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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头不相信眼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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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竹马成了如今的救命恩人,何等奇缘,何等佳话?
大魔头在水牢中迷迷糊糊地暗中运气。
他是功力大减,他是身受内伤。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堂堂一方魔头,抬手可倾天地,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也不能被一群蝼蚁困死在牢狱中。
公审?
审你舅姥爷的奶子!
大魔头用了三天的时间,收敛一身功力,硬挨着寒潭刺骨的冷,强忍着那些趁机折辱他的鞭打,终于冲开了气海堵塞的脉门。
他腕上青筋暴起,低喝一声,锁着他的数条锁链尽数碎裂。
重获自由的大魔头阴森森地环顾这间禁锢了他数日的水牢,冷笑一声,凌空一掌击碎了石门。
“轰!”
徒弟与小承人已站在喜堂中,那些已经陌生的叔叔伯伯们喜气洋洋地恭喜着天云门有后了。
徒弟看着他温柔俊秀的妻子,心中有些欢喜,却也有些怅然。
新婚大喜,他本该……更高兴些才是。
可他空荡荡的心中,却着实找不到更多的欢喜了。
明日,那个大魔头就会被送去邺州公审,那人如此倨傲的性子,会不会气出病来?
小承人轻轻扯着徒弟的袖子,低声说:“相公,你没有在想我。”
徒弟笑笑,摸了摸小承人的头。
他既要了这小承人的身子,就该对人家负责,至于其他……日后,再说吧。
喜堂中正一片喜气,武林盟的公子少侠们起着哄要他们赶紧拜堂。
小承人有些羞了。
徒弟心脏空荡荡地叹了一声,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
天地刚刚拜下,远处忽然响起一声轰然巨响。
所有人都无心再看新人拜堂,纷纷冲到院子里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个武林盟里的少年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盟主!盟主!不好了!那魔头逃了!!!”
婚礼现场乱成一团。
有人惊惧,有人愤怒。
一时间各路英雄豪杰纷纷冲出武林盟,策马狂奔着追杀魔头。
武林盟主还算冷静,拉住报信的少年问了一句:“他可带走了什么?”
少年被吓得不轻,哭着说:“那魔头……那魔头带走了,带走了藏宝阁中的白骨珊瑚笛……”
武林盟主脸都绿了:“所有人跟我出发,决不可让此等神器落入妖人手中。”
徒弟问盟主:“白骨珊瑚笛便是武林盟镇江湖之宝?”
武林盟主说:“武林盟的白骨珊瑚笛,天云门的四色流光扇,青崖派的鲛人珠,朔风城的寒阎扳指,便是江湖中四大神器。珊瑚笛可惑人心神,流光扇锋利无匹,鲛人珠有起死回生之效,寒玉扳指可使人武功大进一日千里。天云门早早被灭,流光扇十三年前便已落入魔教之中。青崖派不久前也遭遇灭门之灾,鲛人珠下落不明。朔风城远在长秦关外,不问中原世事。如今珊瑚笛也入了那魔头手中,终于武林,恐怕要遭大难了。”
武林盟主心中急切,匆忙便带人追了出去。
小承人被父亲说得有些怕,委屈巴巴地抱着相公的手臂:“相公,那魔头,真的会杀尽中原武林之人吗?那我……我不会武功,之前又偷袭得罪了他,若那魔头杀回来,定会第一个先杀了我这个旧仇人……相公,我好怕……”
徒弟想起了大魔头的脸。
那张脸那么好看,好看得不像个施人。
人却狠辣至极,半点也不像个温柔孱弱的承人。
他了解那个魔头,他了解他的师父。
那个人,从小就我行我素惯了,天下九州芸芸众生,那些活生生的人,在他心中与蝼蚁并无区别。
他想要吃野猪,那就派人去抓。
他讨厌哪个人,就派人去杀。
私心里,徒弟不愿那个魔头死在水牢或者公审之下。
可盟主说得却十分刻不容缓。
以那魔头的性情,若真得到了四样江湖至宝,定会卷土重来,把中原武林杀个尸山血海片甲不留。
