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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吧!”
“那我们说定了,这一个月中你要时时与我在一起。”
袁紫苏灵动的神采和快活的语调,使于还幽深深羡慕,她梦想自己有一天也像她一样,充满自信、迷人、讨喜和温暖,如果和她在一起可以改变自己,她愿意试试看。
走出房,在走廊上,袁紫苏像猫样的在微笑。
“不必过分的忧虑了,怀素。”她低声说:“我练空手道十几年,至少你可以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她的安全。”
于怀素望着她,眼中隐含着某种悲伤、明智,却也有些欣慰的神色。“谢谢你,并且,麻烦你了。”
将她安置在隔壁卧房,就去忙主妇的事了。
打量淡黄色调的寝具,紫苏咬咬下唇,“真不方便,比目鱼不在,要我维护整个房间的整洁……佣人会来整理吧!”她对于琐碎的家务不擅长,这时才想到比目鱼的好处。
趴在窗前观看无味的风景,她猛然想起一事,“于还幽比我想象中更加保守、羞怯,应该不会随便让男人进她的房间,更别提和她站在阳台上出其不意的推落她了。难道这三个男人中有一个是她的情人吗?会是谁呢?”这疑问必须保留,有待进一步观察于还幽的性情再作决定。或许在这个家彼此有如兄弟姊妹,不拘泥于小节;也或许凶嫌是趁还幽不注意时,偷偷潜入行凶。
“问题是,有必须置她于死地的理由吗?”她难以想象以于还幽娇柔善良的模样,曾经做出令人恨得想杀她的事。
“或者,凶手想保护自己?还是另有隐情?”
她决定不想那么多,等见到其他家庭成员时再进一步观测。
但基于女性的敏感,于还幽有一点令她略感纳闷。在酷暑天,她竟穿长袖衣服,教看的人都替她热起来。
在附近逛了一圈,天黑了,下班的人都赶回家,袁紫苏走着走着,笑起自己小鼻子小眼睛,光留心这些琐事,白天怕晒黑、晚上怕蚊子叮的女人比比皆是。心情放轻松的走回项府,却在门口遇见原不该出现的一个人。
“比目鱼!”她惊道:“你来做什么?”
他微笑作答:“自然是项先生请我来的。”
她这才注意到另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和桑小鲽的文秀外形一比,更显此人之粗犷强壮,约中等个子,胸宽背厚,浓眉阔唇,从两鬓沿至嘴唇四周的髯须,只有加深别人对他的深刻印象。
“项先生?项瑀吗?”她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是袁紫苏,尊夫人邀请我来为她们姊妹作画。”
“进来再说。”项瑀好像没看到她的手,直接走了进去。
她双眉一扬,想起姚瀛曾警告她:别让他激怒你。
桑小鲽及时握住她即将收回的手,笑咪咪的说:“嗨!紫苏妹妹,好久不见了。”
“你神经病啊,我离家至今不过五个小时。”
抽回手,白了他一眼,她昂首阔步的走进去。
摸摸鼻子,叹了一口气,他也进去了。
八个人围成一圆桌用膳,姚瀛也邀了唐秋思,在剧本上,她饰演吕后,如今则是出版社艺文小说部门的主编。袁紫苏对唐秋思并不陌生,却到最近才晓得她是低姚瀛一届的学妹,不免对她留神起来,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与姚瀛会不会……
项瑀在餐桌上发表他邀请桑小鲽来的用意。“还幽出事至今两个月,谁都不晓得她究竟是自己不小心摔落或是有人陷害她,免不了疑神疑鬼,连多年的好友也仿佛不能信任了,因此,我请来征信社有名的探员桑小鲽先生来为我们解开谜底,他会住上一阵子,你们心中有什么疑问或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尽管提出来,私下告诉桑先生也行。我所要的是最后的结果,不问中间的办案过程。”
桑小鲽抬头向众人笑笑,又埋首处理虾壳。他的表现委实称不上“有名的探员”,把三只大红虾的壳剥干净了,放在小碟子上,送到紫苏面前,深切的望着她:“很新鲜的,吃了不会过敏,安心吃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紫苏不禁有点发窘。
“桑先生,桑先生!”项瑀大声道:“你没话对大家说吗?”
