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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静了,可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以后也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刺激了,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醒过来。”
陈以航低着头,不言不语。颜东遮住他的光,沉默了几秒钟再度开口:“你多陪她说说话,她舍不得你。”
明明午后艳阳正在上演,然而仅仅穿过落地玻璃窗,便被过滤掉所有温暖,淡化成有颜色没有温度的冷淡。病床边冷漠疏离的男子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像是在安抚熟睡的孩子:“阿荏,你又把我吓了一跳,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见她,我会好好保护着你。”
“阿荏,你看阳光这么好,你不想睁开眼看一看么?阿荏,我已经有一百多天没喝过你泡的茶了,家里的那些茶具也都很想你,你醒一醒好么?”依旧是生硬有条不紊的仪器滴滴声,陈以航揉着她的小手,声音断断续续:“阿荏,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够再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样贪睡。”
他一刻不停地说着话,手足无措地吻她冰凉的手,他曾经那样希望一个不小心就能够和她走到白头,可后来连天都帮她去躲开不见他,他们跋涉千万里回到失散的原点,就是为了赴彼此之间这一场最初最末的相逢。他隐忍爱了她这么多年,如今一旦开启发泄的闸门,他便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唯有真真切切哭出声来,将这么多年的想念全部哭给她听,越悲伤越好。
你的呼吸与眉眼,是我此生最想还的愿 1
医生说了,左右不过这几日,撑不下去的话,那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醒来。
陈以航变得愈发惶恐。
他几乎用尽了一切可以想到的法子,他将她带回了苑薇街的老房子住,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王岚的电话打得很急,他也总是幽幽一句,“阿荏都要没有了,我还要锦森干什么。”然后就关了机。医生说病人能感知现实世界的进程,所以他每时每刻都在对她自言自语,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情景说到分别,他还不分昼夜地给她念书,一字一句,念完海豚湾传说,念,从头至尾、再自尾到头他让她的耳边永远充斥着自己的声音,他固执地呼唤她,要与带走她的死神做抗争。
苏沫的梦中很不安生。
她仿佛意识是醒的,隐约还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就是醒不过来,那些声音又像做梦,又像真实的,她极欲睁开眼睛看看身边是怎么回事,但她无力去控制,就连心脏都很不舒服,仿佛要停止跳动了一样汊。
伤痕累累的现实,虚幻美好的梦境。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真正可以依靠的稻草,而不是海水上浮沉的泡沫。
她曾经那样竭尽全力地睁开眼睛,只是为了能够微笑地对他说一句:“以航哥哥,我很喜欢你。”
可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却忘记了那个少年。
陈以航将她带到他为她建的海豚湾朕。
园林里那从高低错落的花朵开得意兴阑珊,颜色暗哑黯淡,仿佛饱蘸了一整个雨季的眼泪。
轮椅上的女孩子穿一袭靛蓝色长裙,他推着轮椅一路走一路回忆。
他想起车祸前后他抱着别人的尸体大声哭泣,看着墓穴被一寸寸填满,仿似希望被一点点碾碎;他想起回国后家里的狗狗一直冲杨昱美声嘶力竭地汪汪直叫;他还想起杨昱美诬陷妹妹房里的零用钱都是被宋阿姨偷走,借此将她赶走。。。。。。
那样多的回忆,原来都始于一场阴谋。
所幸阿荏,现在再没有什么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带着她停在海边,等待天边的第一缕甜暖光线。他将花瓣都采摘完毕装于花篮里,从她的头顶丝丝洒落,那么美的淡紫色的泡桐花瓣一片一片,落在她的睫毛上,落在她青涩的肩头,想要努力来填满她心底那个柔软而残酷的黑洞。
他弯着眉眼俯低身子,一脸温柔,宛如变回到昔日的少年:“阿荏,你看泡桐树上花都开满了,我依约回来见你,你可不可以也醒过来抱一抱我?”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女孩子的表情此刻似被光线覆上了一层温柔颜色,她似乎眨了眨眼睫,她的黑色长发被海风吹起,轻轻撩过他的侧脸,也撩拨起空气中的一片微甜的尘埃。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碧玺。
烧得变了形的碧玺,可他仍万分宝贝地为她重新戴上。他的星眸里荡漾着缱绻深情,“阿荏,碧玺的灵性会保佑我们,这一生这一世,我们都再不会走失离散。”
晨曦将现,海豚徐徐跃出深蓝水面。
漫长而不知酸甜滋味的深眠,终于,快要苏醒过来。
海豚湾的空气中有潮湿清凉的,她的味道。
海豚湾的日光中有温暖灼热的,她的味道。
全部都是——
他所深爱的她。
两周后。
海边别墅三楼主卧里,女孩子正埋首衣帽间,一边翻找着叠放好的衣物,一边喃喃自语:“奇怪了,我前几日买的那条领带怎么找不着了。”
就在此刻,外走廊传来焦急的小跑声,紧接着又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她回身喊了一声,又继续找领带。
“苏小姐,芙劳拉的尹设计师来了,正在楼下等您,您看?”