徒弟把他柔柔弱弱的小承人妻子抱在话里,低声承诺着:“我会保护你,润白,你救了我的命,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决不让任何人伤你性命。”
大魔头其实不知道武林四大神器有什么用处。
父亲疯癫一生,常常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逼他发誓,要拿回这四样东西,然后灭了中原武林。
大魔头还是小魔头的时候,几乎夜夜梦魇,都是父亲疯狂狰狞的脸。
他要拿回这四样东西……
他要拿回父亲要的所有东西……
他要拿回来……他要灭了中原武林……
大魔头站在荒梦山的梅花林中看着新到手的白骨珊瑚笛。
果然是个宝物,像白骨,又像珊瑚。
说是笛子,却没有孔洞,吹也不响,看不出为什么让武林盟当宝贝供起来。
他看了几眼,就随手挂在腰上了。
下一个,是鲛人珠。
当初他派自己徒弟去青崖派拿鲛人珠,那小废物没得手,反而被青崖派八岁大的少掌门所伤,实在是丢人至极。
荒梦山上的梅花日日月月长开不败,红的像血,艳得像梦,看得多了,便也寡淡了。
可大魔头看着这片殷红的花海,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武林盟那天热热闹闹的喜字和红花。
他的小徒弟穿着喜服,金冠上坠着红珠,丰神俊朗,熠熠生辉。
大魔头看过话本,听过说书,他知道新婚是何等大喜,却总也无法感同身受。
当他拼死逃出武林盟的水牢,取了珊瑚笛正要逃走的时候,回首看着徒儿的背影,心中除了痛楚,就只剩痛楚。
他甚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只想着逃走,逃走,快些逃离那个喜气洋洋的地方,逃回一片冰凉的荒梦山,慢慢疗伤。
可内力却仍然乱成一团,挤压得他心口刺痛,甚至干呕恶心。
他到底怎么了……
是中了毒?
还是受了伤?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连眼底都常常泛起酸楚,仰头看着天边那轮明月,都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
大魔头一生从未落泪。
父亲厌恶弱者,他也厌恶。
只有弱者才会靠眼泪博取同情,那是他一生最为厌恶的行径,看见,就想杀了。
武林盟又围攻荒梦山了,大魔头懒得搭理,把七长老扔到前方迎战,自己回到武林盟里准备杀人。
大魔头原本的计划是,先找到鲛人珠,再杀了那个讨厌的小承人。
或许这个柔柔弱弱的小承人他这辈子里唯一一个那么讨厌却又一直没杀掉的人,就像只趴在他肉里哆哆嗦嗦的小蚂蚁。
不疼,不致命,但是太难受。
所以他连鲛人珠都懒得找,一定要先把那个讨厌的小玩意儿杀了再说。
武林盟里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跑去围攻荒梦山了。
大魔头来到喜堂里,这里仍然一片喜气洋洋,烧着红烛,贴着大喜。
摆在外面的宴席无人享用,放在那儿都变了味。
唯有壶中好酒还是好酒,大魔头心绪有些不稳,于是拎着一壶酒喝了一口,慢慢地在偌大武林盟里寻找那个讨厌的小承人。
他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
小承人武功不济,因此没有跟着大部队去围攻荒梦山。
徒弟也没有去,他被迫留下来陪伴自己新婚的妻子。
他们二人住在武林盟后面的院子里,谈诗作赋,闲话家常。
小承人说:“毅哥,你还记得那棵大柳树吗?小时候,你带我爬到树上,那里能看到整个历州城,很高很远。”
徒弟说:“太久了,记不清了。”
他还记得一点过去的事,可那时候他太小,记忆都不够清楚。当十三年的时光碾过童年的日子,他能记得的,也只剩在被大魔头奴役中的那一点缝隙。
小承人柔软的手臂搂住了徒弟的脖子,软软地贴上去:“毅哥……”
徒弟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目光从小承人的脸颊滑到白皙的脖颈上。
他还记得那一夜的销魂温柔。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比那一夜更欢愉的时光。
他身下的人,那么柔软,那么温柔,滚烫的肉壁缓缓吞咽着硬物,妩媚的眼角挂着泪痕,唇瓣微微张开着,吐出甜腻的喘息。
他好像闻到了魅缘花的冷香。
徒弟猛地抬头看向窗外,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
