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微珠爷爷奶奶的房子原本是没有盖院墙的,只有两间小茅屋,但是他们的房子旁边是村里最宽的一条路,来来往往过路的总喜欢往他们屋里瞅,虽说看两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总会让人有点不舒服。
微珠爷爷便想法寻了几根长木杆绕着房子两边架好,中间空出的地方就当做进院子的门口,等到了玉米收成的时候,再把砍了的玉米杆十几根扎成一捆,挨个直立着对摆在事先固定好的木杆上,木杆是围着院子的,玉米杆顺着木杆两侧堆好了,就成了环绕房子的院墙。
对摆的玉米杆中间会顺着木杆空出一条道来,微珠大半夜里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钻进玉米杆黑漆漆的空隙里,四肢着地的从一头爬到另一头,再从另一头转身继续钻回去,反反复复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偶尔有在外觅食的别人家猫儿和她一起钻,微珠就会开心的不得了,一人一猫在里面玩的更是兴奋。
微珠爱猫,可家里喂养的猫儿总也活不长,经常无缘无故的就病恹恹的不吃东西慢慢死掉了,每只猫儿死,微珠都会伤心的哭个不停,爷爷奶奶见她每次都哭,怕养不活猫儿她又伤心,索性就不再养猫了。
和微珠一起钻玉米杆的猫儿多是走在微珠前面,带路似的,到了尽头,就喵喵叫几声,提醒微珠到尽头了,该转身往回钻了,回钻时猫儿仍是在前面,微珠就跟在它后面继续钻着玩。
玩累了,微珠就抱着猫儿爬出去,拍干净身上的玉米枯叶和灰尘,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爷爷奶奶身旁继续睡觉。
这样的事情微珠玩了很多次,一次也没有被爷爷奶奶发现过。
有天夜里月亮不太好,时不时的就躲进云层里,微珠夜半仍是醒了,又一个人偷偷去钻玉米杆,猫儿也来了,里面黑漆漆的,外面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微珠好玩的看着缝隙里透来那一点光黯淡一下再猛地亮一下。
在黑漆漆的玉米杆里爬到一半的时候,猫儿忽然停住了,一双圆眼警觉的盯着前方,两只前肢微微俯下做出要扑过去的姿势,喉咙里也发出威胁的“呜呜”声,微珠看不太清猫儿具体在哪儿,只好口里轻轻的唤着“喵喵”,一面伸手去摸索猫儿。
猫儿离微珠很近,微珠很轻易的就摸到了它,她不知猫儿在戒备着什么,就轻轻推搡了它一下想让它继续往前爬,不想做出攻势的猫儿被她这么一推,猛地跃起挥着爪子向前死命的抓去,似乎前方有它的敌人似的,就连先前喉咙里低沉的“呜呜”威胁声也在瞬间变成了凄厉刺耳的“喵呜声”。
微珠被它吓了一跳,她只见过猫儿在遇到比自己大十几倍的狗时才会这样激烈的反击,可面前黑漆漆的明明什么都没有,猫儿怎么忽然像发了疯的一样在前面撕抓怒吼起来了?
“喵喵……”微珠轻声喊着猫儿,她怕猫儿吵醒了爷爷奶奶,便加快速度向前爬去,想安抚一下猫儿。
猫儿在前方狭小的空间里上蹿下跳嘶吼的越发凄厉急切,微珠也有点慌神了,难不成前面有一条大狗钻进来了不成?又往前爬了几步,微珠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手脚僵硬沉重的怎么都抬不起来,就连喉咙也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喊不出任何声音来。
眼前漆黑一片,微珠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逼近了自己面前,冰凉潮湿、没有任何气息、模糊成一团的东西,猫儿嘶吼的声音凄厉到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地步,微珠恐惧的瞪大眼睛想喊人,喉咙里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
冰凉的潮气越来越重,微珠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沉重迟钝,强烈的倦意和晕沉感占据了她的思维,渐渐地,就连猫儿嘶吼的声音她也听不到了。
“微珠!”
