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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棕色头发人高马大的欧洲人踱步到他面前,把烟头仍在他旁边,伸脚碾灭。那人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看你还是个孩子啊,竟然就已经和海妖绑定了?”
罗唯看向他,“他们在哪里?”
“听说海妖的雄性也是可以生育的。”那个人根本不管罗唯的问话,用带着几分猥琐的表情问,“你跟你的海妖做过么?你这么年轻,该不会是被压的那个吧?”
罗唯强忍怒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介不介意我去跟你的海妖玩玩儿?”轻佻的笑声想起,另外两个叛军士兵也调笑起来,吹着口哨。
罗唯刚要爆发,鹤田匠真却冷笑了一声,静静说了句,“你知道海妖杀人的手法,不只是用声音一种。”
那个欧洲人威胁的视线转到鹤田身上,而后者不动声色的冷峻面容上带着的一丝森冷,却莫名另那几个手里拿着枪的叛军士兵有些不寒而栗。
那是属于武|士的危险和杀意。
“海妖的生物能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刻可以从身体的任何地方爆发出来,即使是未成年的海妖一次性爆发的生物能至少有5吨□□当量,并且可以持续数十秒,相当于被反复雷击,你的皮肤会立刻碳化,大脑也会被煮熟。你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闻到自己被烤熟的肉香。这就是为什么在海妖被绑定前都被控制在沉睡状态中。”
平缓的语调,却另字句中的森冷更甚。那些叛军的笑容僵在脸上,欧洲人勉强恶狠狠地回了句,“你以为这就能吓住我?!”
鹤田锐利的视线直刺他的双眼,嘴角似有似无地抬起来,“你可以去试试。”
明明是阶下囚的状态,鹤田匠真的气势却硬生生压制住了那三个士兵。欧洲人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借口上厕所离开了。
罗唯感激地看了鹤田一眼,后者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告诫道,“别再乱说话。我们并不是他们的目标,只要保持安静,孔雀和紫息都不会有事。”
罗唯皱眉,“那唐大哥……”
“他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水银很可能才是他们的目标。”他神情凝重,如有隐忧,“之前他们就已经尝试过抓住水银了。这一次,唐逸算是把水银拱手送上了。”
“……唐大哥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想多救几个人而已。”
“哼,无意的作恶更蠢。”鹤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厌恶,向后靠在墙上。在很多年以前,智能电脑选择的水银的绑定者本该是他,他作为当时训练营中忠诚值最高的队员,拿到过水银的详细资料。
海妖的繁殖主要依靠人工受精,有体内和体外两种。然而水银的诞生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他是无数失败中唯一的成功,无数不可能的概率中绽放的希望。
这就是为什么水银跟其他的海妖不一样。为什么第三基地不愿意轻易牺牲水银。
他不仅仅是个武器,还是一个遗迹。
死而复生的遗迹。
奥古布古巨大的身影穿越过深海密不透风的黑暗,马里亚纳海沟:地球上最深邃的伤疤在它下面无声地张着空洞的嘴,幽幽的人类无法察觉的呼吸声随着海潮涌动。这片海沟是活的,它有着自己的意志,长着空洞的眼睛,在这脆弱的蓝色星球上静静地凝视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它是深渊、是永恒、是寂寥、是死亡。在那一万米深的黑暗里,地狱之门正在死寂中张开臂膀。
潜艇开始下沉。
巨大的海沟的背景下,奥古布古仿佛只是一条小虫,摇摇晃晃地在黑暗中沉落。一些颜色暗淡的鱼时而从旁边掠过,远处山峦起伏的沟壑渐渐模糊,光线在黑暗中却照射不到任何东西。
足以压扁坦克的水压作用在潜艇的外壳上,那是生存和死亡唯一的界限。
的房间里忽然响起莫扎特的安魂曲,早已失传的拉丁语悲哀而浑厚,在深海的黑暗中带着几分惊惧和震撼。lee已经命人将他的沙发摆回原位,舒舒服服陷在他的扶手椅中,轻合眼睑,眉目中尽是享受的笑意。而唐逸身上的药效也逐渐过去了,他扭动身体跪坐起来,而水银正侧过头来看着他,虽然无声,却另唐逸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稳。
只是这安稳中又混杂着一点点恐惧。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并不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水银知道了他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知道了他其实连当唐雅替身的资格恐怕都没有,还会关心他么?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lee这个变态到底打算对水银做什么。
就在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一阵森冷的战栗倏然如电流一般经过了唐逸的身体。他不由得全身一僵,他看到水银的眼睛也微微睁大,身体明显地震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音乐声也断断续续,被扭曲成了恶魔般的叫声。唐逸听到潜艇某处传来了某种类似于动物的令人不适的嘶叫声,很有可能是之前lee称为小可爱的怪物。
刚才是什么?唐逸对那种感觉有几分熟悉……就像上次和水银在海沟中发生的……
就好像……他们穿过了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空气中明明什么也没有。灯再次亮起来,音乐也恢复了从前的慷慨激昂,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是唐逸听到了,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次声波……变得好安静。
就连潜艇本身发出的轰鸣声也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四周的黑暗凝固成了一片死之寂静。
但那并不是全然的无声,还有一些缥缈的、有些像是歌声的声音,渺渺茫茫,盘桓在他听觉的末梢。简直如一声苟延残喘的叹息、一缕即将散去的烟尘。
水银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就是这声音。
他最近一直听到的,溶在每一个水分子间、在每一片海藻的叶片间、在每一块礁石的缝隙间盘桓不去的呼唤声。
睁开眼睛,笑出一口洁白到有些森然的牙齿,“看来快到了。”
最先出现的是光。
在海下将近一万米深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光。
那些光蔓延在西方和东方两道仿若通天的崖壁上,星星点点,千千万万,如天河流会,丝缕盘旋。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是无数散发着幽蓝光明的夜明珠嵌在崖壁上,如繁星萤火撕裂着亘古的黑暗。而后,在那些刀锋般突出的岩石间,现出了建筑的影子。
宛如隐藏在黑暗中的幽魂,几乎与山峦融为一体,但即便这样遥远还是能看得清楚,可见那建筑之巨大。那些独特的飞檐立柱错落有致,无数蜂巢一样的洞口遍布周身,依稀可辨的道路枝桠一般穿梭在峭壁之上。
曾几何时,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这个认知另唐逸心里有点儿发冷。就算是海妖,也不可能在地下一万米的地方存活吧?这种地方,连骨头都会被压碎成粉末。
还有那些自己会发光的珠子又是什么?
