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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眼睁睁瞧着他们背影的消失,眼里的光芒忽然间就像是被劲风吹倒的蜡烛,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统统熄灭了。
她在车边等了好一会儿,陈以航才姗姗来迟。
应该的吧,情人分别前总要亲昵好久。
陈以航没有看她,替她拉开车门,男子好闻的气息霎时占满了她的空间,苏沫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她嫌他脏。
车比往常开得都要慢一些,苏沫一直不说话,别过头也不看他。她一如既往地降了一些车窗,靠着车垫微微眯起眼睛。
风拂起她丝绸般的长发,缠缠绕绕进他心底,很痒。
他能猜到她在别扭什么,可他偏不解释,只是唇角上扬的弧度完全泄露了他的心事。
“咳咳。”他揉揉太阳穴,“那个,送你回哪?”
“回颜家吧。”
陈以航默不作声,可没过一会儿,车就越开越慢,最后竟干脆停在了路边。
陈以航“砰”一下关上门下车,苏沫也跟了出去,“喂!你什么意思!”
他回头,手指指天,“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觉得今晚上星空很漂亮,不想开车了,想看看星星再走。”
“你!”苏沫憋了一口气,最后只得闷不作声。
他可真会挑地方。
这会儿连想打车都没个影子。
陈以航徐徐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沉凝而悠远,那是她永远也无法瞧清的深意。他伸出手,“陪我走走。”她慢吞吞跟了上来。他说的没错,这儿视野很好,远处像是一片大坝,路灯还没有天空上的星盏明亮,一颗一颗的,像是点缀在苍穹中的钻石。她的声音散在风中,轻飘飘的,“苑薇街上的那些花儿,是不是你一直在打理。”她上次回去的时候,花儿开得还很繁盛。
他“嗯”了一声。
“别闹了,送我回去吧。”
“不要。”
苏沫蹙眉,他恰好望了过来,“我舍不得你。”
那眸中一瞬聚起来毫不遮掩的深情,忽如惊涛骇浪一般,像是要将她席卷吞没。
她怔在原地,陈以航忽地栖近她,他的气息宛如一张巨网,将她牢牢锁在其中。距离近到她甚至可以看见他脸颊上细碎的绒毛,苏沫的一颗心忽然如小鹿般乱撞。
她伸手去推他。
刚碰上西服边,他就反握住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带到西服的口袋边,那里鼓起一小点,他掏出来,苏沫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那颗他送她的种子,她曾经不小心弄丢了它。
现在都枯黄了,也皱了。
可他一直带着。
陈以航有些自嘲地笑笑,“我记得刚开始把它给你的时候,你吓得脸色惨白惨白,我知道那时候你肯定也觉得我疯了,我本来想跟你解释的,可后来看见你那么排斥的样子,我也就生气了,好多话还没跟你说,我就摔门走了。”
他笑一笑,“我脾气是不大好。”
苏沫摇摇头,“不是的。”
他不明白,她急着解释,“我说我当时不是排斥你也不是觉得你疯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看到种子的那一瞬间我懵了,我觉得很熟悉,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黑白电视坏了出现的雪花一样,我浑身也在一直在抖在冒冷汗……可那不是因为讨厌你……”
陈以航的眼里盛满了惊喜。
她说她不讨厌他,她说他误会了。
她说的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开始激动。
陈以航一把抱住了她。
他轻轻吹气在她耳畔,苏沫渐渐安静下来。
他捧起她的小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动了情,开始吻她,从眉毛到眼睛、再沿着鼻翼、双颊,他吻住了她的唇瓣,极轻极轻地,像是怕吓坏了她。苏沫闭着眼睛,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西服领,他的技巧实在太好,她完全抵挡不住他的攻势,甘愿就此沉沦。她发现自己像是寂寞空虚已久的旅客,有了一滴甘泉止渴却拼命地想要攫取更多,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地想念着他的唇、他的味道,她爱惨了他给她的意乱情迷。
她生涩的回应让他抓狂,牙齿磕磕绊绊,咬到了他的唇,口腔里溢出一丝血腥的味道。
苏沫浑身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
陈以航依旧不肯放过她,可她想起前一秒他还将杨昱美打横抱起送回房间,他在她的房里待了那么久,他是不是也刚刚像这样子亲吻过别人……
苏沫觉得心痛难忍,眼眶一热,簌簌落下了眼泪。
陈以航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他蹙眉睁开眼,就对上苏沫万分委屈的莹亮眸子。
他忙哄她,“你听我解释。”
苏沫哭得他心全绞到了一起,陈以航一口气解释完后,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胸前,“你信我一次,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处理好这一切,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再不让你受委屈了。”
苏沫看着他,他的眉毛和眼睛都黑漆漆得浓墨重彩,她瞧见光线融进了他的眼睛,格外明媚。
她点点头。
他重新扳过她的身子,加深了这个吻。
而身后,也仿似拉下了一片星光点点的幕布。
璀璨夺目。
另一头。
杨昱美将房间里面能砸的东西统统都砸了,下人拼命敲着门,“大小姐!大小姐求您开开门啊,就算出了什么事,您也别憋坏了身子啊!”
杨昱美拿起一个花瓶就朝门砸过去,“都给我滚!”
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又一刀,陈以航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她!
