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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别管了!”有人喊道:“先下船!”
“发生什么了?!”
“海啸吗?”
“不知道啊!”
“可是仓库里魔……”
“别管了!船身已经被海水击穿了,老板连货都不要了,保命要紧!”
“快走!”从仓库出来后知后觉的几个人,被人推搡着逃生到小船上。
辽阔的天空仍是晴明万里,然而湛蓝的海面此时却撕开以往宁静温婉的表面陷入癫狂。
几艘小木船疯也似的驶离那片颠簸的海区,它们将不平静的海浪远远甩在身后,直到人们觉得已经足够远了为止。
“怎么停下了?”逃出生天的小木船上有人惊异道。
“这不是海啸?”一人筋疲力尽地抹了一把脸上掺杂着冷汗的水珠,他回头看着那仅好像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打着旋涡的海域。
“怎么回事?”
“别管了。”
“那些货……”
“记下方位,等那边平息之后,派人打捞。”
零星地飘散在海面的小船筏上,一群人惊魂未定的视线中,远处翻涌的巨浪好似饥饿的困兽,而那艘闯入它的货轮相比之下却若一条小到不够塞牙缝的饵食,几乎一尾高浪过去,便将货轮全身吞没,一艘磅礴如白鲸的货轮就这样坠入茫茫大海,如一滴雨水融入河川,激起的高浪水花却很快淹没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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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再一次睁眼,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片湿漉漉的沙滩上。
他浑身像被人拆散架又被人重新拼接上一遍地难受,鼻腔里呛水的辛辣感刺激着他不住地咳嗽。
格莱踉跄着从软绵的沙子堆里爬起来,肚子里发出久违的空响,身上,一根与夜色浑然一体的骨骼悄然绕了上来,它收敛起满身的黑气,静静地守在格莱的近旁。
模模糊糊的烛火光亮,一群群的排布,时不时在远方晃来晃去,似有人烟。
格莱遵循着求活的本能,磕磕绊绊地向那片光亮的前方走去……
在少年远去的身影之后,一条硬铿甲壳长足挂着海浪白浮沫,踏上湿软的沙滩,镰钩似的利器沾惹着未知深海域里仿若积怨已久的冰冷。
第6章 雨夜
“二号桌的奶油牡蛎!雪貂,你干什么呢!”一位胡茬遍布整个下巴的中年厨师端着一个铁盘掀开后厨的围帘朝酒馆内惟一的侍者喊道。
闻声,正游走于喧闹的客人之间的侍者一个激灵,忙赶去后厨。
“我后厨的盘子都堆成山了,你给我机灵点!”厨师吆喝着,将铁盘推给侍者:“拿着,二号桌的。”
“好。”侍者应下来。他端着盘子快步走去二号桌旁,将菜品摆好,并朝这群喝得双眼通红的酒鬼回复道:“您点的餐品已上齐,请慢用。”
“哎,侍应生。”侍者的身后有人招呼道:“我们早八百年前点炒面什么时候上啊!”
侍者转过身,看见隔壁桌招呼他的几个人均是巡逻队制服的打扮,不像是随便挑事的人,侍者便道:“您稍等,我这就去后厨给您催催。”
这时,那几个巡逻队队员的腰间各自别着一块扁扁圆圆的薄石片同时发亮,上面刻着的螺纹纹路里晶莹着流光。巡逻队中的一个男人看了一眼自己闪烁不停的薄石片,开口道:“不用催了……伙计们,我们来活了!”
