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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头不相信眼泪-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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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头不肯抬头。
他一生都不愿做个弱者,却一次一次在他的徒弟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怕自己看到怜悯和同情的目光,他怕看见愧疚,看见他的徒弟再一次只是想要对他负责任。
徒弟胸中怒意越来越窝火,他本就不太能控制这一身内力,走火入魔之后更是性情暴戾极了。
从前看大魔头那副摇摇欲坠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只能强忍着暴怒。
可到了如今,可这人都快痛死了,却还想推开他,宁愿一个人死,也不肯让他亲近。
徒弟狠狠扯开了大魔头的衣衫,露出莹白如玉的大腿,和高高鼓起的小腹。
大魔头快要被吓疯了,他拼命挣扎着,哽咽着怒吼:“你想干什么……崇毅你他妈放开……你放开我……”
他回忆起那些恶心至极的记忆,脑袋一片空白,手肘在绝望中重重地撞在了桌案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一根滚烫巨物重重地捣进了身体中。
大魔头无助地惨叫一声,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躺在那里,目光涣散着看向上方,他的徒弟熟悉的脸慢慢靠近。
年轻英俊的脸上慢慢泛起赤红的纹路,是入魔已深的征兆,连声音都阴沉沙哑了许多。他在师父耳边低声说:“霍厉,我不管你还有多少心事多少苦楚不肯说,我耐心用尽了,我不能让你疼死在我面前。”
大魔头已经痛习惯了。
每当痛到受不住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霍其情。
那个枯瘦,苍白,总是坐在轮椅上,遥遥望着北方的霍其情。
他比霍其情幸运,却也没有什么不同。
徒弟发着怒,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着胡话,滚烫的巨物捣得他心肝肠胃都有点难受。
可他却真的不痛了。
崇毅口口声声咬牙切齿地说恨那个孩子,可腹中的孩子却一点都不讨厌这个暴力的父亲,他被安抚着,慢慢乖巧下去,不再折磨着大魔头疲惫的身体。
大魔头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他在梦中看见了那盏灯笼,挂在很远很远的山尖儿上,远远地照着他脚下的路。
荒梦山的灯笼,太丑了,不画花鸟,不写诗文,白生生的一盏挂在门口,像是要给谁送终。
大魔头在睡梦中摸摸自己的胸口,鲛人珠已经回归原位,可他的心,却早已碎掉了。
第二天醒来,大魔头拖着疲惫酸痛的身子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迷茫地看着窗外摇晃的树叶和树下零星的影子。
徒弟在河边做饭,一头可怜的野猪已经被放血洗净剥去厚皮,呲着獠牙倒挂在树上。
大魔头沙哑着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徒弟脸颊上泛着阴暴的血痕,还在走火入魔之中,努力让自己好声好气地回答:“你这几个月都没好好吃东西,我早上看见一头野猪在河里洗澡,就顺便杀了。”
大魔头怔怔地看着徒弟架起火堆,支上一块平滑干净的石头,在火上慢慢烤热。
这人都走火入魔到六亲不认了,却还记得他喜欢吃野猪肉。
徒弟阴沉着脸,挥舞长剑从野猪身上削下肉片,用酱料腌上,又割了块猪油在石板上擦拭,烤野猪的动作熟练到炉火纯青。
大魔头说:“我吃不下。”
徒弟沉默了一会儿,脸颊上的血色魔纹沉默着漫延到了眉心,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起身拎了一兜果子过来,山上新摘的野果,晶莹剔透红润诱人。
大魔头怔怔地看着他的徒弟,说:“崇毅……”
徒弟粗声粗气地说:“吃了。”
大魔头默默啃着一个果子:“我又没说不吃……”
这是他们从武林盟回来之后,大魔头第一次用正常的语气和他说话。
徒弟被激荡的内力冲得头脑发昏,站在溪边摇摇欲坠,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大魔头说:“你拿走了我的内力,又不像燕城主那样借物存储好生修炼,早晚要经脉崩裂而死。”
徒弟眼底泛着入魔的赤红色,说:“你担心我会死?”
