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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悦停下脚步,老者已经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市集中。
小二说:“胡相公今日怎么一人前来?楚爷呢?”
胡悦说:“他有他事,我今日是来找来你们这儿唱曲的梦灵姑娘。给她送曲来的。”
小二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他说:“梦灵姑娘啊……”
胡悦坐直身体,小儿站在边上凑近胡悦的耳边悄悄说:“不见了。”
胡悦问道:“梦灵姑娘一直都在此唱曲,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小二说:“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人了,但是……”
胡悦看着小二,小二见四周没人,继续说道:“据说她失踪的前些日子都会去打水。”
胡悦打开扇子,点了点桌子。小二给他沏茶后继续说:“的确奇怪,这儿不需要她做这些,但是每到夜里她都会拿着一个木桶去盛水,而之后的确也把水给打回来。但是有什么作用谁都不知道,只是那么古怪别人去为她,她也不说。之后干脆人都不见了。”
胡悦摇着扇子说:“但如果真有此事,官府衙门自然会介入,如今却没有一丝动静,可见此言非实也。”
小儿早预见胡悦会如此说,马上给胡悦下了最后一个猛料会去,他说:“话是如此,但最近传出了她的鬼魂索命之说!所以才有此一说法,但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衙门也不愿意接手。”
果真这一下彻底引起了胡悦的兴趣。但是就在胡悦想要细问,掌柜子却唤小儿去做活了。
小儿甩了甩肩上的白棉巾,朝着胡悦挤眉弄眼,胡悦朝他点了点头。他原本是要把词交予梦灵,但是梦灵突然失踪,那自然也送不出去了。
胡悦自顾自得饮酒,并开始回忆到底何时何地见过这个老算命先生。
当然,胡悦歪了歪嘴,看着酒楼内,忽然酒楼内传来了歌声。
这歌声一出来,酒店的人虽然没有听出什么异状,只当是流窜的歌女,但是胡悦却马上听出了这是梦灵的声音,但是,歌词他从未听过。
胡悦想要在这一唱三叹神凄楚般的曲中听出完整的内容,但是胡悦却发现她的词,连他这个写了那么多年曲词之人也听不出到底在唱什么。
胡悦一边点着手里的扇子,一边以手撑头,似是入迷。当胡悦想要倒酒的时候,忽然桌子的对面伸出了一双芊芊玉手,手里拿着酒壶,往胡悦的杯中注酒。
胡悦抬头一看,梦灵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朝着他芊芊微笑。
胡悦说:“姑娘久见了。”
梦灵没有回答,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胡悦,随后用手指沾着酒在桌上写了一个回字。
胡悦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但是这桌上的字却没有消息。
胡悦玩味地看了看那字,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他轻言道:“有趣。”
胡悦整整喝了大半日,直到夜深人静这才起身离开,他手里提着一坛酒,还不停拿随身的酒壶往嘴里灌酒。
路人见状只当是一个喝醉了的好酒狂生。胡悦摇摇晃晃,他抬头看了看天,好似要下大雨的样子,天本就闷热。一时半会也回不去。而他其实也有些不想回去。
胡悦自嘲一笑,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不打算回去。
“你要去哪里?”
“避雨。”
胡悦停下脚步,他转过头回答那人,但是身后却并没有人。
胡悦轻呵一声,不以为然,继续往前走。闷热的天气让人走不了几步,就汗流浃背。但是胡悦却丝毫没有任何闷热的感觉,反而有一阵一阵似有若无的微风从他背后吹来,吹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有一种怪异的寒意。
说冷,却并不冷,但是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黏腻感觉。
胡悦笔直往前,忽然看到了一口石井,而在他的记忆中这条路上并无水井,因为边上就是金水河的支流河道。
胡悦说:“真有鬼?”
“无鬼,也非人。”
依然是没有见到人,却只有听到声音。
胡悦驻足不前,他问:“那这口井又是什么目的?”
胡悦此言问出,却并没有之前那般的回答。胡悦继续说:“莫非梦灵姑娘是想要我自己下到井里看看?”
