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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僧目独角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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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廌翻身把鸭脖放在茶几上,自己趴倒在江星渡的怀里,脸庞贴着对方的大腿。
  “你不要去动张铭远。”王廌闷闷地说。
  江星渡俯下‘身来隔着帽子给了他一个根本感觉不到的吻,他的声音低哑又温柔:“怎么可能呢。”
  任何一个人动动你,我都要拼命的。
  他能放任张铭远这个人在王廌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超过了容忍限度很多很多了。
  王廌晚上梦到他和江星渡的十八岁。
  一开始是颇有艺术感的黄绿色,像是住在没有味道的牛油果的内部。
  他在这样的梦境里穿行,随后朦朦胧胧看到了他刚刚高考完的夏天。那年夏天他的父母同样也不在身边,成绩出来之后却立马打电话过来,虚情假意地关心了几句,就是为了让他报考政法学院,成为他们俩的校友,以后做一位律师。
  王廌一口否决,把他妈妈气了个半死。
  梦里的画面长了毛边,光芒都模糊不清,十八岁的江星渡庆祝自己成年和高考的方式是和王廌一起去了gay吧,他们俩像两个愣头青又像两个误入此地的犯禁者,一进来就受到了众多关注。
  王廌表面稳如老狗其实慌得一批,假装自己见过世面,进去之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是口味比较清淡的酒吧,他和江星渡在里面待了一会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跑出来去吃烧烤。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两个人都大病一场。
  他十八岁乏味的高考暑假,在网络和垃圾食品中度过,江星渡和别的同学邀请他出去玩,他也出乎意料地没有答应,因为高考志愿问题和父母发生争执,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睡醒再睡,睡到梦魇呼吸困难,睁开眼睛发现还是一个人,又躺回了床上。
  几十场黑白颠倒的日出日落,馊掉的饭菜和路边摊,充不完电的电脑,永远待命的手机。
  算作是一场耗时颇长卓有成效的自我谋杀。
  时至今日,这种孤独感还是能够让他万蚁噬心般难以忍受。
  总是在新闻上看到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王廌幻想一下自己以后的伴侣,发现自己的要求着实不高,只要对方稍微表现的有情有义,恐怕他就会不管一切付出真心。
  至于父母,与其说是理解,不如说是根本就不想管他,就算王廌以后和男性结婚,恐怕父母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根本就像是无关人。
  王廌从梦里醒来,像是隔着毛玻璃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比现在的自己要天真得多的眼睛,看得王廌心里发毛。
  十八岁他也会萌发一些现在看来很没有必要也很没用的想法。譬如参加彩虹马拉松,自豪地告诉每一个人自己的性向,谈一个男朋友,去能够结婚的国度结婚。这些想法现在看起来的确有种天真的残忍,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谈一场恶疾缠身的恋爱。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有所谓一夜情和群交澡堂这种东西,他不知道怎么能找到鸭子,什么叫特殊服务。
  都是年轻的错。
  王廌睡觉又没有好好拉上窗帘,月光绞得细细碎碎铺在被子上,看得眼睛生凉。
  在张铭远之前他也尝试过一夜情,自己生涩的调`情手段让他羞赧难忍并且落荒而逃,最后当然是没有成功。
  王廌收回关于张铭远的回忆,十八岁的记忆就挤到前面来。
  他和江星渡一起去高中填报志愿,女孩子们一夜之间都变得很漂亮,女人好像就是到了某个时间会突然绽放的花卉。
  他们毕业生一起合照,唱歌,聚餐。有人哭了,有人哭的很厉害,有人吐了,有人吐得一身都是,他没有,江星渡和他散场之后沿着学校的操场一直走。
  像是高三无数个晚自习前的散步,黑色的鸟像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群剪影,在夕阳里变成唯一跳动的波纹。他和江星渡聊梦想聊人生聊性`爱和以后的爱人。
  在高中真是好,好到连学习和胃病都变得可以容忍,只要想想自己曾经也是个还对未来充满快乐和期待的少年人,就能从中汲取力量。那个时候江星渡也没有那么多换来换去的床伴,他们的生活像是手术成功的连体婴。
  王廌抬头看外面,看不到月亮,只能看到广玉兰的枝桠。
  他帮江星渡挡了多少朵桃花,帮他撒了多少个谎。大学志愿下来的时候他知道要和江星渡分开,就像是从身上剜掉双臂或双腿。
  十八岁的末尾他来到新的学校,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朋友。
  王廌翻身下床,找了一件外套披上,坐在桌前,拿了本书。
  他睡不下去。心里空荡荡得发慌。
  书桌上堆满了书,这种感觉很好,他不去想象很多放了很久的书里到底有多少螨虫,他只管这书堆的形状像是他的堡垒,他在其中如何安心。
  与此同时吴琅在房间呼呼大睡。他实在是太累了,一个项目半年,一年两个项目。项目交付的时候加班能到十一点,他们真正走出去却要一两点了,大楼下面都是过来接他们的出租车,一群一群像闻到血味的鬣狗。
  难得下班早,他十点不到就睡了。
  与此同时江星渡在房间里,并没有睡觉,他坐在书桌旁,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相册,每一面都有四折,能放进去很多东西。
