毒液的味儿,空调运转的过了头,我浑身上下汗水欲流不流,好像盖了一层塑料薄膜在上面。阴影里,王小贱开始埋头对抗着他脚下的一块污渍,带着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把地上的垫子向他丢过去,“别装出一副忙碌状啊,该你了该你了,老老实实的都给我交待出来,最近对我这么好,到底是揣的什么居心?”
王小贱说话前,我先整理了我当下的心情。在若干种答案里,关于“王小贱喜欢我”这个可能性,说我没想到过,也未免显得我太纯洁无暇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就像今天这种天气背景下的太阳一样,你说它存在么?确实早上的时候也打东边出来了,但你要说能看见它而且还被它晒得好澎湃,未免也就活的太乐观了。
而且,很久之前我说过,王小贱在我眼里是个GAY,现在我仍然这么想,而且,从打算搬到一起以后,我伺机窥探到了此人的生活风貌,于是,更加这么想了。
有哪个直男,只要市面上有新出的洗衣粉消毒剂,就马上要买回家来试用呢?
有哪个直男,会把自己的内裤编号,单号穿那个花色双号穿哪个花色节假日又要穿哪个花色都分的清清楚楚呢?
又有哪个直男,会对着广告里奶声奶气的郑元畅同学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娘!
我还在默默总结王小贱的奇怪表现时,他在阴影里开口说话了。
“小仙儿,你从来没有抛弃过别人吧?”
我想了想,“别说抛弃别人了,我连被别人追的时候,拒绝一次的机会都没有过。”
“真的?”
“真的,村姑的人生就是这么惨淡。”
王小贱沉默了一阵,“别这么说。”
“咦,你丫声音好深沉。”
王小贱没理我的调侃,开始正式说起了他要说的话。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谈了两年,快到第三年的时候,我出轨了。”
我看着王小贱,王小贱说完这话,嘴角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很严肃认真。
“你要是问我关于这段感情,甜蜜的回忆,痛苦的回忆,感人的回忆,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能记得,我出轨以后,给对方造成的伤害是什么,我把对方变成了一个特可怕的人。这是抛弃别人的人的下场。”
我忍不住插话,“可是我一直觉得,抛弃别人的人,一般都比较幸福啊。被抛弃的人说,“我们的心是真的一直疼”,对抛弃别人的人来说,这种话不就像美人鱼跟他们说:“哎呀我游泳游得太多所以鳍好疼”一样难理解么?”
“不是这样的,”王小贱很认真的说,“我记得我跟对方说要分手的时候,对方什么都没说,我还松了一口气,觉得这种事结束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后来,过了三个月,我在一个饭局上看见了这个人,完全变了,从前温柔大方,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根本找不到了,具体的变化在哪儿,你说不出来,但却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尤其是眼神,灰蒙蒙的罩了一层雾,落在谁身上谁都觉得不舒服。我不愿意告诉自己,那都是你,你作下的孽,但我确实心里有鬼,我都不敢看这个曾经和我那么亲密的人。如果你被抛弃了,是你曾经相信过的一个人,一段感情,被彻底推翻了;但如果,你因为一些你自以为不可抗的原因,去把一个曾经认真爱过的人伤害了,背叛了,那么,在那之后,你都无暇顾及这段感情了,你怀疑的,根本就是你自己这个人,你身上到底有多阴暗的地方,会去亲手毁掉一个人和一段感情,事后再后悔,再挽救,你这个人,也从此变得终生不堪。”
王小贱说完话,整张脸便彻底埋进了阴影里,看不到他表情。我觉得,关于抛弃别人这个问题上,他走的有点儿远,话说的也有点儿狠,可能是他之前的恋人前后转变太过巨大,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仔细想想,突然想明白王小贱在我分手后突然对我关怀备至,是因为什么了。
“小贱,你是不是一直特别后悔,和那个人分手以后,没有陪对方再多走一段儿路,也许就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王小贱果然点点头,“我一直觉得,我应该为对方做点儿什么。”
我把手旁边的落地台灯打开,一室明亮里,王小贱看起来格外惴惴不安。
“王小贱,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怕我也变成那样么?”
王小贱吭吭哧哧的徘徊半天,终于开口说,“是这么想的。”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两个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能撞到一起,我盯着他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开口说,“你眼神倒不是灰蒙蒙的,又明亮又单纯,但我怎么突然觉得,你陪我过了这么久,做了很多事,效果也确实特别好,但出发点好像有问题啊。”
我吸着鼻子,上下闻了闻他,“哎,你闻见了么,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救赎的味儿啊?”
“小仙儿,你是生气了么?”王小贱小心翼翼的问。
“能不生气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种见义勇为的出发点,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良心不安呢。”
“小仙儿,你不要乱激动……”
我挥挥手打断他,“是,我现在不想激动。我先回家,今天的忏悔礼拜到此结束。”
走进电梯里,惨白日光灯的照耀下,我冷静了很多。仔细想想生气的原因,大概是隐隐觉得王小贱利用了我。但是,如果再往下分析,这段时间来,我好像也在利用王小贱,来度过我的困难时期。
如果不关情爱,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男女互助关系有带着一些利用的成分?