猛地一声喊声,惊得微珠瞬间清醒了,她听到爷爷边喊她的名字边朝着她和猫儿的地方走了过来。微珠身侧的一捆玉米杆忽然被提开了,刚从云层里出来的月亮毫不吝啬的把月光照到了微珠身上,像是瞬间被消除了禁锢一般,微珠浑身一轻,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抱住爷爷的脚脖差点哭了出来。
微珠的爷爷被微珠吓了一大跳,他醒来见微珠不见了,又听到有猫在玉米杆堆里乱吼乱跳,这才走到这里提开一捆玉米杆想把猫撵走,却不料微珠从里面爬了出来。
“微珠,你在这里做什么?”微珠爷爷赶紧抱起微珠,觉察到微珠浑身哆嗦,似乎是吓坏了一样,赶忙撇下问话,抚着微珠的背连声哄道,“不怕不怕,有爷爷在,什么都不怕……”
【四】
微珠病了,发烧,额头烫的让人心惊肉跳,夏天的屋里热的闷人,她却一点儿汗都流不出来,一张小脸烧的红通通的,脑子也迷糊糊的。
微珠爷爷从隔壁村请来了大夫,开了几包各种颜色的小药丸嘱咐给微珠吃下,近些年乡下很少再用中药了,微珠奶奶对这种小药丸信心不大,送大夫出门时一连唠叨了好几遍再不好的就换中药,大夫知道她担心孙女,也不多辩解,微珠奶奶说什么他都应允了。
微珠的母亲知道微珠生病了,急匆匆的来到微珠爷爷奶奶家看她,微珠父亲还在外地做工,想回来也回不了。
微珠吃过药,效果并不大,晚上的时候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屋里和窗户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门缝从隔壁透过来一点儿昏暗的煤油灯光。
隔壁爷爷、奶奶和母亲三人神神秘秘不停的在低声说些什么,微珠努力探着耳朵,只听到了他们翻来覆去说的最多的几句“碰到脏东西了”、“中邪了”、“请人”之类的话,再听,别的话还是听不清。
三个人商量了大半夜,一同商定好了过两天再不好就请人来驱驱邪,之后微珠的母亲就回去了,她那边的屋里只有小允一个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微珠的爷爷奶奶夜里时不时的就进来看看微珠,见她仍是烧的满脸通红,都忧心忡忡的睡不着。
临近黎明的时候,两个老人再也撑不住了,微珠奶奶在外屋歪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微珠爷爷在微珠床边坐着坐着也睡着了。
微珠睡得并不好,她多半是昏沉沉的,再加上热的难以忍耐,很不好受,左蹬右踢的折腾了片刻又没了力气,刚消停下来,不知哪儿来的冷气慢慢的逼近了她,微珠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点舒适,半睁的眼睛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床边。
床边爷爷睡得正香,一呼一吸动静很大,微珠那一眼,恰好看到爷爷身后飘着一团雾蒙蒙的阴影,而那团阴影正静悄悄的越过爷爷,朝着微珠飘浮过来。
微珠恐惧的闭上眼睛埋头在被子里,连窗外的猫儿跳了进来都不知道。
猫儿没有任何动静的围着微珠一圈圈的转悠,无论它怎么转,圆圆的脑袋都一直盯着微珠爷爷身后不放。
微珠在被子下闷的几乎要窒息了,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似乎有人背起了她,并且在不停地向前走动。
一切的不舒适感在行走中渐渐的消失了,微珠的眼皮始终都沉沉的抬不起来,她只能听到前面有微弱的猫叫声和偶尔拂过耳朵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微珠的眼睛稍微能睁开了一些,她看到是爷爷在背着自己,爷爷的脚下是白色的沙子,踩在上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离他们没有多远的前方,是那只猫儿在带路。
两边都是黑色的房子,一个人都没有,微珠撑着最后一点儿模糊的意识努力猜测着自己在哪儿,她从来没见过村里的哪条路是白沙的,也没有见过哪个地方的房子全是这样齐刷刷的黑色。
微珠觉得,她和爷爷好像是从两排棺材中走过去了一样。
圆圆的红月亮在路尽头升了起来,照得前路上的白沙染了淡淡的桃红色,微珠伏在爷爷背上,烧的迷迷糊糊的小脑袋看着月亮,以为自己看到了落日。
