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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喂养手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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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身后,判官却出列拱手:“凡间有事。是我禀报不周,兔儿神暂不知情。”
  我回过头去,望见判官一脸严肃,手中握着一卷厚厚的书本。他将它翻过几页,举起来给我们看:“众仙,这事近日人间的往生簿,凡是已死、过了三生石的魂灵,名字尽数在列,大家应当都知晓。若是一个人已死,他的名字必然会出现在这上面,等到转生之日方会消隐。”
  我站得离判官很近,能瞧见上面的字样。往生簿我见过,上面的名字永远在不断浮现,随着凡人的诸多生死往后追加,宛若由墨迹化成的蜉蝣。在凡间时,为了探明陈姣瑶的身份,我也曾托判官替我在往生簿上查着女孩儿的名字,结果是没有。当时我们都以为她已经转世投胎,后来才想到是她根本没有逝世。
  现在判官用了法术,将往生簿上的字迹停在了某一天。
  正月二十三,我们追捕张此川、在断崖前一战的日子。
  判官道:“经查明,凡人张此川并未逝世,命数未到,他仍在人间。”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直直地望向玉帝:“鉴于这般情况,我特请诏令,希望天君能恩准我同谢樨再次下凡,将此事彻底了结。”
  玉兔被押去了思过庭。
  我走出凌霄殿,只觉得迎面一阵凉风吹来,睁眼看过去,号称一向在广寒宫内闭门不出的嫦娥站在远处,看了我一眼,而后腾云离开了,我亦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大约是对我觉得失望。
  判官问我道:“你要去看看小兔子吗?时间有些赶,不过还来得及。”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道:“祥瑞克孽龙,这中有什么讲究没有?”
  判官略一沉吟,对我道:“这个,情况多有。不过里面的讲究,大约是一种祥瑞对应一种妖邪,小兔子属地灵根祥瑞,专克林裕的水属黄龙。像你以前的那位青龙朋友,同你一样是木属的,对应的则该是火属的麒麟。五行相抵,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我再问他:“地灵根的祥瑞,能抗衡孽龙的,整个天庭中有几个?”
  判官掩着袖子咳了几声:“虽说以后说不准,但现在能完全抗衡孽龙的神仙……不太多。地属性的祥瑞——大约只得玉兔一个。”
  我道:“好的,我知道了。”
  判官有些急眼,急匆匆地过来要拉我:“这件事,我跟你说,你也别太——”
  我不再说话,大步向前,径直去了思过庭。
  天庭小仙众之前都很通人情,我现在过去一看,守门的正是我头一回去凌霄殿中遇到的那只小豪猪精。他似乎是不太记得我了,见了我周身腾腾的仙气,也只不停地道着:“上仙好。”点头哈腰地放我进去了,别的话也没说,我出入几重门都如入无人之境,十分便捷。
  我一进去便看见了玉兔。
  他化了原身,正抱着一堆干草咯吱咯吱啃着。
  我走过去将他抱起来,看他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不放,叹了一口气:“怎么到了哪里都不忘吃?”
  他很委屈:“你又嫌弃我,在这里以后都吃不到你做的饭,我想提前填饱一下肚子。”
  我摸摸他的头,给他揉着软绵绵的小肚子。他仰头往我,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谢樨,你要下凡了,这次带不成我了。”
  我听他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没来由地鼻子一酸,险些没将话囫囵说出来。我将他揣在怀里捂着,轻描淡写地道:“很快的。回来我就过来陪你,玉帝没说家属不能陪着思过罢?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他用力蹭我:“嗯。而且我只思过一年,你不来也没关系的,我们兔子生存能力都很好,在这里也没有问题。”
  一年,我想着,我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一年。
  我帮他揉了肚子,再捏了捏他圆溜溜的小尾巴,问道:“变回来看看?”
  他变回来了,伸手环住我的肩膀,呼吸间的热气软软地扫过我的耳根。我和他面对面抱着,彼此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之后,我隐约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低下头一看,是一个琉璃瓦的兔儿爷。是玉兔一直保管着的那一个,同我的是一对。
  玉兔把脸埋在我肩头,声音很闷:“谢樨,你帮我带着罢,你知道的,我喜欢跑来跑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它摔碎了。你教我的诗我背下来了,彩云易散琉璃脆,我想了一下,这么脆的东西,还是你帮我保管比较好。”
  我笑他:“想了这么久,就想着这个?”