巡逻队的其他人纷纷从餐桌旁起立,拿好自己的佩剑准备离席。
“结账吧。”其中为首的男子朝侍者说道。
侍者一边看着桌上的残羹菜渣,一边猜着它们的原貌,推算道:“桂兰酒四瓶共十二密朗,干肉煎饼三密朗,一密朗的番茄肉酱。一共十六密朗。”
二十枚银币从巡逻队队员的钱袋里掏出来,他们一一数给侍者,却不料有人手一哆嗦,掉落了几枚,银币在地面上轱辘得到处都是。
巡逻队的几人正弯腰去捡,为首的男子制止道:“让侍应生自己捡去吧,我们着急,先走。”
“二十密朗,剩下的你小费。”话音一落,那几人匆匆离去。
侍者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钱币收拾起来,有些滚到了餐桌底下,他只好半跪着钻到桌面下,将那些钱币捡出来,总算凑齐二十枚,他从里面数出四枚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嘿,雪貂!你怎么钻桌子底下啦?”身后有人拍拍他的后背。
侍者站起身,扑落掉膝上的灰尘,他见身后的男人与他穿着相同的侍者服饰,诧异道:“科诺?离换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明天不是有考试吗?不用提早回去复习复习?”另一个侍者道。
雪貂恍然明白他的好意,一时间不知该用怎样的接受方式才得当,只感激的注视着他。
“快走快走。记得把后厨的垃圾扔掉。”科诺催促着这个不善言辞的家伙,他主动拿过雪貂手中的账单,将活儿揽了过去。
“谢谢你了。”雪貂道。
“免了,多帮我倒几次垃圾就行。”科诺嬉笑道。
阴雨连绵,这几日都是这样,从早下到晚。
街灯已经逐个亮起昏黄,高低不平的石路偶尔有漆黑的马车低调且飞快地掠过,溅起细小的水花。
乌沉的夜幕下,街上一家正营业的酒馆从它那后门的一开一合间,飘出一阵嘈杂与乌烟瘴气的烟酒味。
一名年轻而疲惫的侍者像往常下工回家一样,他从酒馆里面走了出来,两手提着鼓鼓囊囊的两麻袋,来到街对面的一条暗巷之中。
那是条被左邻右舍默认为堆放垃圾厨余的小巷。
由于数量庞大的垃圾常年淤积于此,即使每隔半个月都会有人来打扫,但是早已渗入墙壁土缝里的腐臭气味已然变得顽固不化,人仅仅靠近这巷口一米之内,都难以忍受这熏得人头昏脑涨的气味,连路边流浪乞食的野狗恐怕都对这条暗巷避之不及。
越是走近巷口,那股具有冲击力的气味越是‘醇厚’。
麻袋的边角渗出一大片污阴,里面的菜汤与油水随着侍者的走动滴漏了一路。
雪貂攥紧麻袋口,他的手上不可避免地蹭上些油渍,不用凑到鼻下也能清楚地闻到那一股腐烂物发酵后的腥臭。
雪貂却像是对周遭的环境习以为常似的,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熟练地将两手拎着的麻袋堆放在巷口的墙边,与其它早早被丢放至此的麻袋一同规规矩矩地等待着清理的人来回收。
他匆匆放好麻袋,脚步习惯地朝住宿的方向离去。
忽然,一阵奇怪的鼾声从小巷深处传来。
雪貂的身形一顿,他疑惑地朝这似猫的呼噜声走去。
巷子幽深隧长,越深入其中,越不见光亮,令人作呕的气味也愈加浓厚,连雪貂因常年往这里倒扔垃圾而‘熏陶’出来的鼻子都有些经受不住。
雪貂抬手掩住口鼻,可这里浓烈的气味仍能找准空隙,从他的指缝间溜进鼻腔。他只好皱着眉屏起呼息。
恍然间,陋巷之中最暗的角落,一具白光光的身躯撞入视线。
四周堆积着搁置许久的一丛丛麻袋山包,那具不着一缕的躯体卧躺其中,稚嫩的脸面侧贴着坑洼的地砖,深栗色的头发,是通白的身体上唯一点缀。
断断续续的低绵轻鼾正是从此处传来,在这样恶臭熏天的环境中,这横躺在地的人竟然仍能保持一副熟睡的模样。
“小孩……”雪貂惊诧地走近,他蹲下身,轻轻拍拍男孩的脸颊,呼唤道:“小孩?”
