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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方一解除,道门众人便在玄极君的带领下纷纷拾级而上,与常伯宁遥相站定。
说实在的,大家都有些畏惧有“鬼心观音”之称的常伯宁。
他面色越是平静温和,众人越是能想到他夜杀千魔的踏莎剑法,面对面时,难免畏惧地沉默着。
还是玄极君柳瑜主动站出,风度翩翩地行了礼,和颜悦色道:“端容君总算出来了。封如故在寒山寺化魔,乃柳某亲眼所见,端容君带其逃离,更是有目共睹,想必端容君早便知晓此事了,敢问,风陵藏魔十年,是何用意?端容君又打算如何处理这封姓魔物呢?”
有人开头,大家的胆气便壮了,纷纷附和。
“是啊,端容君待如何呢?”
“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否则,谁知道他有无和魔道同气连枝?这些年,有无出卖道门的秘密?”
“风陵该不会包庇于他吧?”
在一片喧哗中,韩兢借涌动人流,悄悄向旁侧撤去。
……如故现在该在哪里呢?
若是伯宁,定会将他藏至玉髓潭罢。
常伯宁从此端看到彼端,看着一张张挟怨裹恨的面容,看着他们不断开合的唇。
他奇异地心平气和着,单手抵在胸前,微微欠身。
众人皆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不由闭了嘴,凝神细听,端看他如何为封如故申辩。
“如故不会出来。”常伯宁说,“他在休养。他的责任,我来担负。”
听到此言的韩兢微微皱眉。
……痴人。
玄极君刻意曲解常伯宁的意思,道:“端容君未必也太轻描淡写了吧?您的意思,是要以风陵之主的身份,压上整个风陵,也要护封如故周全了?”
常伯宁忘了玄极君的名号和脸,盯着他的脸思考了片刻,实在想不起该如何称呼他,只得作罢,慢吞吞道:“……你为何要扯上风陵呢?我是我,风陵是风陵,你非要将这两者混作一谈,我不懂你的用意。”
玄极君还要再开口,有人便已耐不住性子,叫嚣道:“他是有意拖延时间!来啊,我们一同进入风陵,把那姓封的拉出来,叫他亲自跟我们说话!”
常伯宁跨前一步,平静道:“……我看谁敢。”
众人尚不及回嘴,不知是谁惊讶唤了一声:“看!”
熊熊烟气从风陵一角升腾而起,长烟赤炎直登九霄,将天之角映得猩红一片。
那焚天烈火,正是从“静水流深”而起的。
桑落久霍然站直了身体,与罗浮春一起哑然失语。
“静水流深”中万千珍贵典籍,被火气托举着旋旋而飞,火红销尽,纸灰如雪,纷纷而落。
常伯宁吃惊了,掌心攥紧:“……如故?”
封如故便从火光与凌霜交映处一步步走出,向浩然亭而来。
他着一身玄衣,右眼戴单片镜,鼻尖一点小痣鲜明,皮肤苍白,愈显得他唇色红润,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他惯常用的烟枪已没了烟草,也并未点燃,只是被他随意持在掌心。
常伯宁不敢退,生怕众人找到机会,合围攻上,只得忍着心焦,在封如故一步步踱至他身后时,压低声音命令道:“如故!回去!”
封如故好像并未听到常伯宁的话。
他用心扫了一眼台下诸人、众生面孔,笑嘻嘻道:“各位,都来了啊。”
第115章 一念之差
玄极君柳瑜见他身负双剑; 俊美傲然之姿不下天人; 便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微微的:“云中君总算出来了。我等还以为; 再也等不到云中君出来做出解释了呢。”
“我不出来; 诸位可不是白跑一趟?”
封如故回给他一个朗笑:“各位难得这般齐聚于此; 也算是一桩盛事了,封二怎敢负了诸位美意?”
柳瑜假作听不懂封如故话内锋芒; 谦逊地一礼:“好说; 好说。”
有人按捺不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 竟是丝毫不知悔改!”
封如故好奇道:“请教这位道长; 封二需要为何事悔改呢?”
既是被点了名; 那人也不惧,不肯与魔物虚与委蛇,挺直了腰杆,大声道:“你隐瞒入魔一事达十年之久; 是出于何等目的?……可莫给自己脸上贴金; 说是为了道门!”
“当然不是为了道门; 是为着我自己啊。”封如故笑说,“端看各位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封二想想都要吓死了,岂敢轻易言说呢。”
“封如故——”
封如故身体微微前倾,是个虚心认错、死不改正的表情:“道长,希望封二如何改?”
“如何改; 是封道君的事情。”柳瑜适时将话题拉回正轨,“重要的是,风陵对此是何态度呢?”
话至此处,即使是于世事人情一途上不甚通达的常伯宁,也知晓其话中险恶了,禁不住前行一步:“你——”
“师兄。”封如故轻轻巧巧在后叫住了他,“你说,风陵该对我是何态度呢?”
他一袭黑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放低声音,用只够自己与常伯宁两人的声音轻轻道:“……清凉谷,被视作鬼魅邪道,隐于天日之下;丹阳峰,失了精心培养的韩师哥,难免走向衰微。师兄,你要把这道门统领之位,拱手让给这群傻子吗?”
常伯宁偏过脸去,尽量不让自己面上流露出哪怕一丝的难过:“如故,不要再说了。”
封如故逼命似的,低声要着他的答案:“……师兄,你是风陵之主,你该知道,要为风陵做何决断,才是最好的决断。”
常伯宁脸色煞白。
是为一人而弃大道,还是为守道而惩一人?
