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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仲远才下了马,就见周总管急忙跑来,“少爷,您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回来了?天,您回来得刚好,少夫人前天才生下了龙凤胎呢!”
“真的?孩子平安吗?”听到这消息,雷仲远被初为人父的喜悦给俺没了。
“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很平安,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雷仲远握住周总管的手,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少夫人她好像……快撑不住了……了”周总管眼眶一热,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撑不住了?这消息像是雷击一般,震得雷仲远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一定会等我回来的!”
周总管只能说:“赵大夫正在给少大人看诊,您也快进来吧!”
主仆俩快步走到竹轩前,雷柏苍和赵大夫正站在房门口,两人的神色都是无比凝重。
“爹!”雷仲远一开口,就发现父亲的头发似平白了许多。
雷柏苍一转身,看见儿子的身影,第一个反应不是开怀欣喜,而是怒叱,“你……你还知道要回来?你心底还有雨莲的存在吗?爹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却一点关心、一点情分都没有,像你这样的儿子,我宁可不要!”
“爹,是孩儿不对,是孩儿误解了雨莲,孩儿罪该万死!”雷仲远对这指责无法反驳,也无法闪避,“请告诉我雨莲她究竟怎么样了?”
看儿子那一脸痛苦的样子,雷柏苍不忍地开口,“大夫,你说给他听吧!”
赵大夫皱紧了眉头,“少夫人的身子本来就瘦弱,年前感染了风寒一直没好起来过,生产时更是耗尽了她的气力,现在她……她气中带浊、咳中带血,恐怕是熬不了多久的……”
“不可能!你骗人!”雷仲远抓紧了赵大夫的肩膀,“她当然熬得过去,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
赵大夫凝望着雷仲远,意味深长地说:“雷少爷,我也不愿见到这情况啊!只是少夫人……她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不喝药也不休息,就像是等待着命尽的那天。唉!多愁成病,你说,我救得了一个不想活的人吗?”
雷仲远沉默了,他明白,这都是他带给她的,他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告诉我……她还有……多久的时间?”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可长可短,若她有一丝想活下去的意愿,或许可以延长一段时间。”
“不管有多少时间,我都要陪着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去吧!”雷柏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也不想再苛责他了,因为他看得出儿子已经受到最最严厉的处罚了。
春残
来迟了
春才刚刚开完呢
就凋在爱情的基傍
不必捡拾了您
已深了
一打开门,房里是幽静的,泛着淡淡的微光。
雷仲远轻轻的关上门,缓步走到床前……每一步都是沉重、都是心碎。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雨莲、他全身都僵硬了,喉头哽咽着吞不下的震惊,
那不是她……那怎会是她呢?怎会儿他可爱娇俏的雨莲?那张消瘦的小脸,不见往日粉嫩的双颊,只剩一种了无生机的苍白。
她……她看起来好像随时就率离开这个人间,好像再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
雨莲闭着双眼,并未发现有人接近,此刻,她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低喘之后,她干咳了几声,胸口还是无法顺畅,当她终于咳出喉中梗着的东西,雷仲远连忙以袖子替她拭净,却发现那是红色的……
血!那是血啊!雷仲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的额头,发现她正在发烧、正在颤抖。
雨莲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存在,开口问:“是谁……小绿吗?”
这声音,那么虚弱、那么无力,会是当初总爱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她吗?
“是我。”他握住她的小手,“我回来了。”
雨莲眨了贬眼睛,高烧使得她听不大清楚,也看得模模糊糊的,“回来了?是……是少爷吗?”
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索,那是他渴盼了多少日夜的心愿,但这样颤抖虚弱的手指,却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真的……是少爷?我不是在……在作梦吧?”雨莲吃力地睁开眼睛,那往日熟悉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他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让她依偎在他怀里,“雨莲,我的雨莲……你怎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她摸摸自己的脸,喘着气说:“我没有梳头,也没有化妆……就这样见了少爷……小绿真不应该,她怎么……没替我打理打理?”
“别……别这么说!”他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在我的眼中,你总是最美的、最可爱的,你不需要任何装饰……”
“谢谢少爷……”她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绽开了微笑说:“您穿着雨莲做的衣裳呢……真好……”
“你寄来的衣服,我都收到了……我很喜欢,我都穿在身上。”他大口喘着气说,否则他怕自己会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雨莲满足地叹口气,“东北一定很冷……很冷……想到少爷穿着我做的衣裳……我就放心多了……”
“你呢?你怎么没有好好保重自己?”他难过的说。
“对不起……雨莲一直好不起来……可是我很努力,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很努力很努力。”想到她如此娇小的身体,竟要生下一男一女,该是多么艰苦的事情呵!
“这是雨莲……能为少爷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不允许她说这种不吉祥的话,“我不听!我才不听!”
“少爷……雨莲只想对您说,我对您是一片真心的……”
“我懂!我都懂!”他拥紧她的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力部分给她,“是那些公主利用了你,是我误会了你,我太心高气做、太自以为是,是我毁了这一切的幸福,我只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
“少爷,您……不生我的气了“
“我不气你,我气的是我自己!”他的声音里满是憾恨、满是悔悟,“幼稚的人是我、愚蠢的人是我,才会这样抛下了你,让你一个人受苦……”
“没有……雨莲没有受苦……”她摇着头,她不怪他,因为她舍不得怪他。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我发誓!”