大魔头轻声说:“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你死,哪怕……哪怕武林盟说,抓我,是你授意的时候,我都没想过要你死。”
徒弟紧紧绷着那根神经,绷得头痛欲裂,他说:“他们都死了,我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大魔头怔了一下:“你的润白呢?”
徒弟暴怒:“别提那个恶心人的东西,我早就把他杀了。”
大魔头呆在那里。
徒弟在石板上烤好肉片,恶狠狠地用筷子夹着怼到大魔头嘴边:“吃了。”
大魔头被徒弟这副阴狠蛮横的样子吓得不轻,呆呆地张开嘴把肉吃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好像换了一个人的徒弟:“你……你杀了武林盟主……和他儿子……”
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在荒梦山中了。
身边陪伴的只有已经走火入魔的徒弟,偶尔会有魔教中的教众来汇报些事务,他从来没有问过,在他回到荒梦山之前发生过什么,旁人更不敢对着他提。
原来……原来那些折磨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是他永远温柔正直要做好人的徒弟,亲手杀死的。
大魔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徒弟已经把第二筷子肉塞到了他嘴里:“不疼了就好好吃东西。”
徒弟已经彻底变了性格,他变得阴沉暴戾,且充满了蛮横的控制欲。
从前还能忍一忍,但自从那天他再一次突破了大魔头的身体之后,那点仅剩的尊敬和隐忍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逼着大魔头吃饭,逼着大魔头休息。
每次大魔头只要微微露出一点痛楚皱眉的样子,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大魔头按在床上一顿蛮干。
大魔头的样子比他想象中好一些。
这个魔头没有彻底被毁掉,没有一蹶不振,没有痴痴傻傻。
还会生气,还会说话,还会再逼急了的时候像从前那样踹他骂他。
大魔头身上这点活人气儿支撑着徒弟最后一点理智,他忍着那些原始暴怒的冲动,默默地钓鱼,砍树,抓野猪,做灯笼。
大魔头昏睡的时候,总会低喃着灯笼两个字。
他不知道大魔头到底想要什么灯笼,于是一天做一个不一样的,一个接一个挂在后山高耸入云的老树上。
日子久了,那片山林里都挂满了灯笼。
长的,扁的,方的,圆的。
等天黑的时候,他就去林中把灯笼都点上,抱着大魔头去林中看灯笼,沙哑着问师父喜欢哪一盏。
大魔头只是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笼,神情温柔地恍惚着。
徒弟有些急了:“你到底喜欢哪一种灯笼?”
大魔头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了那个压在他心底的问题。
他总觉得那个问题太过矫情,难堪到说不出口。
他问:“那天我去历州找你,城墙上有烟花,长街上有灯笼,那些,是给我的吗?”
徒弟手指轻轻一颤,他早已不愿再去回忆那一天。
大魔头没有再问,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天,是他误打误撞跑进了徒弟给别人准备的浪漫和温柔中,却傻乎乎地以为自己从此拥有了爱情。
徒弟沉默了一会儿,说:“从此以后,全都是你的。”
大魔头心中空洞的冰冷微微燃起一点很小的火苗,可火苗太小了,转瞬间就淹没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第二天一早,大魔头发现徒弟在河边忙。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发现徒弟从河里捞出了一个粗陶坛子,放在河边撕开油纸,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捞出来洗干净。
大魔头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
徒弟说:“腌了一坛油鲅,已经出黄油了,煎烤都会很香。我把上面的盐洗一下,省得一会儿你又喊咸。”
大魔头皱眉:“崇毅,我最近是不是有点飘,连师父都不叫了。”
