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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陆少游归家第二日办了谢师宴后,就开始闭门谢客。那天明明是朗朗大晴天,他却差人去房里取了把油纸扇,就那样拎着伞去了穆府。穆家人自然高兴,急忙唤了穆卿卿出来,穆卿卿见了陆少游也是一愣,她总想他刚高中回家该是忙不甚忙的,却不想他们这样快又见面了。
在穆家家长面前,彼此又是福礼又是问好,两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终于,连下人都摈退了之后,两人相对而视,短暂的静默后,穆卿卿突的娇笑,小脸一扬,映着今日着的黄绿的纱裙更是明媚的很,这才娇贵的哼着气道:“可不劳状元爷大驾光临。倒不知这一届的书生,竟都是比你还蠢笨的。”这话说的娇俏,虽是贬意,却是玩笑。穆卿卿纤纤细指刷着粉色丹扣,打俏的落在陆少游眉间,语音未落,两人就都笑了。
只见陆少游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稍有褪色的香包,捧在手心道:“九小姐,这香包少游日日摩挲也有些旧了,你替我再做个新的可好?”穆卿卿听了微微抬眼,伸出两指从他手中把香包接过,接在手里,这才看清那显旧的香包竟是她为了赶在他上京时送给他,熬了几夜才绣好的富贵莲。穆卿卿垂眸,难得在人后也斯文的朝陆少游缓缓颔首。
却听陆少游又道:“这次,九小姐替少游绣上一对鸳鸯吧……”
穆卿卿这会真是呆愣了,她如何也是想不到陆少游会说这样的话的,半响才兀然抬起脸,一双大眼灵气逼人,握着香包的手却微微颤抖,终是放低声音柔声问:“你这呆子可知,鸳鸯是做何解释的?我逢人性子是好的,但不日要是受不住了,变成泼妇妒妇的日子也不是没有的。你切莫让我会错了意,将来闹得苦痛不堪。”
陆少游听了这话却如松了口气般,淡雅的温文而笑,那眼底清明如流云,好脾气的应道:“九小姐勿恼,鸳鸯,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意。”
“当真?”
“若为虚言,天打五雷轰。”
穆卿卿听后,稍顿,却是媚然而笑,艳若芙蓉,不若平常女儿家忌讳颇多,而是纤指轻抬,指指天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呆子,今日的话莫要忘了。”说着将那香包揣进怀里,一扬眉,灵动逼人。
陆少游浅笑颔首,望着她眼底宠溺。
这日,穆卿卿亲送了陆少游出府,却见他突的停下,眼底无辜,抿抿唇望着她道:“九小姐,这可是忘了,少游的伞还搁在厅堂里呢!”
穆卿卿便是方才觉得他聪慧了几分,如今听了这话,也再次确信这好相貌的郎君,到底是个呆子。无奈摆摆手,神色却是好的,只道:“你莫走了,便在这等着,我替你取来便是。”
陆少游垂眸,微微颔首。
把那伞送回陆少游手中,穆卿卿才问:“这样好的天,你带着伞做什么?难不成白日带着伞,便算是能聪慧到未雨绸缪了?”
陆少游闻言,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眼底灼热而暖人,半响未语,才在穆卿卿的不耐下,缓缓的开口道:“便是九小姐说过的,若是少游他日有出息了,便和书童一般,为少游递一次伞。”说着扬扬手中的纸伞,继续道:“九小姐言必出,行必果。少游谢过了。”
穆卿卿一听,望着陆少游手中的纸伞,两腮渐渐被侵得泛起桃红来,一双明媚的大眼瞪着陆少游,心中万般鼓噪,但碍于在外,又不得发作。只能端着尔雅的笑意,耳根却胀的通红。
几乎是每天收工,回到酒店,算准安安从幼儿园回家的时间,傅君颜都会往家里打电话。从最初爹地会先接起再转给安安,到现在安安会每天准点的,趴在小启身上,在家里的座机旁边晃荡着小短腿等电话响,一接起电话,小家伙也不等我们说话,就会奶声奶气的先问:“找安安?”接着一旁的小启配音一样的‘汪’一声。
傅君颜就会好脾气的说:“对,姐夫和姐姐找安安。”然后顾小安就会抱着话筒说:“安安好快乐,安安要在启启身上打滚!”
只是,这天顾小安的声音特别委屈,接起电话也不说话,只有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傅君颜疑惑又担心的望了我一眼,对着电话那头柔声问:“我们安安怎么了?”
傅君颜的声音太温柔,顾小安像是受到了鼓动,哼哼唧唧就开始哇的大哭起来。我听着小家伙一喘一喘的哭也揪着疼,小启又在一旁愤怒的汪汪叫。
我太担心,抓起床头酒店的电话就给爹地打过去,那头电话接起,没等我开口,爹地就朝我劈头盖脸的开始吼:“打电话来干吗?怪我没哄你弟弟是不是?还不是你们惯的?安安摔跤的时候也没喊痛,摔在地上看我一眼就自己爬起来了。可你们一个电话打过来,这孩子屁大点疼就开始哼哼唧唧哭,他一哭,小启就炸毛,你说这狗一生气就产生静电吗?这毛总压不下去算怎么回事?”
我囧,炸毛的小启……我摸摸鼻子,狗腿的说了句:“爹地辛苦了,爹地你继续给小启压毛哈……”然后果断的把电话挂了……
那头傅君颜就一直静静的拿着手机听安安哭,安安的哭声渐渐小了,傅君颜才问:“安安哭累了吗?”