若是以前,这对常伯宁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他从不将自己视为卫道者,自己不过是万千道修中的一员,并不多么伟大,也不很贪心。存于天地间,只为护一人。
然而,他终是像如故和师父所说的那般,太过天真了。
在面临众人的齐声指控时,他才恍然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要讲道理、辨是非,他们是要将如故与风陵死死捆绑,借如故的身份,将风陵一并毁去!
这是师父交予他常伯宁的百年基业,是老四门人拼死从魔道手中重夺回的天道,绝不可毁在他手上。
但是,让他将如故交出,受公审、遭践踏,常伯宁抵死也做不到。
常伯宁低下头来,视线落于人群之中,很快寻到了荆三钗的身影。
荆三钗右掌心滴溜溜转着一线银光,一直盯望着常伯宁。
二人视线隔着百尺之距交汇,不约而同地微微一颔首,遥遥地达成了共识。
常伯宁久久不曾回答,底下人的耐性也愈加稀薄。
又有人喊叫起来:“封如故,少借故拖延了!”
“是啊,风陵摆出如此态度,便是打定主意要护短了!”
“把封如故交出来!不然风陵山还有何颜面名列风陵四门之首!”
“是啊!交出来!交出来!”
封如故眼风一扫,认出在众声喧嚣里,有个浑水摸鱼地跟着叫嚣的弟子,乃是“遗世”之中,神志清醒、承他恩惠的弟子之一。
他脸红脖子粗,模样很是激愤,大抵是这些年来受其深恩,昼夜难安,不知该如何报答,一来二去,发现实在报答不起,索性恨上了自己。
封如故嘴角是笑的,眼神却如刀,一缕乌发垂于额前,仍挡不住眼中艳厉之光。
他抬起手来,准确指向层层人群中的恩将仇报之人:“……你。”
见封如故又要说话,人声暂息,并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掩藏在人群中肆意释放恶意的年轻人。
被封如故径直点出、沐浴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那人喉头咕噜一滚,噤了声。
封如故笑着一点头,说:“没错,就是你。……我记得你。”
封如故负着手,跨出一步:“……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
生怕封如故当众挑破当年之事,那人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是!在‘遗世’之中,你曾救过我等性命,但正因为此,你才更加无可原谅!”
他是个笑盈盈的样子,半分也不生气:“哦?”
那人壮起胆气:“如此多的道友被魔道戕害,你是亲眼所见的!你如今擅入魔道,置当年‘遗世’中死难的道友于何地?置十三年前为魔道屠戮的众家道友于何地?”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说话愈发抑扬顿挫,条理清晰:“一个入魔的人,怎可再担道门君长称号?一个入魔的人,又怎可——啊!!!”
那人话说至此,突然身体剧颤,滚倒在地,捂着腰腹处痛嚎出声。
有两块新鲜的血肉,从他的道袍里掉落,滚了一地肮脏尘灰。
他的素白道袍先是透出钱币大小的血迹,很快便扩散得有拳头大了,
封如故将挟裹魔气的指尖抵在唇边,望着被骇得面如土色、匆匆闪开了一大片的道门中人,以及躺在那片空地上疼得哀哀嚎叫、挣扎不休的年轻人,摇了两下头。
“嘘。”他竖起手指,“别人还可以冲我叫,你不行。我这人比较娇贵,听不得狗吠。”
封如故负手,越过常伯宁的肩膀,靠在亭边柱侧,笑说:“你将一番讨伐之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真是动听至极。既然道友如此正气凛然,封二便实在不好意思不把你欠我的东西拿回了。”
封如故落落大方,公然挑破了他隐藏了十年的秘密:“‘遗世’之中,众家年轻道友不是靠剜我血肉才苟活至今吗?来吧,今日有要讨伐我的,请先还封二血肉,便算偿情绝义,省得封二一笔一笔讨账,也着实麻烦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罗浮春、常伯宁统一地呆住了,早早候于侧旁的燕江南和桑落久,由于见惯了道门龌龊,早有此猜想,因此不甚惊讶。
玄极君眼看议论声起,情势不妙,便及时一挥手,制住了不安情绪的蔓延:“云中君夸赞当年在‘遗世’中的功绩,是何用意呢?”
荆三钗握紧银钗,冷声插话道:“非是夸赞。”
他借着开口说话之机,往前走出一步,距离浩然亭更近了一些。
荆三钗暗暗估算着公然动手抢走封如故的可能性,同时道:“……如故在‘遗世’中受伤极重,很可能便是在那时沾染魔气,绝非是有意入魔!”
“他当初为何不说?现在当然是由得你们编了!”马上有人冷笑反驳,“谁人不知,他封如故是道中之邪,此番入魔,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不上正道术法,刻意修习魔道?”
“我若是修得正果,炼就魔躯,绝不会自困山中,当做天下第一魔头,练天下第一剑法,纳天下第一美人。”封如故此时还不忘笑嘻嘻地煽风点火,“众位道友,真是小看封二了。”
底下登时喧哗得愈加厉害。
“你在威胁谁?”
“众位,可曾听见?他根本不思悔改,已生悖逆之心!”
“他——”
封如故长袖一卷,一股强悍灵压不加保留卷释而出,平地掀起千丈惊风,刮得底下一干道修纷纷闭嘴。
常伯宁见他用如此竭泽而渔的方式使用灵力,心里生惊:“如故,莫动灵力——”
封如故却是充耳不闻,四下里用心地观视一阵,想要寻找那位跟随在玄极君身侧的“景寒先生”。
但玄极君身边并没有那人,底下来宾又实在浩浩荡荡,人头攒动,封如故找寻一会儿,便觉得受过伤的右眼有些酸痛了,就将单片眼镜向上掀起,揉一揉眼皮,放声道:“那位使唐刀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