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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之间,陆吾左手拉住一团漆黑的东西,猛地用力向外一扯。
在那东西正欲尖叫的时候,陆吾眼疾手快地布下结界,口中诵念,右手迅速掐诀,狂风顿起,化作漩涡,陆吾右手从漩涡中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剑。路易这才看清那漆黑东西的样貌,青面獠牙,肚子奇大而脖子极细,果然是一只饿鬼。
陆吾手握长剑,杀气腾腾,那饿鬼挣扎得愈发剧烈,陆吾冷笑一声,左手用力一捏,饿鬼细细的脖子登时断开,硕大的肚子落到地上,不停扑腾。陆吾冷漠地看了一眼,长剑凌空一挥,白光轰然炸开,将饿鬼的尸体化为齑粉,在那一道凌厉剑势中,路易仿佛听到了响天彻地的虎啸。
“那个饿鬼到底怎么回事?”
陆吾手腕一转,长剑化为光尘,消失在他手里,“应该是在鬼道沾上的,不知道调御死后有什么际遇,竟然沾上了这种畜生。”
饿鬼,佛经谓人生前做了坏事,死后要堕入饿鬼道,常受饥渴之苦,乃是冥土地狱六道之一的鬼怪。
“只有这一只饿鬼?”
陆吾道:“应该只有一只饿鬼,他能带着饿鬼转世,投生为人,甚至平安成年,这才不可思议,他前世有大功德。”
汤之臣脸色已经恢复往日的红润,但由于他身形瘦削,像是带着病气。他想起第一次和汤之臣来坐忘观时,汤之臣问他这间道观是什么名字,他回答说坐忘观。汤之臣的反应很耐人寻味。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个名字,这雕像也不是道教的神仙。】
或许在潜意识里,汤之臣记得这个地方,在千年以前,这座道观曾经成为佛寺,取名绀碧寺,在广场上的雕像,应该就已经出现。
路易拧眉思忖片刻,认真说:“我们去坐忘观再看看。”
坐忘观静静地在积翠峰山脚沉睡,穿过广场,路易踏上长长的青石阶。这数百青石阶极长,覆满白雪,踩上会发生咯吱咯吱的响声。两边的石栏上都修着数盏精巧的铜灯笼,上面是缠枝流云,与佛钟上的一模一样。
路易停住脚步,垂头抚摸这些冰冷的灯笼。他怎么就没发现佛钟与铜灯的装饰一模一样?他只在佛钟与这铜灯看过这样的缠枝流云,缠枝纹的盛行在公元一千年后,那时善逝离世已经数载。善逝身边的佛钟却已经遍布缠枝,枝上则是独树一帜的罗网叶,更别提那些飘散的流云。
路易取出随身携带的佛钟,与铜灯笼上的比对,“简直是等比缩放。”
陆吾说,“这些铜灯笼比这道观存在的时间还要长。”
然而这些铜灯笼光亮如新,没有一丝锈迹,完全看不出它是两千年前的古物。路易狐疑:“怎么会?”
陆吾手掌放在铜灯上空,轻描淡写地一挥而过。原本还崭新的铜灯簌簌作响,灯壁如落花一般层层脱落,露出里面斑斑的锈迹。
“看不出来,只是因为有个幻术遮掩了真实。”陆吾手握成拳,慢慢地将手放回裤子旁,贴着裤线。
路易上前又一次触碰那盏不久之前还精巧华美的铜灯笼,他还未碰到,一片铜锈便落了下来,轻飘飘的,如一片羽毛。他不信邪,又去抚摸别的铜灯,摸上去的地方光滑冰冷,完全没有粗糙斑驳的铜锈。
“这怎么回事?这是幻术?”路易不敢相信,反复以手指抚摸,入手的温度仍旧冰冷,触感光滑,“这些铜灯肯定通过碳14检测了,不然不会被这么大咧咧地放在这里。”
铜灯构造别具一格,造型也匠心独运,果真如陆吾所说,那这些就是两千多年的文物。路易望向看不见尽头的长阶,在这阶梯边,这样华美的铜灯笼还有一百多盏,价值连城。
陆吾冷笑:“这种扭转人的视线乃至扭转规则的幻术,能施展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
第52章 弱水三千
“东皇太一,未尘君,九阴君,”陆吾低声说,“会是谁布下的障术?”
路易不期然感受到一丝冷意,似乎有瑟瑟寒风从他背后穿过,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九阴君?”
陆吾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的神君?”路易语气疑惑,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陆吾额上冒出一滴冷汗,他的神魂情不自禁的开始跳动,是时候了,路易应该知道了。那段晦涩的过往,淌满鲜血与仇恨,这个名字的出现,预示着两千年前以及被尘封的回忆。揭开这记忆的一角,就能看见一个无底深洞,从洞中涌出充满血腥味的狂风。
路易不再去看青石阶边那一盏盏华美的铜灯笼,他目视前方,拾级而上,“猫先生,我听过九阴君这个名字,在一个梦里,有人告诉我,九阴君已经被他封印在九幽深处,从此人间世界任我遨游。”
“为什么?九阴君是谁?”路易想起古籍中曾记载的一个神仙,“是烛九阴吗?”
