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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鬼王消失以后,人渐渐发现了大地的变化。许多奇山异水似隐隐蕴藏灵力,有道人从灵山秀水之中悟道,凡人中竟也诞生不少厉害的除妖天师道人,妖与人渐渐相互制衡。
而五国勾心斗角,分成七国,七国又不断分化,成了百小国三大国。世间也暂且风平浪静。
日新月异,生死轮回,大地迅速地更迭。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百年恶战,又过了五百年。
而那场恶战,已变得扑朔迷离,渐渐成为人间遥说。
有说那鬼王并非鬼王,而是神仙降世,下凡来指道人间,又一说那鬼王只是灾害大难前人言编造,当年只是人与妖的混战,鬼王根本不存在。
各处兴盛之后,有文人对当年的许多传闻提笔撰写,又形成人心中各异的新憧憬。诸多传闻不一,大家都以当地的传闻建庙拜神。
平福镇外,人们把不知名的旧庙砸倒,建了一座明亮宽敞的新庙。
一只红狐路过此处,看了一眼,只见那庙里新上彩了石像。那石像布衣白发,面容年轻天真。
一个稚童到了庙里,指着那石像,问庙里的道人:“这是谁?”
道人说:“这是鹤发童子。平福镇从前有传说,说是鹤发童子下凡来平福镇,与一户人家身世凄惨的少年成亲,从此两人过上了好日子,姻缘和睦美满一生。你拜拜他,他也能到你家里,让你今后能遇到好姑娘,美满一生呢。”
小孩嚷嚷着要拜,引发不少笑声。
红狐看了几眼,嘴角好似有些嘲讽的神色,又匆匆走了。
它一路奔走,嗅着这一路的气息,在这平福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荒芜草木中见到了人。
有的石像在庙里供奉着,有的石像就在这天地里等着。
那人黑衣凌冽,孤零零依着树。
他奔过去,化成人形,朝他笑道:“这都过了多久了,你摧毁的庙又被建了起来。这里屋子都没了,你也不去别处找找?要不你去那鹤发童子庙拜拜,也许能求得姻缘美满。”
沈长策却只问他:“何事?”
“我找到办法了,这次一定可以。”漱丹神秘一笑,“天鸿山有一块奇石,磨成粉末吃下,就算那人全身溃烂魂魄将散,也能骨肉痊愈,起死回生。我猜它若足够,能有死而复生的功效。伏江不是说人都是泥土尘埃,这又巧了,这次偏偏也是块石头。”
漱丹又笑道:“可运气不好,那石头在一个蛇妖王手中。我以前与清晏在一起,身为妖却杀了许多妖,早被妖界痛恨。后来又和你一起杀妖。我能活到今日,已经死里逃生千百次。但这次我总觉得不安,那蛇妖王是我的宿敌,他大小妻妾和许多亲戚都死在我手里。这次他也知我惦记他手中的石头,肯定要给我设陷阱的。”
沈长策沉默地望着他。
漱丹道:“我就想来要个答案。如果我死了,不想喝孟婆汤,真可以拒绝?”
沈长策道:“要看你自己。”
漱丹好似放下了一桩心事,看着他一笑:“我知道了。”
漱丹走后,沈长策想着他说的鹤发童子,忽然想要四处走走。
其他地方他也不是没有走过,只是都寻觅不到,又怕那人回来此处,看见物是人非,等不到自己。还不如在此等着,也好有些念想。
时间久了,他也禁不住想——也许神也有自己的一套生死,他自己死后生还到他面前用了两百年,伏江是神仙,也许他的逆天行道需要更久。
也许一切只是他自我安慰,可他又坚信不已。因为对这天地有许多无知,他才有信心让自己相信。
沈长策走到平福镇的街上。
他一身黑衣,又面白如纸,没有生气。没人敢靠近他。
远远地看,他就像是飘在阴世的鬼魂,即使他在人群之中,你也碰不着他摸不着他。
沈长策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四处欣欣向荣,他念起往事,一时有些恍惚。
恍惚之中,他好似看见了一个身影。
十六七岁的少年,黑发布衣,背对着他,站在五颜六色的泥人摊前,好似与那摊主争些什么。
沈长策痴看着他,只听那少年道:“你这泥人没有我捏得好,我捏过一个很好的泥人。”
有的人就算举止奇怪,也会让人觉得神秘,就算言语痴傻,也会让人觉得纯净。没人把那少年的无知视为丑恶。
那摊主果真不生气,只笑着问:“有多好?”
少年道:“很好很好。”
摊主给了一团泥:“来来,你来捏看看,你捏得比我好,这些泥人全送给你。”
这赌注够大,周围聚集了一群人,都来看笑话。少年毫不客气拿起一团泥,开始费劲心思地折腾,可他弄了许久,双手和衣上全都脏了,却怎么捏也不成形。
周遭一片起哄,他只摇头:“我捏过的。”
始终是捏不出来。
沈长策屏着呼吸,他看着那举止奇怪的少年,心里涌出一股莫大的空虚和惆怅。
等人群散了,沈长策失神地跟着那少年。他如同行尸走肉,目光就像乞求神灵那般虔诚。他渴望他能朝自己看来一眼,给自己无限的福泽。
可那人没有看自己。
沈长策跟着他,步履跌撞,可却也停不下。他跟着他,穿过年复一年死去又生长的荒草,走到了河边。
平福镇几经变化,唯有这条河依旧向东流,永无止境。
日落时分,波光粼粼。少年把手伸进水中,将自己的双手涤清,直到一尘不染。又把衣服脱了一半,放在水中牵着,让它自己洗净。
他身上只披着薄薄一件白色衣衫,白玉无瑕的双腿从衣衫下伸出,放在水中玩耍。
他玩着,然后看到了沈长策。
他看到沈长策走到他身边,将他的手拉起。他的手一松,衣服顺着河水飘走了。
沈长策触碰到他的手,摸着他掌心错杂的掌纹,双眼发热。
他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好似要用他的命运在自己手上烙下疤痕。
沈长策问他:“你叫什么?”
少年只是看着他。他生得很美,白玉无瑕的皮相,精雕细琢的骨相,他按照自己的模样捏出比自己还美的人和仙,可他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美属于人间。
沈长策又道:“你叫伏江。”
少年也望着他出了神,嘴里念道:“伏江。”
沈长策又问:“那我是谁?”
伏江也看着他的双眼,问道:“那你是谁?”
沈长策告诉他:“记住了,我是沈长策。”
伏江又念道:“沈长策。”
这个名字,他在嘴里念了好几次,又奇怪:“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
沈长策道:“你不记得,这是好事。你想记得什么,我告诉你。你不想记得,我就不说。”
伏江打量眼前这个人,忽地笑了。这人心无旁骛傻傻望着自己的模样,他心中有些喜欢。
只是他不知自己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算不算逾矩。
“那我曾经捏过一个很好的泥人,你记得吗?”【更多精彩好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