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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喂养手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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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兔还是一动不动,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动了,却是转过了身,再次把屁股对准了我。
  很好,非暴力不合作,我估量了一下假山和湖岸的距离,刚准备找个不会伤到他的软扫把之类的东西将他挑出来的时候,张此川却将我往后一拉,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离了我三年的触感陡然回归,我的心像是过了电一样跳了一下,接着浑身汗毛直竖。
  我和张此川对望了一下,相顾无言。他放开了手,先垂首道了歉:“我以为王爷没注意脚下,眼看着要栽进湖水中了。”
  我还没说话,张此川又笑了:“王爷是真的爱惜玩宠,您对着一只兔子说话,倒像是哄一个孩子。”
  张此川面冷心硬,今儿早上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却笑了两三次。这样的他让我有点不适应。
  我望望赌着气的兔子,轻飘飘地应了一句:“是要哄,惯着了,长大后性子便有些野。”
  玉兔背对着我们,抖了抖耳朵。
  张此川又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眼下既然找到了兔子,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焦急,终于想起了正事。
  我问眼前的人:“张公子来我府上,有何贵干?我的话前几日已讲明白了,这府邸我决计不肯卖。”
  张此川眨眨眼睛,摇头道:“贱民只是想为之前的礼数不周,登门道个歉。”
  我故作客气:“没有的事,是本王荒唐了,一时冲动便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没想到吓走了张公子。真要道歉,该我来才是。”
  张此川不语,却走近了几步,凑到我跟前看我。
  我望着这张曾经日夜惦念的脸,皱了皱眉,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后退了些:“张公子……”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王爷今日没去粥铺,想来是起得有些晚。正巧我在那儿吃饭,多买了一盅鸡蛋酒,依稀记起王爷爱喝这东西,便唐突地来了府上。也望着前几天的事情,王爷不与贱民多计较。”
  我之前没注意,此时一看,发现他手里却是提着一个青方窑的烧酒瓶,沉沉坠在葱白似的手指间。
  见我不应声,张此川赶着又道了句:“我算是王爷府中半个客,上门拜访提些微不足道的小人情,也是应该的。”
  他这样说了,我也只好收下。张此川送了酒,没再与我多言,告辞后便离去了,看来是真想与我道个歉。
  三年前他去陇川做巡按,吃酒时与当地一个有背景的权贵有了言语磕碰,我要他去赔礼道个歉,他不肯,只说:“唯有当今圣上能责我失职,我做我的事,为何要打点这些不相干的关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唏嘘。果然景致还是原来的景致,我和他两人,却无一个还在原地行走了。
  兔子仍在生我的气。我以前常常和他斗嘴,大多数都是说完便忘,这次他整整四个时辰没有理我,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我像一个傻瓜一样蹲在池塘边,在众人或惊疑或钦佩的眼神中哄他:“兔子,出来罢,不出来我就将王府的草拔光了,你的苜蓿花木糕我明天就让人倒去猪圈里。”
  我看它那瘪下去的毛,看它抖抖索索的背影,知道这家伙肯定已经服气了,只是拉不下这个脸皮回来。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我呆在池塘边哄了半日后,便将他晾在了假山上,自顾自回去睡了。
  果然,半夜时我听见有人偷偷摸摸地潜进房中,先去放花泥和苜蓿糕的地方瞧了瞧,见吃的用的还没有被扔走,便放了心。我等到他走到床边,想着他终于可以安分下来的时候,玉兔却在床边停住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闭着眼睛装睡。
  又过了很久,玉兔爬上了床,我枕边一沉。他用的是人身,我听他小心翼翼地掀被角钻进来后,很小声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喊了声:“谢樨。”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回答。接下来,我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极其轻微地往我怀中挪了挪。我鼻尖尽是苜蓿花的香味,玉兔整个人贴着我,畏寒似的不动了。
  可现在是初秋,不是三九寒天,哪来的寒冷之说。我正要睁开眼睛开口说话时,又感觉到玉兔变回了兔形,神气活现地在我怀中蹦跶了一下,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停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半夜时翻身,又将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往怀里带了带,用胳膊圈好。第二天我比他早醒,提前穿好衣服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等他。
  他醒过来,我端着鸡蛋酒和苜蓿糕,冷漠地道:“跟老子和解,你不说话就没得吃,鸡蛋酒也没得喝。”
  兔子打个滚儿变成明无意,自己伸展着套好了衣衫,紧紧抿着嘴。他去路被我堵着,除非他从此呆在床上不下来,只要我不开口,他都得从我身上爬过去。
  我作势要将手里的碗筷丢出去,他一把将我拉了回来,总算是开口了:“我不喝鸡蛋酒。”
  之前喝得好好的,眼下就开始挑食了。现在正是决定战争进程的关键时刻,我决定以后再来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他顿了顿,又蔫蔫地抓住我的手,摇了摇,我看他神情,似乎是想说“我们和解罢”。
  可是他没有,他只垂下眼睛,像昨天夜里那样很小声地喊了一声:
  “谢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说了,祝大家国庆快乐,平安愉快!

☆、阴魂不散的前任

  跟玉兔和解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其一就是玉兔开始体察我的心情,他以迟来的敏锐问我:“我睡在你旁边,你是不是就睡得不太好?”
  我道:“你变兔子就能睡好。”
  玉兔很伤心地道:“之前你嫌弃我人身吃得多,现在又嫌弃我人身打扰你睡觉,可我下凡来总不能一直是一只兔子,我还是搬回我家住罢。”
  我:“……”
  我定了定神,问他:“你家住哪儿?”