猫儿走的轻快,四脚无声,时不时的回头瞄上一眼,看看微珠爷爷跟上了没有。
风声里夹杂着听不太清的低声絮语,微珠有些想睡了,虽然她有些怀疑自己就在睡梦里。
睡着的那一瞬间,她听清了风声里的絮语。
交换。
交换什么?微珠还没来的及细想,就彻底的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微珠醒来的时候,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奶奶见她醒了,高兴极了,摸摸她的额头,凉凉的,烧已经全退了。
微珠听到屋外的院子里有搬动东西的响声,从窗户向外看去,是爷爷在把围院子的玉米杆一捆捆的撤了下来,全部靠墙结结实实的垛成一堆。
“我和爷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走了很久,”微珠喝着奶奶端过来的粥,接连问道,“爷爷昨天夜里带我去了哪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那里?”
奶奶愣了一下,纳闷道,“昨天夜里哪儿也没去啊,你从昨天起就一直在睡觉,你爷爷也是刚醒没多久。”
“哦。”微珠想了想,或许自己真的是在做梦,喝完了粥,又问道,“爷爷干嘛要把院围又拆了?”
奶奶收起碗筷,说道,“他说你就是前几天夜里从那出来才生病的,里面黑漆漆的,阴气太重,你大半夜的钻进那里做什么?”
“玩。”
微珠心不在焉的说道,她还在想昨夜的那个似真似幻的梦。
“以后千万别再钻那种黑漆漆的地方了,我今儿想起来这路上前阵子刚抬过去一个横死的人,估计就是那留下了不好的东西……”
“什么是横死的?”微珠兴致勃勃的跳下床,跟在奶奶身后追问道,“是横着死的吗?所以叫横死?”
“不是,”奶奶正要解释,再一想这些话本就不该对微珠这样的小孩子说,就岔开话道,“你烧刚好,就别出去乱跑了,再待在屋里一天。”
微珠在家里又待了一阵子,院围撤了,她夜里醒来也不再钻玉米杆了,之前陪她一起钻的那只猫儿也没有再来过这里,微珠不晓得那是谁家的猫儿,自然也无处可寻,她记得那个奇怪的梦里带路的猫儿就是陪她一起玩的那只,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好当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场梦。
回到镇上教堂的时候,教堂又新收了不少小孩子,微珠的日子变化不大,饭前睡前还是在何太太的监督下做祈祷,学的依旧是些简单的东西,没事的时候也仍是和宋彤一起玩耍,偶尔早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偷偷一个人溜进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在十字架下念叨些乱七八糟的话。
日子如常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微珠家里传来了爷爷的死讯。
微珠爷爷死的很平静,他是在睡梦里死去的,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和微珠奶奶说该去市集上买些菜了,第二天微珠奶奶叫他起床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别人都说微珠爷爷很有福气,一点儿病罪都没有受,老年人轻轻松松的就死了是好事,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会缠绵病榻生不如死了。
【五】
微珠从教堂请了假回去,微珠的父亲也从外地做工的地方回去了。
爷爷的灵堂在微珠大伯家里,微珠到家时正看到奶奶坐在门口的木墩上哭泣,她的身边围了好几个老太太在劝她别伤心,微珠踌躇了一下,没有再上前。
微珠父亲很难过,他在外地做工,之前一点儿迹象都没有,忽然就接到了微珠爷爷去世的消息,他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也只来得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