胡悦都道出此言,但是依然没有声音。
但是胡悦却知道已经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但是他没有回头,因为从身后这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浓重的血气。
胡悦不回头,那人也不动,面前的原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井却像是阻碍胡悦的去路似地。
胡悦觉得自己的脚上有些湿,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脚下,发现在他的脚边居然爬着一个人,这个人抓住了他的脚,他像是从水里刚刚上岸似地,湿透了的头发犹如水藻一般,看不清容貌,但是一双含恨的眼却死死地抬眼看着胡悦。
如果是普通人,也许这一吓也足矣吓得胆魄魂散,但胡悦虽是一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动静,但是却也微微地摇动了一下自己的脚。
趴在地上的人马上感受到了胡悦的动静,像是动物一般的往后缩去,与此同时身后笔直站立的那个人也有了动作,他朝着胡悦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的脖子。
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的迅速,胡悦只有向边上闪躲的时机,而当他站稳之后一个移步,身后的人早就消失无踪了,但是胡悦明显感受到那一霎那,身后那人充满戾气和杀意。如果不是他的动作迅速,那一下没有躲过而是被抓住脖子,可能就再也没有逃开的机会了。
然而胡悦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迅捷身手而庆幸的机会,因为那口井里开始不停地冒出了水泡,翻涌的水不停地往外喷出。
这水却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臭,胡悦往后退了退,身后的危机消失,但是胡悦却没有转身就跑,他发现在沿着水流,一块东西冲到了他的脚下。
胡悦用脚一踹,那块东西就被他踹到了半空,胡悦也随即跳起,在空中拿住那个东西,随后一个侧转,他直接跳过了那口古怪的井,等他落地,再回头,在没有什么人,连石井也消失了。
胡悦借助昏暗的光线。手里是一个类似龟板的东西,但是却非常的软,又很湿润。和普通的龟板完全不一样。
胡悦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好像他一定会拿到这个东西似地。随后更是笑道:“世人皆说麻烦事自找的,我倒觉得麻烦有的时候也挺会挑人的。”
随后他把那古怪的龟板塞进了褡裢,往观情斋赶。
回去等到的不是楚珏,而是玄冥子,玄冥子翘着脚,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地地开坛取酒,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是客人。
胡悦看到他这般,赶紧冲过去,夺过酒坛说:“放下!这坛状元红是我藏着酒荒时候才舍得一用的。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
玄冥子抹了一把嘴,整了整坐姿说:“一坛酒而已,和我带给你的东西,那可比它值钱。”
胡悦哦了一声,说:“国师有何指教?”
玄冥子丝毫没有什么动摇,他微微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说:“国师不国师不重要,说白了,我有所求,你有所思,但是现阶段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我愿意提供一点儿小帮忙给你这个穷兄弟,别太感激我,我这人好我自己知道。”
胡悦冷笑一声:“哦,那就看你的帮忙是真帮忙,还是帮倒忙了。”
玄冥子没理会他的嘲讽,他向胡悦探身说:“老狐狸,你还记得云吗?”
胡悦说:“你倒是直接,但是我不记得了。”
玄冥子看着胡悦的眼睛,似有怀疑。胡悦说:“你也是善计之人,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现在这样被动的处境吗?”
玄冥子沉默片刻,答道:“谋定而动。”
胡悦哈哈大笑起来:“那也要有谋,如今我最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来谋定之说。现在我可能是最被动的一个人,比你,和你联手的那个人还要被动。”
玄冥子眼神划过冷意,但是很快就回复原状,他翘着腿说:“那楚珏呢?他又如何?”
胡悦说:“他见过一个人,而此人他不愿告诉我。这个人只有他知道,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局因为有楚珏,所以难解呐。”
玄冥子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有见过那个人呢?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胡悦说:“但我可以确定的确有这个人。”
玄冥子看着胡悦,胡悦说:“理由很简单,因为设局之人比我,比你还要早。而他的目的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我的记忆和自身无法自然死亡的原因他知道,或者说和这个云有关系。”
玄冥子摆手道:“这都是台面上的玩意了,我要的从来是台面下的线索。”
胡悦摊手耸肩道:“那只能有劳国师去调查了,我无能为力。”
玄冥子说:“我能调查的都调查到了,现在就看你这里了。”
胡悦微微动了动嘴唇,但是想要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他眼珠一转说:“如果你对他不利,我可不会袖手旁观。”
玄冥子说:“对他不利?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明白,那尊佛不是我能动的,我不像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会死的。但能对他不利的只有你,因为他寄情与你。就算你拿刀插胸口,他依然不会对你放手。”
胡悦沉默片刻,他说:“说出你的计划吧。”
第64章 生死符(二)
玄冥子知道,胡悦已经有所心动了,他给对方斟满酒,随后说:“生死符。”
胡悦心中一跳,想道那莫名出现的石井,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表现,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玄冥子自然无法从那么细微的情绪中窥测到什么。
他继续说:“表面上这个东西的作用无非就是由死化生,由生化死。但,只是表面上而已。”
胡悦说:“这和云有关系?”
玄冥子笑道:“没错,我现在所知道的云,乃是一段咒语,每个咒语都可以和现在的符咒组成一个新的咒术,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因为有云字的图案,我称它为云咒。而生死符也是云咒的一种变相,而且是我收集的云咒中最接近最初形态的一种,这是百年前的东西了。”
胡悦嗯了一声,让玄冥子继续说下去,玄冥子说:“但是我发现知道这咒的人不止我一个。所以我才想要知道,所有的云咒组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胡悦嘲笑着说:“连天彩云遮苍穹?”
玄冥子难得严肃地看着胡悦,他说:“不,我想很可能是一个地方。”
胡悦刚要说话,玄冥子伸手打断,他皱着眉极其投入地说:“也许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人?但是在其中有一段东西我已经解读出来了。”
胡悦看着玄冥子,玄冥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非常的小,最多只能装下一枚很小的印章。他推到胡悦的面前说:“这就是我能拿出的诚意。”
胡悦看了看盒子,他说:“这是?”
玄冥子说:“我解读出来的东西,我走之后,你再打开。”说完站了起来,喝干了杯中的酒,背起那把没有剑鞘的古剑,大步朝着观情斋外走去。走到门口他驻足而立,沉默良久之后开口说:“老狐狸,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你……相信吗?”
胡悦轻声一笑,没有回答。玄冥子抬腿便跨出了观情斋,不再回头。
胡悦看着木盒子,他说:“又是一个话只说一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