桑小鲽犹豫了一下,“我请紫苏当我的助手。”
“她不是画家吗?”言下颇怀疑“她有推理细胞?”
“紫苏可是我们出版社最有前途的推理作家,”姚瀛笑说:“十九岁就出了第一本长篇推理作品,头脑不是普通的好。”
“原来是爬格子的。”项瑀丝毫没有看重之意。“一手拿画笔、一手拿钢笔,成吗?反正都是笔,有毛是笔,无毛也是笔,摇笔杆混饭吃大概很容易。”说完自觉很幽默似的哈哈大笑。
紫苏冷视他,这项瑀跟我犯冲是吧,动不动便伤人。
桑小鲽不悦的说:“项先生,你说过你只问结果不问过程,那么我请你别惹怒我妹妹,有她帮忙,不但可缩短破案时日,也间接替你省了不少钱。”
“这倒是一句行话,能省则省。”项瑀含满怀疑、测度的目光仍是停留在紫苏脸上,紫苏回以讽刺性的一笑。
“你别担心我会向你收帐,我只对项太太负责。”
“看来你很有勇气,一点也不怕我。”他摸摸自己的大胡子。
“你的尊容的确够威严,态度也够鲁莽,但我深信有本事撑起一番事业的人,必然明白事理,否则早就倒了。”
项瑀开怀畅笑。“好,好!骂了人还能够教人心怀舒畅,我相信妳有一套!紫苏小姐,我欣赏你,你肯嫁给我吗?”
“什……什么?”桑小鲽忿然得口吃起来,天底下竟有这么差劲、厚颜的男人,当着老婆的面向别的女人求婚,尤其是他的紫苏妹妹,想也别想!
“印尼是回教国家,可以娶四个太太,我目前只有一个太太。”
袁紫苏细心的留意到于怀素幽怨、烦忧的表情,难道这就是她外遇的原因?如果她真有外遇的话。
“如果你有心娶齐四个太太,劝你别打我的主意。我脾气不太好,性情不够温柔,无法忍受我的丈夫背着我找其他女人,我会打断他两条狗腿,让他出不了房门。”
“你不是效法阉夫案或杀夫案吧?”
“我才不干伤害自己的行为。”紫苏笑嘻嘻的道:“夫妻之间最好能够互相尊重,但是他若不尊重我,那么我只好让他怕我了。女人应该护着女人,丈夫有外遇,我第一个修理做丈夫的,因为他侮辱了我。”
“你直言不讳,不怕吓跑了姚瀛?”
他的眼睛在闪亮,显然演得很过瘾,她也不服输的直刺一剑:“你这么说等于承认你已事先知道我是姚瀛的女朋友,你还敢当他的面向我求婚,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项瑀哈哈大笑,笑得肩膀都在摇动。
“妳天真的以为姚瀛只有你一个女朋友吗?”他表情转为认真的说:“桑先生,就由我先提供你一条线索,还幽出事当时,我和刘继业几乎同时跑出房子,发现还幽倒在地上,我跑进屋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时候姚瀛才缓缓自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女人──唐秋思!至于她是被我撞见,不好意思的想起自己刚与姚瀛干了什么好事,才神情慌乱起来,还是犯下了不可告人的罪行才一脸不安,我就不知道了。”
袁紫苏忿忿的盯住姚瀛。姚瀛尴尬的脸红了。
桑小鲽看在眼里,已有几分明白,进一步追问:“唐小姐,你怎么说?”
“我没有义务回答这种问题。”唐秋思外貌斯文秀美,但语气强硬,看得出她外柔内刚,极有主见。
“你承认自己也是伤害于还幽的嫌疑人物之一?”