见男孩仍不见苏醒,侍者诧异的目光在四周观察起来,他在这里并没有看见任何一道多余的人影,巷口遥远的街灯无法普照到垃圾巷子里阴暗的最深处,这个酣睡在此的男孩,仿佛与喧闹的街市隔了一个世界。
这时细密而轻薄的雨丝簌簌而下,不轻不重的雨滴落在陋巷之中这具年轻的身体上,好似敲打着一具毫无知觉的物件,再配以这周遭满目垃圾的状况,雪貂很快将男孩与‘抛弃’‘遗弃’‘丢弃’等令人可怜的字眼相联系。
逐渐地,雨水打湿的少年单薄的皮肤,泛起象征着鲜活的红润。
他还活着……
雨势渐大,雪貂犹豫片刻,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将男孩浑身包裹起来,然后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将这孤零零的男孩带出了小巷。
然而一头雾水的雪貂并没有留意到,他前脚将少年如扛一袋沉甸甸的大米一般扛出巷口,后脚便有一只匍匐在阴暗中的手骨尾随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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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学院黑金的铁艺门严密地关合着,上面火狼头的图案定睛有神,仿佛真有那么一双野兽的眼睛在伺机而动。
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常年下工很晚的雪貂早就摸索出一条捷径暗道可以不经过大门而回到自己的宿舍。学院北侧最外缘围栏有一个仅够一人通过的缺口,这已经足够。
他扶着肩膀上的男孩,稍稍弯下身子钻进了学院之内。
将近半夜,大部分寝门紧闭,灯烛熄灭。他悄悄绕过宿舍里的公共厅堂,那里还有些人在挑灯夜读以备明日的审核考试。
即使他和他扛回来的男孩没有一点瓜葛,仅是出于一点怜悯之心,但他总感到羞愧,好像他真做了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情,雪貂像个小偷似的扭扭捏捏、鬼鬼祟祟地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雪貂将他捡回来的少年平平稳稳地放到靠墙边一张嘎吱作响的窄床上。
少年的身上还裹着他的外衣,亚麻的外套浸了些雨水,而那小巷子里的垃圾味也隐隐地还纠缠在上面。
雪貂又尝试着唤醒被他安放在床上的人,他用手边的干毛巾擦干少年脸上湿乎乎的雨水,可惜这名少年如同睡死过去一样,经过被雨水浇淋以及被搬来搬去的折腾,竟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雪貂有些疑虑,他把毛巾随手放到床边,伸手探上少年仰躺着的脖颈,虚弱但绝不能忽视的跳动,的确是活着的征兆。
雪貂拿起窗前书桌上的灯烛,拧开灯烛青铜底座上的蝴蝶半翅状的开关,骤然明亮的烛光挨近床边,雪貂这才仔细地观察起沉睡中的少年秀小的五官,不知为何他后悔起来,他应该在发现的那一刻直接把男孩交给巡逻队,而不是带回来自己照料,这个男孩来历不明,谁知道这会不会惹来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
可既然已经冲动地将麻烦揽到自己的身上,他又不好将人扔回去。只能等少年醒来,再做打算。
雪貂的寝室原是一间杂物间,骑士学院里的寝室是要根据学生交纳的住宿费的多少来分配的。像雪貂这种一贫如洗,还要靠打工勉强维持生活和学习的学生不会再有多余的钱住漂亮舒适的寝室。好在学院里理解他的情况,便腾出一间狭窄的杂物间供他免费使用,除了后搬进来的床桌比较简陋古旧,也算独门独间,不会因下工太晚而叨扰到其他学生。
再过几个钟头天就要亮了,雪貂望着书桌上那厚厚一摞书籍,心中叹息:又要通宵。
书桌上有一木食盒装着的炒面,这是他早上匆忙只吃了一点的早餐,雪貂端起来闻了闻,有些馊味,夏天果然不好存放食物。雪貂一边在心中暗道可惜,一边将食盒盖好盒盖放到垃圾桶中,想着明天一同扔掉。
处理完手边的事,雪貂放下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