这问题我暂时还想不明白,但直觉却提醒我,这种关系大概最稳固的一种关系。
走出单元门,我忍不住往上看了看,我们的那套房子客厅窗口还亮着暖黄色的灯,落地玻璃上,紧紧趴着一个瘦长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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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7月25日 星期一 晴
上午到了公司,王小贱就开始在我旁边伺机搭讪,但我目不斜视任他自生自灭,语言上的沟通不能建立,王小贱就开始在MSN上骚扰我。
“别生气了。”
……
“你把这事儿都搞复杂了,其实,其实我就是因为你美,所以想趁你之危。”
……
“我真是出于一片好意,希望你不要被这场浩劫把精气神给掠走了,能像以前一样,每天还能生活的那么咸湿。”
咸湿?
我扭头瞪着王小贱,王小贱一脸茫然,凑到我电脑前看了看他刚刚发的信息,大惊失色,抽身回到自己电脑前,接着打:“是闲适,闲适。”
其实我也没真生王小贱的气,阻止我开口说话的理由成分很复杂,占最大比例的,恰恰是感谢,但感谢中又带着一点被蒙在鼓里的愤怒,愤怒上有细细洒着一层我不愿意承认的失落,五味杂陈之下,我被这个原因噎的好销魂,所以一下子真是张不开口。
我刚准备在MSN上回王小贱点儿什么,这时,大老王打开办公室门,雄赳赳的扫视工作区一圈,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黄小仙,你进来一下。”
我推门走进大老王办公室,里面除了他,还有一个老头,说老也不算太老,很憔悴,衣服穿的简单,但是透着一股斯文气。我在老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大老王指指我,冲着老人说,“这是我们这儿的策划小黄,您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她沟通,她脑子转得比较快,要是急活儿,由她来复杂比较合适。”
老人冲我笑了笑,我也赶紧点点头,开口说,“您好,我叫黄小仙,您叫我小黄就行,怎么称呼您?”
老人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握着我的手,“黄小姐,这次要给你添麻烦了,我免贵姓陈,陈书坤。”
我被陈大爷吓了一跳,慌忙也站起来,“陈大爷,您这是干嘛呀,我们坐着聊,新人今天没一起过来么?”
大老王在我身后说,“是给陈先生和他夫人办,你眼前站的就是新郎官儿,这次咱们办金婚仪式。”
我心里发自肺腑的高兴,“祝贺您,这真是大喜事儿,您打算怎么办呢?夫人怎么没一起来?”
陈大爷眼神一暗,“她现在行动不方便。”
我大概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您放心,只要您们老两口把想办的仪式风格告诉我,我们来负责所有的操作环节,不会劳你们操心。日子呢?日子定好是哪天了么?”
陈大爷在沙发上坐下来,有点儿无助的来回搓着双手,“越快越好。黄小姐。”
“越快越好?”
大老王又在我们身后做画外音解释了,“小黄,陈大爷的老伴儿,身体很不好。”
我在心里琢磨,身体很不好,仪式越快办越好,那就是说,陈大爷的老伴儿,是不是没剩下几天了?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向大老王,把疑问用眼电波传达给他,结果大老王瞪我一眼,我赶紧又重新看向陈大爷。
“那好,陈大爷,我们就抓紧一切时间吧,您看,您是全权代表了您夫人呢?还是需要我们去和她沟通一下?”
陈大爷露出一个特别单纯无邪的笑,“你最好问问她,这个人哪,意见特别多,我可全权代表不了她。”
我点点头,“好,那我一会儿就跟您去见见夫人?”
陈大爷一犹豫,“她现在在医院呢,上个月住的院,住院之前就嚷嚷着要我跟她办个金婚。住院以后,精神不好了,这事儿就没再提,但是我想给她办了。你要是想问问她想法,得赶在早上6点到9点去,这时候她清醒,天气一热起来,她就有点儿迷迷糊糊的了,到了下午,基本上就一直是昏睡了。”
我顿时忐忑了,这么个状态,要是真操办起来,别管有什么想法,都得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为中心轴,向外开展,难度实在是有点儿高不可攀。
送走了陈大爷,我冲回办公室咨询大老王,打开门劈头一句话,“头儿,咱们以后不做生意啦?”
一般的婚庆公司都喜欢接金婚的仪式来办,因为金婚在现在人心目里,和“奇迹”“神话”一类的词基本上是一个意思。四处觅食的小情侣们但凡能顺利交往上五十天,就恨不得击掌相庆满城裸奔已示自己不再是单身了,但同一个世界里,居然也有一男一女吭吭哧哧的埋头搭伴走过了五十年,想到这样的事实,总是能让许多人包括我在内,偷偷汗颜。
所以许多婚庆公司在给新人办结婚仪式时,都不往捎上一句:“两位的金婚典礼也要在我们这儿办哟。”新人们一听这话,总是要俗套的裂开大嘴作眉开眼笑状。
但这次的案子,我实在想不通大老王为什么要接,是金婚没错,但是金婚典礼过后没多久,可能其中的女方就要过世了。这事儿放在哪个婚庆公司,都是不用动脑筋便会拒绝的案子,如果传出去,办结婚典礼的新人,怕是要觉得很丧气。
我盯着大老王,等着他回答我,大老王靠着他的老板椅,手里拿着个紫砂壶,又摆出了一副天降大任于他的模样,迎着阳光说,“老头儿不容易,跟我磨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