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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绝闻言大笑,“连罪名都没有便要给我惩戒?我如何败坏门楣,你们又要如何以儆效尤,嗯?”
之前踏出的那人冷笑了声,“为防止你再行此等恶事辱及家门,须废你灵力,囚禁思过。”
“……”
宋绝眉眼一冷。
他的身后,宋家子弟间同样掀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声潮。
焦云云拧起眉,“好了,惩戒已出,执法者何在?”
“在。”
执法堂内有人应声。
宋绝垂下视线,“这就是你们的决定?”
“怎么,你不服气?”焦云云冷声问。
“……”宋绝缓缓抬起头,与她对视几息。
堂内慑于这气氛,逐渐安静下来,直至死寂。
而就在这死寂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众人望过去,发现笑起来的人竟然就是要被行罚的宋绝。
本就令人惊艳的面庞在此时的笑容下,更叫人移不开眼。而在这笑声里,宋绝松开了手——
“服气,当然服气——我怎敢不服呢,主母?”
笑声愈起,少年的眼眸却一点点凉了下去。
他扫过堂中众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宋家或焦家的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蛰了一口似的,下意识便要避开视线去。
“主母大恩,焦家大德,我铭感五内——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字字切齿,也字字含笑,焦云云被少年盯得背后发寒,眼底杀意越来越重,却只能按捺——
“执法者,还不行家法!?”
“……”
执法堂中,四个角落里那几张陌生面孔纷纷踏出,同时运起灵力,显然是提防宋绝反抗。
恨意如虫蚁噬心,宋绝攥紧了手,只以视线将那四人的每一分模样都刻于心中。
焦家,此仇……
未等宋绝心里立誓,执法堂内每一个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凡焦家人,再行半步,杀无赦。”
平静,而漠然至极。
第121章
满堂皆惊。
即便是之前在议论里小声与同伴表示过对焦家不满的宋家子弟们; 此时也没一个敢说话的; 只纷纷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乱转——
一方面他们属实好奇谁有这样天大的胆子; 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焦家指名道姓地说“杀无赦”;另一方面; 他们也想借此表明; 自己绝对是无辜的那一部分。
“……人在这儿!”
“是他说的。”
“这是谁啊……这种话都敢说,不要命了吗?”
“还戴着面具呢,他当戴了面具,焦家的人就找不到他了?”
“哎……我怎么瞧着这面具图样这么眼熟呢……”
纷纷的议论声里,执法堂外围观的宋家子弟们已经纷纷避让开,唯恐和那人站得近了。
堂内高台上,焦云云回过神; 气急败坏地冲着堂门冷喝:“何人大放厥词?!”
这话一出; 原本还好奇围着的宋家子弟们顿时连忙向两旁散开; 没人敢拦在执法堂和这人之间了。
堂内僵在原地的那几个焦家人也都恨恨地看过去; 只是没等用眼神凌迟一下这个胆敢当众落焦家面子的来者; 几个人便同时愣住了。
就连原本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张口就要呵斥问罪的焦云云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哐哐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这场面看得宋家子弟们个个一头雾水; 十分不解。
倒是不远处宋家长辈席间,资历最老的两人对视一眼; 神色凝重:“这位莫非就是……”
话音未落,堂中参差不齐的几声惶恐出口——
“谢……谢大人!”
这声音还没落地,那几人已经争先恐后地跪下了。
“谢大人?”
“难道他就是焦家背后那位……?!”
“天啊; 这位大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宋家的?!”
“……”
进到堂中的人却看都未看地上跪着的几人,而是径直望向高台上。
被他目光一慑,焦云云心里哆嗦了下,慌忙向着堂内正中的人行礼——
“不知是谢大人莅临,失礼冒犯,还请谢大人恕——”
“放人。”
面具下的声音冰冷。
焦云云眼神一紧,咬了咬牙才大着胆子说:“谢大人有所不知,这孽子……”
她话刚说一半,身旁跪着的下人,也是之前从谢忱和宋绝手里落跑的那个人颤巍巍地往前凑了凑,小声抖着说:“夫……夫人……我看这位大人衣着打扮,跟我在山上见到的和宋绝……的那人……似乎是、是一样的……”
“——什么?!”
焦云云眼睛圆睁,心下惊骇欲绝,傻了两秒之后她回过神,啪的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那下人的脸上。
下人被打得伏在地上连连求饶。
焦云云一副惊怒反应,大声道:“原来是你这恶仆栽赃陷害二少爷?!你该当何罪?!”
那下人也不敢反驳,只拼命地把脑袋往地上磕,一边磕一边求饶。
“来人!给我把这恶仆拖下去,重重地打!”
焦云云狠一甩袖,随即连忙快步下了高台,先到近前给谢忱再次作礼,随后忙去看站在旁边的宋绝——
“是我冤枉二少爷了,二少爷莫要怪罪……你们几个,还不快给二少爷列座奉茶?”
“……”
这一番变化,惹得执法堂内外多半宋家子弟都目瞪口呆。
这些年来,他们对府中情况就算不了解,也多是有所耳闻——宋绝的“废物”名号被人喊了十几年,焦云云明里暗里也没少这样称呼,可何时何地,他们听过她说一句“二少爷”??
这不是简单的称谓问题,这更代表着,宋绝今后在焦家,便是彻底踏上了权力阶层里。
……简直传奇得像在听话本啊。
众人心里复杂慨叹,有人也好奇宋绝此时会是什么反应——是快意还是故作冷淡?