“绝不是我,更不会是姚瀛。”她生气的说:“依我看,最有可能的人是项瑀,他娶了姊姊又妄图妹妹的美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也是为什么还幽在毕业后不肯赴印尼投靠姊姊的真正原因。”
“无稽之谈!”项瑀吹胡子瞪眼睛。
“还幽不喜欢楚霸王,她爱的是谋士型的男人。可是你一向霸道,不容人拒绝你,得不到的便想毁弃,还幽一再的拒绝令你怒火攻心,这才铸下大错。”
“你有何证据?”
“她一摔落地,你立刻跑出来,时间算得这么准,岂不可疑?”
“那么我也有嫌疑了?”竹竿个儿的刘继业缓缓开口,“还幽不幸自三楼摔落至遮阳棚再跌落地,发出奇异的巨响,再加上邻居目睹者的惊叫声,除非做贼心虚或正“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听不见。”唐秋思脸红了。
“我们一定要互相攻击吗?”姚瀛重重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想办法帮助还幽恢复记忆呢?只要还幽恢复记忆,一切自然真相大白。我们这样吵吵闹闹,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吓着还幽。还幽,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她的眼里却浮现了泪光。“我真的不要紧,拜托……不要为了我而伤和气,希望大家永远都是好朋友。”
姚瀛拍拍她的手,“没事的,大家只想帮你。”
“如果恢复记忆后会伤害到某一个人,我情愿永远这样子。”她的声音恐慌而轻柔,使人迫不及待的想挺身保护她,姚瀛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拂开落在还幽眼前的发丝。
“谜底一日不解开,大家心里都不能平静。”
项瑀冷笑。“好个多情的刘邦,尚未忘情戚夫人。”
袁紫苏怒上心头。好个刘邦、吕后、戚夫人,没想到姚瀛私底下如此滥情,将刘邦的好色搬上现实生活。
“姚老弟,你该改信回教了,一夫四妻,人选都在你面前。”
“表哥说笑了,我信耶稣的。”姚瀛不敢去看紫苏的眼睛。
“信耶稣倒不如信袁紫苏,小心她拆散你的骨头。”
“别把我形容得那么可怕,不在我管辖范围以内的人,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他。”袁紫苏声若寒冰,然而她的眼神有着些许痛苦,桑小鲽几乎恨上了姚瀛。
“我进来了。”桑小鲽轻敲一下房门,端着巧克力牛奶入室。“妳吃得不多,喝杯牛奶再睡吧!”
“谢谢。”她强笑了一下,恍恍惚惚的啜饮着。“真好喝,我最喜欢巧克力的味道了。”温热的香浓气息令她禁不住想哭,抽了抽鼻子。
“紫苏妹妹,或许姚瀛真正爱的人是你……”他真恨自己必须为情敌讲话,可是,一见到她的眼神因痛苦而显得呆滞,更教他的心为之摧,神为之伤,情愿昧良心而言了。
“你不需要安慰我,我只是有点难过。”她的眼神遥远而晦黯,缓缓道:“他毕竟不是我的丈夫,我没有权利干涉他去追求更好的对象,我难过的是我以为我是他的“唯一”,而他显然不这么想。他不是不喜欢我,我知道,他对我比喜欢更多一点,可是,他仍然在选择,我、唐秋思、于还幽,甚至于怀素,他到底喜欢几个,又爱上哪一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苏,放弃他吧!”他终于说了真心话。
“你认为我会输给那三个女人吗?”她被点起斗志。
“就因为你不输给任何女人,所以不需要委曲求全,等着别人来挑选你。他可以在婚前不专一,但婚后就必定改过吗?你会受不了的,一个自命风流的男人绝不适合你。”
“你错了。不是他挑选我,而是我挑上他了。”
“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他不禁有点愤慨,“紫苏,你要有自知之明,你那双手绝碰不得清洁剂,你想嫁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嫁个有钱人,有能力请佣人帮你做家事;要不嫁个愿意做家事的男人,而且要心甘情愿的做一辈子。”
“家事只是小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