  他蔫巴得不行,蹲在池塘边拔狗尾巴草:“青菜街萝卜巷,门前有两个很好看的石雕,门后有一个很好玩的院子。我原来想带你过去玩一玩的,眼下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说完,他又把包裹变了出来,吃力地往门口拖动着。我拦住他去路:“你诓我下了凡,还好意思丢下我跑路?”
  他吓得一呆,挠挠头道:“我不想你生气,谢樨。我知道,当凡人就要脸皮厚如城墙拐,若是不想继续伤害一个人,便要早些跑路,不用负责。这样对大家都好。”然后丢下包裹到我面前来,瞅了瞅我的脸色:“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本来这张脸就比以前丑,这样多难看啊。”
  我把他后领子一拎丢进了房中,再将包裹踢进了湖里。玉兔像个乖学生一样蹲在书案前,茫然地看着我。
  我问他:“近日你看了些什么书?除了春宫图以外?”
  玉兔有点害羞,但他屈服于我的淫威,慢吞吞地将书桌的暗格挪开了,把最上面的几本春宫扫去了一边。我一看剩下的几本,全是什么《寡妇秘事》、《纯情书生俏娘子》、《艳郎风流》之类的书本。
  玉兔跟我介绍:“卖书给我的凡人说,这便是人间情爱。我琢磨了一下,你与张此川的事情很像那本《张生猎艳之从头再爱》,里面主角也分别姓胡姓张,可以多做参考。”
  我颤抖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勉强镇定下来。
  这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玉兔瞧着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却着实是后生可畏。
  我干巴巴地跟玉兔说:“书我没收了。”
  玉兔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我:“你也觉得这些书有趣吗?不用没收的嘛,我借你看就是了。”
  我不理他,将这些书本一并打包了,也丢进了湖里。再回头把玉兔的房门锁了:“抄十遍《道德经》交给我,抄不完点心没得吃。”
  玉兔在里面狂敲门:“为什么!凭什么!谢樨你不要忘记了,我的品阶比你高一轮呢!”
  我透过窗看他,冷笑道:“入乡随俗,现在是你投奔我,我没让你给我捶腿捏肩都算好的。”
  玉兔不吭气了,晚上睡觉时蹭了过来,给我看他被毛笔磨红的手指,再亲切地为我捶了捶腿,捏了捏肩膀,边捶边抱怨:“谢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嫌弃我了,判官他们要笑我的。”
  我一边给他手上抹花泥,一边听他叽叽咕咕的,感觉头又隐隐作痛起来:“闭嘴。”
  他一抖,我敷好了花泥,将他用被子卷起来往床里一丢。可能我看起来比较凶,他一动也不敢动。
  我告诉他:“今天你是鲜兔春卷。春卷是不能说话的,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眨眼睛。”
  他连忙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松了一口气,另拿了一床被子给自己盖好,吹熄了床头的蜡烛,轻轻松松地睡起觉来。
  分两床被子,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床位分配方案。玉兔认为这种方式不亲民,但他的抗议被我驳回。今晚便是方案实行的第一夜。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玉兔呈一字状横压在我身上,头朝外,像一根被压弯的筷子。他双臂都老老实实埋在被子卷里,脸陷在被褥里,睡得很香。
  我长叹一声,把他身上的被子拆开,推推挤挤地把这家伙摆正了。他边动弹边哼哼,迷迷糊糊地问我:“谢樨你起床啦。”
  我道:“嗯。”
  他睁开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摸索着他的衣物:“你是不是要去买粥喝,我同你一起罢。”他晃了晃我的胳膊,打量着我的脸色,又加了句:“那个什么经,我回来再抄好不好?”
  他一唠叨我就犯困,我一犯困就很和蔼,于是我带着他出了门。
  这一出门,说起来就碰到了我近日生活中的第二件大改变:
  我又见着了张此川。
  这几天里,无论我清晨起床还是晌午起床,无论我是买牛肉面还是买瘦肉粥,总能在那一条小吃街上碰见他。他总是笑吟吟地过来叫我一声“王爷”,再提一盅青方窑的烧鸡蛋酒给我,几天下来让我省了整整十钱银子。
  我起初怀疑张此川想毒死我。回家后,我想拿不老不死的玉兔原身做实验,可他不知抽了什么风,死也不肯再喝鸡蛋酒,我便喂了些给我家那只被玉兔起名为“火锅”的大鹅。大鹅喝了鸡蛋酒之后除了步子迈得不太稳一点,一切正常,我便暂时放下了疑心。
  那些烧酒瓶被我在墙角放了一排,很有一些绵绵不绝的意思。
  今儿我拽着玉兔去街上,等我们的煎饼馃子出炉,果不其然又让我在腾腾烟雾中发现了一片青色的衣角。我装着没看见,拉着玉兔往回走,张此川却走几步到了我面前,轻轻笑了。
  “王爷,好巧。”
  我避无可避,已经麻木了:“巧,巧。”玉兔起初把脸埋在包煎饼馃子的荷叶包里,听见我们说话才抬起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张此川也是才看见我身边还带了一个人,说起话来也有些迟疑:“这位公子以往未曾见过,想来是王爷的同行人?”他很仔细地打量着玉兔,神色有些不自然。
  其实他们两人之前见过,就在我兔儿爷的庙里,大约是张此川忘记了。
  我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玉兔挡在身后:“我儿子。”玉兔挣动了一下,我回头凌厉地瞥了他一眼,再加了一句:“菜市场沟槽里捡来的。”
  玉兔安静了,哭丧着一张脸。
  “王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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