大魔头真的站在窗外不远处,阴森森地看着交缠在一处的两人。
大魔头有点想吐,他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为徒弟解毒的那一夜。
他们也做了这样的事,赤裸着,像两条蛇一样纠缠在一起。
初时是他自己坐下去的,可后来,在毒发中失控的徒弟,却是真的狠狠要了他一夜。
他有点想吐,于是他冷冷地看着那一对新婚小夫妻,扶着旁边的大柳树,真的吐了出来。
徒弟本就兴致缺缺,被突然出现的大魔头打断,心里反而放下了许多。
他拎剑跳出窗户,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蹲在地上吐胆汁的大魔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既然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大魔头吐完了,冷笑着站起来:“逃?本座才不会逃!我只是……我只是……”
他喝迷糊了,眼前的徒弟都有了重影,迷迷糊糊中让他看到了十三年前那个哭唧唧的小孩子。
那时候,他的父亲终于死了。
一个痛苦了一生的疯子,终于咽了气。
大魔头心里高兴,为了庆祝,他决定先完成父亲托付给他的第一件事,去天云门抢四色流光扇。
那时候的他还不太喜欢杀人,他只是想拿走流光扇。
可当他一路杀尽天云门深处的时候,他才发现,懒得杀人,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一开始没有杀天云门门主的妻儿,可那个承人却不依不饶地试图暗杀他。
他没有杀那些低阶弟子,可那些弟子却嘶吼着要他的命。
麻烦,太麻烦了。
他蹲下来捡个装备,都有不知死活的一级号来打断他读条。
于是大魔头生气了,干脆利落地杀了个痛快。
唯有那个孩子没有给他惹麻烦,只是抱着爹娘的尸体带带地趴在那里,像只小猫似的。
大魔头临走前多嘴了一句:“跟我走。”
孩子倔强地摇摇头:“我打不过你,但我会陪我父母一同死在天云门。”
大魔头脾气上头了,这小东西想死,他偏偏不让,打晕了那个小屁孩拎着回了荒梦山养起来。
这一养,就是十三年。
没人能预测时光如何变幻,就像当初大魔头一时兴起养起来的那个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能让他心痛的男人。
大魔头在醉意朦胧中恶狠狠地质问着徒弟:“你刚才想干什么?”
徒弟无奈地说:“行夫妻之实。”
大魔头说:“就是把你的鸡儿插进他屁股里?”
徒弟没法反驳这句特别有道理的话,只好点点头。
大魔头不高兴了:“你为什么要插他?”
徒弟知道大魔头不通世事人情,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们彼此爱慕,便会做这样的事。”
大魔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他脑中一片混乱,好像变成了一个傻子:“只有彼此爱慕……才会做这种事吗……”
徒弟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得谨慎些:“也有人单方面爱慕他人,强行与他人云雨,这叫强暴,是最为令人不齿的无耻行径。”
大魔头想,他的徒弟,大约是不爱慕他的。
那一夜,他们行夫妻之实的时候,这个王八羔子甚至没有意识,连胯下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徒弟不爱慕他,他却在徒弟昏迷时与徒弟行了夫妻之实,那他……算是强暴吗,是那种,最令人不齿的无耻行径吗……
大魔头心口颤着疼,他看着徒弟长大的脸,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对自己说:“本座……本座也未爱慕你!这算不得强暴,本座也从未爱慕过你!”
徒弟心中复杂。
仇恨与依恋一同交织在十三年的时光里,有时候他恨得痛不欲生,有时候却又感觉这个大魔头像只可怜的困兽,张牙舞爪,却始终被锁着咽喉,不知生死,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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