徒弟冷冰冰地瞥了大魔头一眼,压抑着暴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时候你张开腿让我艹了,我就叫你师父。”
大魔头:“…………”
徒弟把腌好的油鲅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油脂咸香的味道飘了好远,附近山里的小野猫都探头探脑地想要偷吃一口。
鲅鱼肉厚汁丰,就是略微咸了些,大魔头不知不觉被徒弟哄骗着吃了三个白馍。
徒弟沉默着看大魔头吃东西,想起昨夜的灯笼,低声说了一句:“霍厉,从此之后,我什么都给你。”
大魔头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些,抬头看着徒弟,他不太确定,也不太相信这句话能有几分真。
他的徒弟天性善良柔软,只是因为走火入魔才会如此暴戾偏执。
若有一天……若有一天恢复了理智……
大魔头沉默着看向远方,一排大雁正在经过,他轻声说:“崇毅,你总有一天会离开的,等天一暖和,大雁就会回到北方去。”
徒弟放下锅铲几个起落跳上树梢,抬手飞几块薄薄的石片,一排大雁被尽数打落掉在了山涧中。
徒弟从树上跳下来,平静地继续炸鱼块:“想吃大雁吗,我一会儿去捡过来。”
大魔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他不恨,却也没那么爱了。
因为他知道,他的徒弟早晚会有一天,毅然决然地离开他,去走自己的路,去做自己的大侠。
徒弟拎来了大雁,拔干净毛剁成小块儿仍在大锅里炖汤,还放了仔姜和香芽。
一只小野猫蹲在树上馋的不行,又不敢下去,只敢在树上喵喵叫。
大魔头抬头看向小野猫。
徒弟也抬头看向小野猫,手里的石子蠢蠢欲动。
大魔头急忙拦住徒弟:“你别动,我不吃猫肉。”
徒弟默默放下石子,继续炖汤。
大魔头从锅里夹了一块肉,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期待地看着树上的小野猫。
是只奶里奶气的黄花狸,在树上呆头呆脑地看了一会儿,顺着树干慢慢爬下来,叼着那块肉跑了。
徒弟说:“不要随便喂野物,会被缠上。”
大魔头说:“我看见这只猫,就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呆头呆脑的,躲在那里不哭也不叫,就两眼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
徒弟沉默着不说话。
大魔头低头玩了一会儿地上的草叶说:“崇毅,我杀了你天云门满门,收养你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了你反噬复仇的那天。”
徒弟很生气,他一生气就头脑发昏:“霍厉,我早就不想找你报仇了!你还要我再说多少遍!!!”
大魔头说:“我知道,你知晓了天云门和霍其情的往事,不忍再对我下手。”
徒弟气得掀了锅子:“霍厉!!!”
大魔头躲闪不及,被泼出来的滚汤烫到了手。
徒弟急忙把大魔头抱到溪边,用冷水冲刷那片被烫红的肌肤,阴沉地威胁道:“霍厉,你别惹我,我现在还能这样和你说话,一定是因为我走火入魔之前脾气特别好。”
事情的结局是,徒弟又屠宰了一只大雁,给大魔头重新炖一锅汤。
汤炖到一半,天忽然开始下雨。
于是徒弟和大魔头只好把锅搬到屋檐下继续炖。
天渐渐黑下去,雨稀里哗啦地敲打着屋顶上的瓦片,树叶草丛都被冲刷得沙沙响。
他们两个坐在渐渐暗下去的天光里,慢慢地等那锅大雁肉煮熟。
徒弟脸上走火入魔的纹路若隐若现,在黑暗中泛着阴厉的光,有些吓人,但大魔头其实很喜欢。
他抬手,下意识地摸到了徒弟的脸上。
徒弟皱皱眉,没有躲开:“看什么?”
大魔头说:“你的身体承受不了我的内力,时日一久,会筋脉爆裂而死。你最好学学燕城主,找个可以寄托的物件,帮你运转存储这一身内力。”
徒弟沉默了一会儿,在淅沥沥的雨声中,在昏暗的天光中,低声说:“这些内力,我会还给你。等你生下孩子经脉恢复,这些内力就还是你的。”
大魔头说:“我不需要了。”
他的心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变成灰烬,空荡荡地凋零在胸腔里,拼不起来了。
徒弟看着大魔头在黑暗中宁静平和的模样,心中却越来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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