“他是你的仇敌。”陆吾眼睛直视路易,灼灼的火焰在他眼眸中跳动。
路易一怔,随后恢复了平静,“原来如此。”
他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在山门大殿前站定,山风吹来,吹得他衬衣领子摇曳不定。路易深深地呼吸,“我好像听见了记忆复苏的声音。”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座历史悠久的道观祖庭,两千年风云变幻,东墟江拱卫着这座道观,它一直未曾有过太大的变化,沉默矗立在这里。
路易逐个逐个地细看,走过殿宇每一寸土地。他依稀听见两座铜塔塔檐缀着的风铃摇晃的声音。祖庭松柏森森,金乌渐落,黄昏已到。房屋的影子在日光中拉得很长,斜斜地流淌在地面上。路易和陆吾沐浴在血红的夕阳里,漫步在幽静的祖庭中。
走到坐忘观深处,几畦菜地,一个葡萄架,木架上的葡萄藤都已经枯萎泛黄。路易还记得他在这里断裂的记忆,“我在这里受过袭击,和竹林一样的白骨,然后被人救了下来,我记得我听见的是《地藏经》。”
路易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往前走,陆吾牵住他的手,“现在想来,或许是善逝救了我。”
善逝就藏在他的心里,永远不曾消失。
黄昏血色中的深林变得肃杀,每一片叶子都染上鲜血的颜色。路易脚步一顿,袋中的佛钟开始颤动,幅度很小,然而在它震动的那一瞬间,路易便已经察觉。
陆吾低声喝道:“路易,不要动。”
他的双手牢牢按住路易的肩膀,天空遍布金红色的层云,在尽头,还能依稀看见淡淡的紫色。群鸟归巢,风穿树林,路易一时间只能听见身边人很轻的呼吸声。
“发现了吗?”
“什么?”
“地狱的大门打开了。”陆吾语气渗人,吐露着可怖的话,“这里每到黄昏交界时,就会变成生死交界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脸色一变,双臂抱住路易猛地向上一跃。枯骨破土而出,狠狠地撕开祖庭宁静的假面,露出狰狞的内在。
路易悚然而惊,不过短短几秒,他们脚下已经是骷髅的海洋。无数具骷髅从土里爬出来,身上有些还带着碎步破甲,看起来俨然是个地下的军团。
陆吾单手搂住路易,身上泛起白光,须臾间便化作白虎。路易会意,连忙爬上白虎宽阔的背部,紧紧地抱住白虎坚实的臂膀。他把脸埋在白虎柔软的皮毛中,呼吸间都是属于陆吾醉人的香,清冽、悠长,像昆仑墟万年不化的白雪。
“吼——”
白虎仰天长啸,啸声响遏行云,就连天地也为之震动。地上密密麻麻聚集的枯骨也为之一滞,路易不敢抬头,但他口袋里的佛钟却摇动得越来越剧烈。一声长啸,白虎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随后又猛地降低,乘风而归,掌下飓风毫不留情地绞杀枯骨形成的军团,霎时间,遍地齑粉,所过之处一片茫茫灰烬。
血色的太阳不再下坠,就那么挂在天幕上,时间仿佛静止在了刚刚那一刻。
白虎轻而易举地将白骨绞得粉碎,路易低头望去,发现齑粉竟然慢慢地聚集起来,头骨、手臂、腿骨,竟然又成了完整的骷髅,摇摇晃晃地继续寻找活物。路易皱起眉:“这是?”
“生死交界之地,它们已经死了,在这里会以另一种方式复活,自然也会不断地在生与死之中循环。”白虎说话时吐息着苍白的火焰,“即便绞得粉碎,也会恢复。”
路易紧紧抓着白虎肩胛上的长毛,烈烈旋风吹得他额发向后,“那我们要怎么办?”
白虎转头看向黄昏中湍急咆哮的东墟江:“误入生死交界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什么路?”
“黄泉路。”
路易惊惧,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白虎发出撼天动地的怒吼,苍白的火焰在风中摇曳,花瓣一样的火焰随风而飘落,路易耳膜都要被虎啸震破,他捂住耳朵,伏低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庞大的白虎锋利的牙齿间流淌过火焰,脚踏狂风,向东墟江飞奔而去。
路易忽然听见一声尖细的叫喊:“等等我。”
他艰难地回过头,见到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正拼命追着他们飞,翅膀都要扇抽筋了。白虎闻声也停了下来,鹦鹉一头栽进路易怀里,虚脱地摊平。
路易把鹦鹉抱紧,半边身子都压在陆吾身上,他鼓励似的拍了拍白虎有力的背:“猫先生。”
白虎低吼:“我知道。”
白虎载着他来到东墟江上空。路易居高临下地俯视这条湍急的江河,在夕阳下,江水仿佛新鲜的血,红得触目惊心。两岸的房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连绵的青山,也没有栽种的行道树、宽敞的沥青路。
“黄泉路,”路易看着东墟江流向地平线,“就是东墟江吗?”
白虎声音低沉,仿佛有闷雷从天上滚过:“没错。”
“很熟悉,”路易眯起眼睛,“像是我曾经走过这里。”
东墟江,墟,曾经有许多人家居住过,而现在已经荒废了的地方。世人都说,墟这一字,意思是指东边的坐忘观。可坐忘观算是人家吗?还是说,这墟,另有指代的地方。
白虎嗅闻着风带来的讯息,“有黄泉水的味道,沿着这条河向上走,就能到达九幽冥土。”
白虎一头栽进鲜血一样的东墟江,在他入水的那一瞬间,他化作人形,将路易紧紧抱在怀中。路易一手抱着鹦鹉,一手搂住陆吾的腰,闭紧双眼,感受到粘腻的液体紧贴肌肤,呼吸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味道浓重几乎叫他呕吐。
有许多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披坚执锐,茫然地在苍茫的群山中苏醒,找不到同袍,也不知自己是谁,听着滔滔江水声,便向水声来处走去。看到了汹涌的大江,却也找不到能说上话的人,他只好沿着江水而行,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尽头。
他好像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要休息睡觉,某个夜晚,他忽然抬头望去,看见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树上的罗网叶随风而动。
……
路易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江水一齐灌入他口中,下一秒,他就浮上水面,陆吾担忧地看他,“路易,没事罢。”
路易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没事,”他手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