  我将那个乘龙的兔儿爷小心收好,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抬头望我:“嗯,就想着这个。”他也冲我笑:“我还想吃火锅,谢樨,你回来给做罢。”
  我道:“好,等我回来。”
  他圈着我的胳膊紧了紧:“一定要回来呀,你不能抛弃一只兔子的。”
  我道:“不会的,我只养你一只兔子,以后也不会抛弃你。”
  我没问他为什么要和玉帝对着干,没问他说的那番话,护我护到底,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想的事情从来瞒不住人。
  我并未和他呆多久,玉帝给我和判官限制了时辰,我草草同玉兔道别过后,便出了门。玉兔亦步亦趋地跟着送我,直跟到门口才算完。
  我回头赶他走:“行了,就送到这里罢,乖一点。”
  他又对我笑了笑,听话地背过身走了,走时抬手擦了擦眼睛。
  判官等在外边,有些担忧地望过来:“谢樨。”
  我道:“我没事。”
  下凡后,我独自去京中逛了逛。照以前的惯例,我和判官都不能使用法术,踯躅肉身,早已习惯。
  乱用法术、六道反噬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判官犹豫了一下,告诉我:“——若乱了天纲,则会灰飞烟灭。不管人神,都是如此。虽说不是完全不能用,但是为了防止没个度,天条中便直接将这一事给禁止了,所有神仙下凡后,都要封闭元神仙骨,有特殊情况的除外。”
  所以我没有法术,判官下来后也同凡人无益,但我记得玉兔是一直都揣着法术的。
  我循着长安街慢慢地找下去,路过了我从前的宅院,路过了我幼年时的私塾。
  我找着明无意的家。
  我问过玉兔的家在哪,他当时正跟我闹委屈,给我提了提离家出走的计划。他十分黯然地道:“青菜街萝卜巷,门前有两个很好看的石雕,门后有一个很好玩的院子。我原想带你过去玩一玩的,现下我还是自己回家罢。”
  青菜街萝卜巷,怎么听都不是正常城镇会有的街道名,可偏巧就让我找着了。在玉兔称赞过琉璃瓦的那个巷口,我闻见了一阵熟悉的桂花香,扭头望过去,才发现一条我从未走过的路立在眼前。
  它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立在那儿,不知有多久了,也不知是为多久之后的我准备的。就像月宫桂树底下蹲着的那只白兔子,千年寂寞,等着他喜欢的人来。
  旁人看不见,只我一人看得见,因为这是玉兔造出的结界,是他的家。
  天界造出了一个谢樨,便能造出一个明无意。
  明无意不是什么杏林名门的孩子,他没有那般凄惨伶仃以至于年少早夭的过去,他就是玉兔,玉兔就是明无意,是他本身。
  我以为只有我是这盘棋局中随时可以毁弃的棋子,却没有料到玉兔也是。
  我的小兔子,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有一天能以身抵命化解龙祸而存在的。他是天庭最宝贵的那颗棋子,他是唯一的地灵根的祥瑞。
  我以为他老是忧心我会同他分开是对我不放心,原来不是我要走,是他要走。我原以为的最坏的结果,竟然是他们提早准备好的结局。
  现在他们将我和他分开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我踏进了他的家。
  门口一左一右放着白兔与青蟾的石雕,往后是一座嫦娥像。后院的场景我异常熟悉,因为玉兔是照着我在忘川的小院子里造出的地方,连房屋陈设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又往院子里栽了一颗桂树。
  在我迈进第一步的时候,阵法启动,庭院中化出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地有了实形。
  明无意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那里,歪着脑袋对我笑:“谢樨,你终于来啦。”
  清风徐徐,他这样子,同我刚下凡时看到的没有丝毫分别。
  我道:“我马上就走,你不必等我。”
  这个明无意没有动,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尽是玉兔的影子。如若不是我知道玉兔此刻在天上,几乎就要被他骗住,整个人陷进去了。
  我道:“别骗自己了,小兔子。我不会指望着一个幻影过日子,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对我也太敷衍了。”
  我眼前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我并没有看他。我只对他轻轻挥了挥手,他便悄然飘落在地,化为了一片玲珑剔透的小东西。
  我将这个小东西捡起来,和玉兔送我的兔儿爷放在一起,它们之间仿佛存在某种吸引力,也或许是主人气息的融合,很快,那亮晶晶的小东西化在了琉璃瓦中,消失不见。
  我将这一对兔儿爷放在胸口,感到些许的暖意,就像玉兔往日扒拉在我胸口时一样,我永远能看见他那双认真而温柔的眼睛。
  “我不用你护。”我轻声道,在若隐若现的幻境中,我仿佛又瞧见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是在笑,可是又很委屈的样子,带着微微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有二更,可能三更,不过时间未定啦。

☆、开劫

  玉兔的星位居于星盘正中; 同林裕的主星遥相对应。
  从明无意家中回来后; 我这几日没事便瞧一瞧; 发觉星盘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它有倾斜,便有变动; 星位变动中,有些熄灭了,有些又会突然出现。判官教我用凡间棋盘的观法去看星盘; 划出角、边与中腹,告诉我里面的规律。在此之前,我只听玉兔偶尔说过星盘与林裕的联系,从没仔细了解过。
  匪夷所思的是; 星位的变换竟然符合凡人围棋的规律与法则。判官道:“有些事说来你未必信; 听听就好。当年齐天大圣横空出世,他所居的斗战宫位横扫天界中星,最后被梵天如来一手压下。期间天象移位,正好是一局六合棋法,将死之处; 正在西天。”
  我道:“如此巧合么?”
  判官叹了一声:“也只在那死猴子闹天宫的那次,我们注意到了这事罢了,若不是月老他成天闲着没事儿干; 也不会有这样的发现。都说凡人受我们摆布,但我们神仙,可不知道是由谁摆布——那些雷劫、情劫到底由谁来设?偶尔想一想还怪吓人的。若是真有人在拿咱们的仙星下棋; 我得拜托他们稳着点。”
  我再抬头找了找我自己的星星,离玉兔很远,处于靠近边角的位置,旁侧没有任何人的星星,是一颗孤星。而林裕的星位处在星盘正中,与玉兔牢牢牵引着。
  我不会下棋,在凡间时,我的私塾先生告诉我,若是二十岁不成国手,便可放弃在这上面花功夫。我所记得的,也只是些投机取巧的法子,几类最便捷的打劫法罢了。打劫又叫做劫争,黑白双方都将对方的棋子围住的时候,无论轮哪一方下,如此循环往复,都将成为一个循环无解的局面。如若不提子,则永无胜负手。
  我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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