杨昱美紧紧咬着枕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落下。
她的嗓子还沙哑着,连哭声都涩耳难听。
就在前一刻,她还满心欣喜,以为陈以航舍了苏沫,将她抱回房里,她可以借机缠住他,告诉他她有多不舒服。她不知为何,这一阵子陈以航忽然对她冷言冷语,甚至都不肯见她,她故意冲凉泡在冷水里,让自己重感冒,就是希望能换来他短暂的注意和心疼。
她终于要如愿了,那么再多身体的难受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天是灰的梦是反的,是不是你的手,还会牵着我的 1
“让我出去!”
“爸!妈妈!姐”
“求求你们让我出去”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外面已经是晚上了,阿荏却没有开灯。
她跪坐在房门边,将自己缩成一小团,整个身子不住颤抖,似是还没能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从傍晚回到家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她一直哭喊得声嘶力竭,直到嗓子都沙哑,可就是没有人来回应她。她还辅以手握拳拼命捶门,连手心都通红酥麻到疼痛,房门却依旧无比坚硬。
杨颂荏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被反锁在房间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答应接下来的这些天都要去陪着以航哥哥的。
奶奶才刚刚过世,她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丢下他汊。
她揉揉酸痛的腿爬起来跑到窗边,推开窗望下去。
三楼,十几米的高墙,没有任何稳妥可供安全攀爬的柱子。
杨颂荏觉得心脏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瞬间被抽走。
她真的,孤立无援了。
……
四小时前朕。
离家五百米的地方,阿荏在和陈以航依依惜别。
他跨坐在单车上,单脚撑地,另一只脚闲闲搭在脚踏上。
阿荏拽着他白色衬衫的衣角,低着头,“不想回去。”
男生扬起浅如风的笑意,“明天早上八点,我还在这等你。我买好了西山的门票,明天我们去爬西山看彩云。”
西山是凉城风景最美的地方之一,那里据说是情侣的福祉之地,相传它被古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下过庇佑的咒语,只要能爬完整座西山站到最高顶,恰好看见自东朝西飘来的彩云,那么这一对情侣,无论他们一生遭遇何种生死流离、殊途离散,终有一天还是会再相见再相认,永世修好。
阿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个传说我也听说过。”她看了一眼男生俊朗的侧脸,朝他笑一笑,“可是以航哥哥,你在害怕什么呢?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我们现在都乖乖的,你在大学里等我三年,然后我也考上大学了,就可以把你带回家介绍给爸爸妈妈,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女生说得那样信誓旦旦,这话的余温还在,可事情的发展却宛如给她击了当头一棒。
“我回来啦!”
阿荏换上拖鞋,一反常态的,无人出来迎她。
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极压迫的气息正在朝她汹涌而来!
杨秉文背对着她,站在客厅正中央,一旁站着风萍和低头不语的姐姐。另外一边,几个佣人立于稍后一些的地方,前面站着的宋阿姨系着围裙,很是慌张地看着女生,一边还将手不安地在围裙上蹭来蹭去。
“爸?”女生心底浮起一丝不安。
杨秉文回头,哼了一声:“翅膀硬了,现在还知道欺骗父母了!我看你是心都玩野了!”
父亲突如其来的洪亮嗓门,夹杂着不辨原因的滔天怒气,杨颂荏吓得整个人一哆嗦。
“秉文,有话好好说,别吓坏了荏荏。”风萍劝着。
杨秉文指着风萍,眉毛拧成一线,中气十足:“好好说?我们好好说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妈妈我真没有,妈,您放心’,我们是放心了,可一转眼呢,她又跟那个男孩子出去玩了。那个男孩子有什么好?爸爸妈妈奶奶都死了,他是个孤儿,孤儿的性格都是有缺陷的!你还惯着她!她就是被你惯坏的!”
“爸!您调查他!”杨颂荏忽然喊出声。
阿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不能允许有谁当着她的面侮辱陈以航。
“爸爸您不了解他,以航哥哥很善良,为人也很正派,他不是您口中的那个有缺陷的孤儿!就算、就算他爸爸妈妈死得早,可那也是意外,那是人为的,他也不希望这件事发生的,您这样说对他不公平!”
所有人都屏息朝女生望过来。
印象里的乖乖女,说话从不会高一个分贝的恬静女孩子,竟会为了一个男生当众顶撞自己的亲生父亲!
杨秉文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众人都以为是被气的,只有风萍看出来了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那抹恐慌。阿荏的话轻易地勾起了他深藏心底的那件秘事,风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你你你!”杨秉文急得血气上涌,脸色突红。
风萍陡然高了音量,万分焦急地拦住他,“小孩子随便说的,你跟她置什么气啊!话说清楚了就好了,荏荏保证跟陈以航分掉我们就让这事过去就行了啊,别气了!”
“我不!”杨颂荏委屈极了,“你们这样对我和他不公平!我不要和他分开!”
众人又是一阵心悸,宋阿姨紧张地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你想气死我!”
杨秉文的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
风萍也朝女生瞪过来,“住嘴!”她看向立在一边尴尬不已手足无措的杨昱美,“美美快把你妹妹带回房间,没看到你爸正烦着吗!”
“喔!”她抖了一下。
杨昱美将杨颂荏拽上了楼。
随后,她听话地回了自己房间,一双耳朵却是时刻关注着妹妹那儿的动静。
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