只是当他们把目光落到被忽视了一小会儿的宋绝身上时,这才发现,他们这位新晋的“二少爷”的眼底,似乎酝酿着连方才当众受压都没有过的怒意。
而那怒意,竟然是冲着他的“恩人”去的。
众人愈发云里雾里。
而焦云云也没给他们再搞清楚的机会,三言两语便挥退了堂中众人。
……
等只剩两人独处时,宋绝面上眼底的冷意却已经散了。
静默横行片刻,宋绝抬眼,先开了口:“当日,我问你是不是姓焦的时候,你该告诉我的。”
白衣少年无声一叹:“我告诉你了,不是。”
“……”宋绝眼神一闪,“若终有一日,我要取而代之呢?”
半遮半掩的问题之后,已经摘下了面具的人神情平静。“只要你给他们留一条退路。”
宋绝闻言轻笑了声,“退路?……可焦家的人,又何曾给别人留过退路呢?”
“宋绝。”
“好了好了。”黑衣少年面上的肃色一扫而空,“玩笑而已,不必挂怀。”
谢忱默然。
……只是玩笑么。
希望如此吧。
执法堂一事传开后,宋家再也没了敢叫宋绝“废物”的人了。
就连之前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无论管事还是仆从,甚至包括年龄相仿的宋家子弟,都恨不能长一只千里眼,专门用来躲着宋绝走。
实在躲不开的时候,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得上前作礼,恭恭敬敬称一声“二少爷”。
那些提心吊胆唯恐遭到报复的,比如李达之流,在等了好些时日不见动静,便纷纷对其他人称道宋家二少爷心慈大度,不与他们计较。
明面上是这样说,但背地里讥笑他出身卑微、翻身为主后都畏手畏脚的,也不在少数。
或许就因为宋绝的这种不计较,在他与谢忱不再避讳、时常在后山同进同出了两年多之后,家里下人私底下,终于大面积地传开了某种风闻——
“我今天在后山山脚,又见着那位谢大人陪二少爷进山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上个月都见了三回了。”
“哎,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执法堂的表兄几个月前就告诉我了,说之前主母为难二少爷,理由就是有人见着二少爷跟一个男人在后山行那等苟且之事!依我看啊,这说的多半就是那位大人……至于咱家二少爷,说个不好听的,那就是那位大人养着的娈宠。”
“哈?!真的假的!”
“……嘘!你可小点声儿,这都是内部消息,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咱俩小命儿可就保不住了!”
“嘿,得了吧,就二少爷那软性子,这都恢复他作为家主一脉少爷的用度身份两年多了吧,你看之前踢打过他的那些,哪个还被他算账了吗?”
“……就算二少爷不管,你当他背后那人是吃素的?焦家家主来了都得给他行最高的大礼,而且传闻里那人通天地惊鬼神,说不定咱俩这会儿的话,他就能听得到呢!”
“你可别吓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自己也起鸡皮疙瘩了,走吧走吧。”
“……”
两个管事低声说着走远了,而他们方才避暑的这一片树荫之上,参天古树最顶的位置,一个声音在穿叶的风声里响起。
“不气?”
在他斜对面的树杈上,半阖着眼咬着一根细嫩的树枝的黑衣青年轻笑了声,红嫣的唇角勾起来。
“气什么?比这难听的话,我听过太多了。”
“所以不计较?”
“当然……不是。”宋绝眼睛蓦地睁开,眸子里光色亮得发凉,“宋家就如同一棵腐败的树,底下的根系复杂,还盘着太多的蛆虫——总有一天,连那些坏掉的、带那些被腐化的,还有那些已经太过年久朽掉了的,我会一一切掉肃清。至于现在,哈哈……蛆虫而已,他们又能苟延多久?”
谢忱望了宋绝一眼,“你想动这棵‘树’,就会有很多人要跟你拼命,那时候你要如何?”
“拼命不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吗?”宋绝笑起来,“我能活二十年,每一日都是我自己拿命拼回来的——在这方面,他们谁能比我经验丰富呢?”
青年虽在笑,桃花眼里却有冷光暗转。
谢忱默然与他对视了几息,垂下眼——
“成婚吧。”
前一秒还在心思飞转的黑衣青年,这一瞬便懵住了——“……什么?”
“成婚。”谢忱抬头看着他,“作为彩礼,我会向宋正德和焦云云,要来宋家家主的位置。”
宋绝似乎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迟钝地眨了眨眼,“我自己也能……”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想看见你和那些人拼命。”
这句话后,宋绝终于回过神了。他脚尖一踢前面细细的树枝,身形飞跃,直跳到了白衣青年的面前。
黑色的宽大袍袖掀起来,缠上了白色的绸绢外袍。
勾着谢忱的肩颈,黑衣青年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眼尾微微挑起来,笑得明媚又漂亮——
“难道,你这是在惜我的命吗,谢大人?”
谢忱伸手轻抚过青年的长发,“和以前不同了。以后你的面前,会有我为你铺的宽广平坦的路,所以不要再像过去一样,永远走在悬崖边上了。”
“嚯,”宋绝故作夸张地感慨,“谢大人会说情话了啊。”
谢忱没有理会他的不正经,微微皱起了眉,“答应我。”
宋绝笑着叹声:“好啊,答应你。不过……你想要的那个礼,就算不成婚,宋正德和焦云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