“谢谢少爷……能听到您这番话.雨莲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相拥,这样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的心揪得更紧了,他突然发现在她的颈项上有一条红色细绳,“这是什么?”
他拉出一看,是当初他送给她的玉戒,此时被一根红绳穿过,安稳地躺在她的胸前,“怎么不戴在手指上呢?”
她微微一笑,叹息地说:“因为……雨莲变瘦了,只要一戴上成指就会滑落……我怕会弄丢了……所以……才绑起来挂在颈子上。”
天!他握起她的小手,那曾经白嫩、曾经温柔的小手,如今竟然消瘦成这样,连戒指都戴不上了,他……他究竟是怎样对待她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激动地吻过她的每一根手指,只愿那些伤害、那些悲哀可以被他—一吻。
她反过来安慰地说:“不要紧的,雨莲听人家说过……月老会用红绳……绑在有缘的人手上……雨莲希望可以绑住这戒指……绑住我和少爷的缘分……”
“别说了!”他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心疼,他仿佛随时都要崩溃了,“你喜欢的话,我会送你新的戒指,还有好多好多红绳,你喜欢怎么绑就怎么绑!可是……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能就这样断了我们的缘分!”
“对不起……是雨莲没有这个福气……请少爷原谅……”她咳嗽了几声,似了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别勉强,你要多休息;别说话了!”他连忙拍抚她的背。
“不,雨莲一定要说……不说的话,我怕就没机会了……”她撑起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衣袖,“少爷……请您答应雨莲……要是雨莲走了……您要好好疼爱孩子……要好好照顾您自己……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走……”
“你是说……你不能陪着我、不能守着我了?”他的脑中顿时变成一片空白,天地也仿佛开始旋转起来,转得他无法反应。
“雨莲很想很想……”她咬着下唇,忍住泪意,“可是……雨莲懂得自己这个身子……时间怕是不够用了……对不起
“你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抵得了?”抵得了他那么多的心痛、那么多的感情,还有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不舍……
她垂下眼,“雨莲会求老天爷……让我来生投胎时……再回到少爷身边……”
“不,我等不到来生,你放着我孤单一人,教我怎么等得下去?”
雨莲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能咬着唇,苦恼极了,这时,她却发现有种热热的、温湿的东西纷纷落在她的手上。
“少爷……您……您哭了?”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只见滚烫的泪珠正从他的眼中落下;这是自他失去母亲以来,第一次如此无法克制地落泪。
胸口的室热、心中的伤痛,计他再也上法忍耐,全都化为泪水流出眼眶。
“少爷……您不能哭啊……”她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您是少爷……您是状元您不能哭的啊”
“我怎么能不哭?你就要离开我了”,就要不管我了,难道……你真舍得?他紧闭上眼睛,让更加汹涌的泪水奔流而出。
“您别哭了……雨莲会舍不得的……”
“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把你带走!你若真舍不得我,就留在我的身边,谁准你说走就走的?你不可以!”他紧紧的抱住她,泪水流在她的颈上、发问,那么热、那么多,简直就像要淹没了她。
“少爷……别哭……别哭……”她只能哄着他、劝着他、拍抚着他。
“我不哭,可是你要答应我……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他的脸上还满是泪痕,她尝到了那泪水的味道,有他的,也有她自己的,“少爷……您有时候……很像个孩子呀……”
“我就是个孩子!”他吻着她的脸,也尝到了那交织的泪水,“我就不让你放心,我就要你怎么也丢不下我!”
拥抱中,她笑了,笑得那么甜、那么苦,甜的是他的依恋,苦的也是他的依恋。
“对不起……”雨莲又开始咳嗽,这回她咬得更厉害了。
“你还好吗?我不该让你说这么多话的,你一定累坏了。”他慌着、乱着,赶紧端起桌上的汤药,“来,喝药,为了我,你一定要乖乖喝药。”
“是的……我都听您的……”雨莲柔顺地喝下汤药,即便她明白这不会有多少帮助,但只要能让他觉得好过些,她什么都愿意做。
看她喝下了药,似乎是再也无力说话了,因此,他抚着她的脸说:“睡吧!我在这儿陪你,我哪儿都不去了……”
听着他呐前的低语,她闭上了眼睛,安心地沉进了梦乡。
他抹去泪痕,双膝一落,跪在床前的阶上,以往雨莲也曾这样跪在他的床前,今日情景转换,就当这是他的忏海与自责吧!
他只求老天垂怜,可怜他的雨莲,赐福他的雨莲,让她康复起来,让她重展笑颜,他愿为此跪到老天爷原谅他的那一刻
※※※
晨光洒进屋内,雷仲远从一夜的噩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背上满是冷汗。
梦里,他看见雨莲走远了,他想要握住她的手,但那身影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飘飘渺渺的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