眼前的景象太过魔幻,完全没有办法用常理解释。
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在深渊正中,他们看到了一棵巨树。
准确的说那不是树,而是一颗已经死去无数年的巨型珊瑚。藻类和灰尘厚厚地覆盖在那比恐龙化石还要巨大的珊瑚虫骨骼上,错综复杂的枝干宛如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张开。在那些枝干上,有一些类似于建筑的东西悬挂着,另唐逸想起了废弃的海妖疗养院中的那颗玻璃树。
难道……疗养院建造成那样,竟是有原形的?
在巨大珊瑚树的四周,还漂浮着一些伞状的巨型黑色建筑,简单流利的线条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现代感,上面隐约可见无数排列整齐的窗口。这些建筑的下面都拖曳着许多跟柔软的“飘带”,如同水母的触须。飘带上挂着一连串精致的圆球。它们如卫士一样悬浮在珊瑚树的四周,悄无声息地摆动着飘带,魑魅一般诡异。
唐逸的嘴巴微微张开,他万万想不到,这么深的地方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不可能的……就算是海妖留下的遗迹,他们当时已经要被人类赶尽杀绝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造出这样的东西来?说是外星人的秘密据点还比较令人信服。
可是水银却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墙壁前,怔怔地望着眼前雄奇壮丽却又分外恐怖的深海景象。一个被遗落在时间缝隙中的文明,静静地深埋在地心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如今终于再一次被看到了。
水银失神地伸出手,去触碰墙壁上的影像。他的手指接触到其中一个“水母”建筑的顶端时,仿若是感应到了他的碰触,那建筑的身体上忽然有灯光蔓延开来。
那些白色光亮透过密密麻麻的窗口透射出来,一直顺着“飘带“蔓延下去,把飘带上的所有圆球都点亮了。紧接着,另外一座水母建筑也以同样的方式亮了起来。光明宛如细菌一样迅速扩散,唐逸在冥冥中听到了什么东西启动的声音。
“欢迎来到海妖最后的避难所和坟墓——归墟。”lee的声音如噩梦一般扩散在水纹的波动里。
第64章 深渊(7)
一座看起来至少已经被废弃了三百年的海下废墟,忽然像是苏醒了一样亮起灯来。那一盏盏的灯光后,难道还有人吗?
是人,还是幽灵?
在这密封的死亡之地,就算是再坚定的无神论者的心智也会受到冲击。那些惨白的灯光后,有多少双空洞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有多少难以理解的呓语正在那些形状奇怪的建筑中发酵?生与死的界限在那些轻柔款摆的水母建筑,山崖上蔓延的石铸高楼和巨大到不可能的珊瑚树之间模糊了。奥古布古如蜉蝣一般随着深海的暗流沉浮在这些巨大的怪物面前,潜艇中所有见到这番景象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安魂曲的哭泣乐章在此时听来格外阴森,就像是在超度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亡灵一样。深寒透过层层舱壁渗入骨骼,唐逸打了个寒颤,而后注意到水银的神态……有点像是那天在归墟下面的样子。
踱步到水银身边,赞叹地望着外面的景象,“真是宏伟的城市,曾经一定也是个繁荣的国度。”
唐逸眼见lee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水银身上了,而他的手脚也恢复了知觉,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到了。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摸入后面的裤袋里,摸出一张低面值的世币。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很少人用现金了,但他总是习惯性地放几张纸币在裤兜里。那是他在打了几年游击战后养成的习惯。
他靠在沙发的侧面,双手被沙发背挡着,没有人能看见。他摸索着将那张纸币卷成细细的小筒,尽量保持着脸上混杂了惊讶担忧和警惕的神情,看向lee和水银的方向。他讲那根细细的纸棍反手捅进手铐的钥匙眼里。好在叛军用的只是普通的手铐,否则这个办法还真的没用。
纸筒触碰到了锁眼深处那个不仔细感觉根本找不到的小小凸起,唐逸借着巧劲将那个锁扣按下去,顺时针缓慢转动纸筒。在某个点,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唐逸继续把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lee和水银,门口守卫着两个士兵,那只小可爱并没在视野里,但是那东西的速度他见识过,如果一旦动手,它随时都会出现。
那隐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