小家伙唔了一声,糯糯的说:“累……”明白了缘由,又看这孩子傻乎乎的卖乖,我的心情由刚刚的心疼,不知为何就转为有些想发笑…安安是个娇气包………
“累了就不哭了。”傅君颜听了安安的话淡笑,安抚的开口。我凑过去冲他比了个摔跤的姿势,傅君颜点点头,伸手揉了揉我的脸,接着对着电话那头的小豆丁问:“那现在就来告诉姐夫,安安为什么哭?”
“安安爬高高,奶瓶在地上摔跤了,安安捡瓶瓶,跳下来的时候,凳子砸了安安的膝盖,安安也摔跤了,好痛……唔……”听小家伙的语气,又无辜可怜,又气鼓鼓的。我完全可是想象他那可爱的奶泡泡的小脸皱成一团的模样,真想掐一把……
“爹地在安安旁边吗?”傅君颜听了轻声问。
“在。”小家伙很快的回答,抽了抽鼻子接着说:“启启的毛竖起来了,爹地压下去,然后启启的毛又竖起来。他们在玩……”…………还竖着呢?我嘴角抽了抽……
“安安还疼吗?”傅君颜眼底带着笑意,却温和的问。
顾小安抽抽搭搭的哼了几声,哈着小嗓门喊:“疼,安安疼……”
“那安安现在去爹地身边,让爹地抱抱你,亲亲你的膝盖,那样就不疼了。”傅君颜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开口。
“为什么?”顾小安傻乎乎的问,鼻音让原本可爱的童音更加粘人。
“因为温暖啊……”傅君颜笑着说,轻声催促道:“安安去试一试,然后告诉姐夫,这样管不管用。”
“好!”小家伙壮气的喊了一声,电话里,还听见他蹬蹬蹬抬着小腿跑步的声音。
不一会小家伙回来,快乐的对着电话这头喊:“姐夫,安安真的不疼了耶!”我一直默默的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我走到傅君颜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整个人贴着他的背上,头搭在他肩上,亲了亲他的侧脸。他回首摸摸我的发,接着疑惑般的温声问电话那头的顾小安,他说:“安安,那凳子砸在安安身上,凳子会不会疼呢?”
小家伙似乎愣了愣,呆呆的答:“凳子没有哭,可是凳子也摔在地上了……”
“那安安去抱抱它,给它揉揉痛,告诉它‘马上就不痛了。’好不好?”傅君颜温和的诱导着安安。然后,顾小安没有一丝忧郁的乖乖的去做了,并且他很快乐的告诉我们说,自己亲了凳子两下。这么小的他不知道,傅君颜是在教他学会温暖,温暖他人,温暖自己。并且学会体谅,懂得所有的碰撞,都是相互的。而这些深刻的道理,我相信,都会潜移默化的,随着他的成长,深植于他的生命,鲜活他的人生。
傅君颜说,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是一种社会责任。而与孩子交流玩耍,听孩子说话,是一种德行教育。比如安安问:“姐夫你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他会回答:“姐夫也不知道。”他说家长并不需要神圣化自己,每个人都会有不明白的事情,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所以,要耐心,要真诚。
而我只是望着他,不禁动容的问:“傅君颜,我实在不能想象,你从小受到了多么好的教育,把你教育的这样的好……”
他不语,只是神情淡然地垂下稠密的睫毛,靠在我肩头缓声对我说:“抱抱我,抱紧我。”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这一刻的他,有那么一点点脆弱。
也就是这一天,爹地在半个小时候后又打来电话,我听爹地问:“傅君颜,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的狗!为什么到现在毛还一直竖着!”
傅君颜听了笑,温和的回答:“伯父,你可以抚摸小启。它觉得安全,就不会紧张了。”然后他侧过脸看着我,伸手摸摸我的发,我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瞪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爹地又打来电话,他没好气的在那头吼:“摸它也没用,毛还是竖的!”
傅君颜叹了口气,沉思了半响,才和润的回答:“伯父,那您只能给它洗澡了。”
我一听,扑哧笑了…也是…哪只落汤狗的毛能竖起来呢?……
第五十一章
当所有的前路都铺好,陆家三公子少游终于在状元及第之后,迎娶了穆家的小女儿卿卿。
这一天,园里的木芙蓉,如锦帐重叠,开的艳丽娇奢。这一天,是陆少游迎娶穆卿卿的日子。
陆少游和穆卿卿婚礼的这一场戏是不难的,但古时的新娘实在是苦,那满头的簪子明珠,压得我脖子都要断了。这样也就算了,却还要盖着盖头关在那狭小的花轿里,花轿抬起来,再平稳还是颠的慌,这样一路下来,就实在是又憋闷又晕乎。鬼导又是出了名的抵制替身,于是,有的镜头明明拍不到我,但为了整体效果的完美,我还是得身体力行。
拍完了在花轿游街的这一幕,终于来到陆府门前,剧本里本是要穆卿卿自己走出花轿的,可我的腿却因为在花轿里坐太久而发麻,动也动不了,这就简直让我想哭,因为要是在这里卡了,我又得再受一回罪……
我这还在自影自怜,却突然感觉一阵清风拂过,傅君颜竟然像知道我的苦楚一样,径自掀起轿帘,弯身把我从轿子里抱了出去,他横抱着我,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就这样抱着我,跨过了剧本里原本应该穆卿卿独自跨的火盆,临时把戏给改了。
这一场过后,鬼导并没有异议,而是夸傅君颜剧本改的不错。
傅君颜却只是摇摇头,平静的答:“小爱腿麻了。”剩下鬼导看着我无语的表情,还有剧组众人羡慕到抓狂表情。
说着傅君颜就轻轻把从怀里我放下来,搀着我的手落地,扶着我让我试着走路,用哄孩子的口气对我说:“走几步就不麻了,不怕。”
那时候,我想说,我没有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