“嗯好,我马上就下去。”
佣人阿姨笑笑先退了出去,苏沫起身起得急了些,头有些晕眩。她看了看镜子里的着装,开门往旋转楼梯走去。陈以航的海滨别墅是欧式的风格,阿荏年轻的时候最爱的便是欧式的建筑。自那日从海豚湾她第一次睁开眼睛,往昔记忆便如海潮般层层高涨,一浪一浪朝她席卷而来。
怪不得第一次来到这间别墅,她就可以在重重迷宫中自由穿梭,因为这是年轻时她和他一起构想的装潢;怪不得他们那样彼此伤害,可还是抵挡不住心底难以抗拒的深爱,因为就连上天都不忍他们再度错过;怪不得。。。。。。那样多的怪不得,到头来,也不过是换一句:时光荏苒,我却依旧在原地等你归来,情深似海。
苏沫的身体有些虚,走下长长的一百多阶旋转楼梯,已是微微喘气。
中央下沉式客厅洁白沙发上坐着的尹设计师见她款步而来,亦是婷婷立起。
一路不动声色的打量,苏沫唇畔绽出浅浅笑意,她见惯了傲慢女王式的设计师,却没想到眼前的的设计师本人竟比照片上还添了几分水灵,女孩子脸似瓜子尖,娇小瘦弱的身材,却是出类拔萃的漂亮。她的双颊微微泛红,看到苏沫朝自己含笑走来时,她竟紧张地一双小手别在背后使劲地揉起衣角,甚至连鼻尖儿都冒出一抹羞红。
这可不是见到美女自乱了阵脚,而是——谁让她整整迟到了三个小时!
“你是?”苏沫故意要逗逗她。
女孩子果然中招,一双手挪到面前直晃,“苏小姐,我不是故意把我们的约会给忘了的,实在是因为。。。。。。”解释到一半她瞧见苏沫掩不住的笑意,明白对方只是逗自己玩儿,于是本来心底的不安和忐忑也渐渐消散。她笑一笑,露出特别好看的一双极弯月牙眼,“苏小姐您好,我是Flora的设计师尹圈圈。陈董安排我来负责您本次婚礼的所有服装设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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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木有看错,这只萌物的名纸就叫尹圈圈!沐梓可爱她了,她就是沐梓新文的女主啦啦啦!