  放进另外一个人二十多年的生命成长过程,糖纸,偶尔撕下来的作业懂得一面,无数 字条,草稿本上的乱画,复印下来的学生档案,千方百计找到的对方的日记本的其中几面,无数的火车票汽车票,等等等等。
  他脸上挂着笑意,把一个牛皮信封里的崭新照片倒出来,翻到空白页,把相片一张一张极为小心地放进去。
  一开始是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后来只剩下一个男人,还有一张是一个男人在建筑物的大门口,似乎是在等人。
  江星渡的手指顿了顿,又把照片拿出来,从抽屉里找出了剪刀。
  他把与那个男人的部分剪了下来,细细地剪成碎片。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眉眼弯弯,眼睫在眼下打出林梢般柔软的阴影。
  10。
  如果即将七年之痒都要过去的感情随随便便就能够被抛弃,王廌就真是世界上最凉薄的生物。
  他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在张铭远工作以后他们的联系就一直断断续续的,他也忙,张铭远也忙,他们加班,同样疲惫,试用期也一样心力交瘁,偶尔深夜一个短短的电话或者几条短信的交流,说些没用的互相安慰的话就够了。
  王廌很讨厌做自我剖析。他讨厌在分手之后自己无穷无尽地开始寻找原因,像个他妈的怨妇。
  回顾相处的生活,他说不出‘我爱你’和更多肉麻的话语,出门在外也不喜欢拉拉扯扯,他和张铭远每次出门都像是两个相约一起吃饭的大直男。他必须承认他地区在爱人上面缺乏正常的技巧和表达。
  这世界上本来应该是父母教会王廌怎么去爱别人,但是他的父母没有这个功能。他们把王廌抛下就像是抛下一件不必要的物件,等到王廌长大成人才想起来这个儿子从来没有亲近过爸爸妈妈,于是对王廌感到寒心。
  吴琅和江星渡完全是他不会爱人的生命里的两个意外,江星渡是过分理解王廌,吴琅则是为人过分傻白甜,否则王廌这种蛇一样的生物,孤独到死也当真活该。
  王廌第一个男朋友在他大一的时候处上的。那时候他父母第一次全年出国,唯一的联系就是出国前打过来的生活费。
  他第一个男友是一个小酒吧的驻唱歌手,那个时候他疯狂迷恋所有能够带给人短暂快乐和自由的一些事物,他疯狂追逐摇滚和嘻哈,以此消磨放养时光里暗无天日的忧郁。直到他遇见学校里的校友一转脸变成了舞台上穿着暴露的歌手。
  这样的双面人和隐秘的愉快让王廌找到了同类般的喜悦。
  所有认识王廌的人都不会认为王廌能和摇滚或者酒吧歌手扯上关系,但事实却正好相反,王廌自己都不清楚被什么所吸引。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夜,歌手从台上下来给王廌丢了一罐冰凉的可乐,第一次和王廌说话。尽管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很多次眼神的交互。
  “带你回学校吧?快要门禁了。”
  王廌稍微思考之后答应了他。
  这个酒吧歌手长得很颓,马尾留得长长,五官的棱角都往下走,显出一种阴郁美感,他在台上唱歌会扭动腰部,低档牛仔裤都包不住他的胯。
  唱起歌来像个盘丝洞。一点点把你往销魂的地方拖拽似的。
  偏生他把可乐扔过来的动作又潇洒得和球场上半寸阳光男孩没什么两样,这让王廌多多少少找回了同校同学的感觉。
  “我一看你就知道是同类人。”歌手翘起一边嘴角看着王廌。
  王廌被他看得不自在,甚至摸了摸脸:“哪里?”
  “一种感觉,你跟我一样,压着自己压多了,就感觉跟有毛病似的,你懂吧。”
  他说话很喜欢加‘你懂吧’。好像这么问了别人就真的会懂他。
  “我不知道。”王廌坦诚地说,“我觉得我过得很好。”
  “对呀,就是‘明明过得很好为什么我还这么颓废根本不知足的一种感觉’,你懂吧。”歌手扬起下垂的眉毛。
  酒吧里的灯光像碳酸汽水,变成酸和糖的银河,气泡像熔浆蛋糕一样无声无息地爆炸。
  酒吧的小歌手抬脚往外走。
  王廌跟着他,像跟着一场夏天的诡美的梦境。
  这个歌手教会了王廌很多,或者说是他们相互补足。王廌从他白天端正的外形和夜晚的放肆转换中找到了一种探索似的着迷,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声色犬马的渴望都借助这个人而表现。
  歌手的音乐造诣着实不算太高,写出来的歌词东倒西歪并且缺乏韵脚,总是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对词汇进行组合排列,达到一种诡异的美。
  他像是从宇宙偷取星云再坐着铁轨返回地面的大盗。不入流的手段,极致的高级快乐。
  “我给你写十万首歌,最后一首歌就叫十万大山,很酷的,你懂吧。”
  “什么时候能写好?”王廌并不觉得这会成为真的,说说笑笑而已,答应也无妨。
  歌手冲他笑嘻嘻:“再等等,我现在已经有灵感了,就是缺少一点努力。”
  王廌以为他们不算是同性恋人,他们缺乏必要的誓言,仅仅靠着夜晚的一点粘合。白天碰到点头之交都不算,假装对对方视而不见。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王廌非常受用,两个人一起埋下的秘密胶囊,除了他们俩没别的人知道。
  歌手和他在酒吧里观察神色躲闪的深柜,分享纯零们的故事,凑在一起斟酌某一句狗屁不通的歌词,反复讨论采用什么韵脚。
  王廌完全不懂音乐,更多时候连建议都是随便乱给的。
  “你是个天才,我们就用这个。”歌手抖抖稿纸,“谁也想不到这个韵脚,你懂吧?”
  吴琅反应迟钝,又加上王廌并不时常和歌手泡在一起,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王廌有这么个男朋友。至于江星渡,他总是能够用王廌不清楚的手段获知王廌的境况。
  “随你便吧。”这是江星渡的回答。
  他的表情告诉王廌他的‘随你便’背后其实是深深的不赞同,只不过他没有明面反对,还给王廌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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