你的呼吸与眉眼,是我此生最想还的愿 2
“尹圈圈”苏沫喃喃念着,似在奇怪怎么有人取了这样的名字。
尹圈圈脸上滑下黑线,常常有人拿她名字取笑,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反而她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一对情侣的幸福,早在从上海到凉城出差的路上,她就大致听说了苏沫与陈以航唏嘘不已的爱情传奇。她不止钦佩陈以航始终如一的坚持与等待,更是佩服苏沫竟然能多次从死神手里挣脱回来她眨眨眼睫,从包里掏出最基本的手稿,“苏小姐,这次婚礼设计服我定的主题是花的重生,请你先大致看一下,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一些建议。”
她微笑着递过手稿,苏沫一页页扫过,眼里渐渐由波澜不惊到盛满了欣喜和不可置信,“每一套我都十分喜欢!恕我冒昧问一句,尹小姐今年多大了?”
她这样的设计水平绝对可以媲美世界顶尖设计师,可她看上去还很年轻。
苏沫抬眸细细打量起沙发对面的女孩子。
萌萌的齐刘海,搭配栗黄色中长发梨花头,发梢蓬松向内微卷,既可爱又平添了几分温柔干练。她穿了大喇喇的斜领恤衫,可以看见漂亮的蝴蝶锁骨,直筒牛仔裤显得一双长腿愈发笔直,最让苏沫动容的是她足上那双彩绘板鞋,色彩艳丽的喷绘让她想起年幼时漓青郊外陈以航为她亲笔而画的那双球鞋。
尹圈圈甜甜一笑,又露出那双好看的月牙眼,“二十二岁,不过礼服的设计和出单我都会竭尽全力的!汊”
她们又聊了一个小时,商定了一些具体细节,苏沫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她离开。
陈以航回来时,问过佣人,才知道自从尹小姐离开后,苏沫一直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他跑上楼,轻手轻脚推开门,只瞧见满屋子都扔满了设计图纸,而苏沫则跪在一叠布料上涂涂画画,好不投入,就连他走到她身后亦是没有反应。他抢过她手中的画,苏沫撅嘴来闹,他皱一皱眉:“不喜欢那个设计师的作品?那我给你重新挑一个就好,我不许你受累。”
医生说过,她的身体很虚,要安心静养。
苏沫受不了似的弹一弹他的鼻翼,“你可不许把圈圈给辞了,我特别喜欢她的作品,你快来看。”
她像一只温柔的猫咪爬向各个角落捡设计图稿,一边朝他招手,陈以航揽过她听她指着画念叨:“我最喜欢的是这张,华丽的宫廷版玫瑰超长裙,不仅因为裙裾上连天的玫瑰花形状,而是因为圈圈说了,她的裙裾长度可以拖满整整十级台阶,特别高贵。你快设想一下,你牵着我从家里旋转楼梯下走下来,我的裙裾沿着阶梯缓缓滑下,好让人羡慕。朕”
她的眼里都是憧憬的光彩,让他满心欢愉:“哟,我家小阿荏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夸张的造型了。”
她不理他,继续说道:“还有这两张我也好喜欢,你瞧瞧。”
一张是一条靛蓝色的千褶裙,裙裾形状宛如折纸般层层叠叠,曲线剪裁是完美的型。另一条曳地长裙,颜色素雅,亮点在于裙裾尾处竟缀满了成片的淡紫色泡桐花瓣,若说它是一件衣服,不如说它更像一幅浅浅淡淡的水墨画。
陈以航也有些惊叹,“宫少介绍过来设计师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苏沫躺下来靠在他胸膛里,一抬头就可以瞧见他的下巴,她猛然起身,指着他鼻子叫道:“好啊你,偷偷把我藏着的领带拿出来带,害我好找!”
可不是。
她本来收的好好的深蓝色格纹领带,想要在明天晚上一起回家看望爸爸妈妈时再拿出来送给他的,却没想到被他不声不响就戴上脖子。陈以航抱住她,头在她发间蹭来蹭去,“老婆买的,我一看到就忍不住了。”
“你管谁都叫老婆吗?”苏沫拉下脸。
陈以航急了,他自知这么多年的荒唐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过去的,他做错过太多事情,甚至还在上天将阿荏送还给他之后,他依旧狠心伤过她。自她醒来,由最初的沉默寡言生人勿近,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