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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阅微挑眉道:“你恨他?”
“当然不是!”云华立刻反驳,“我只是生气他怎么能……”云华词穷,低头哽咽道:“他凭什么自己去抗那么多事情?凭什么……凭什么把我推出去。”
沈阅微道:“封印怎么破的?”
云华沉默片刻,道:“我找到了应昼,明,明主还活着,就在弄花巷。我去的时候她正和应昼在一起……”
后续沈阅微也能猜到:顾明舸一眼就看穿云华的封印,询问是否要帮忙破除,云华压根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个封印,下意识阴谋论,当然是立刻答应了。
当初沈阅微也察觉到了封印的存在,但由于他感受到灵力的熟悉,所以没有动手为云华破除封印。
戚夏深以前是有修为的,但他与顾明舸并不熟悉,顾明舸不是与戚夏深朝夕相处的沈阅微,故而分辨不出戚夏深的灵力。这位明主惯来的好心肠,平日看见路上那只猫摔了,都愿意上去扶一把,帮云华解除封印是她会做的事。
沈阅微问:“明主现在还好?”他比较担心戚夏深的情况,如果能和顾明舸见一面就好了。
云华道:“精神看上去不错,但身体似乎没养好。应昼护着不让出来,帮我解了一次封印后好像不太舒服。应昼关门不肯见人了,谁去叫门都不开。”
沈阅微点点头,很能理解应昼的心情。他招招手:“来,云华。”
云华走到他身边,沈阅微指尖触及云华的眉心,云华顺从地闭上眼睛,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地任由沈阅微的灵力贴近自己的神魂。
通过云华的记忆,穿梭回六十年前的那天晚上。那时候的戚夏深还叫戚沉,刚刚二十七。
精于演算的人大多会犯五缺三弊,戚沉以凡人的肉身窥探天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他推演出灵门与轮回联系最薄弱的时间时,身体就已经不好,后来也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云华记忆里的戚沉全然没有沈阅微初见时的精气神,余下一把形销骨立,还有江南十里春风都养不回的殚精竭虑。
“好孩子,过来。”
戚沉别过头连着咳了好几声,苍白的脸染上病态的红润,他冲云华伸出手,还笑了笑。
云华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碗,三步作两步冲上去握住戚沉的手:“我,我在。你,你先把药喝了。”说着拿起药碗,那架势恨不能直接要给他灌下去。
戚沉轻轻拨开药碗,很吃力地笑了一声:“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碗里放了毒药,急着毒死我啊?”
此人心眼斗大,往里面倒一桶水,眨眼就能漏完。前头刚刚咳得要死要活,转头还又精神逗别人。
云华眼睛都红了,急得脸都发白,“你!”
戚沉眨眨眼:“过来点,我跟你说点私房话,药先放边上,我说完就喝。”
只要戚沉肯喝药,就是叫云华现在去天上摘颗星星他都干。云华对戚沉毫无防备,靠过去只觉得自己被一股虚弱的灵力包裹住,云华愣了愣,茫然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信任:“要做什么吗?要不要我帮忙?”
戚沉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云华眉心画了一个简单的符文,喃喃道:“好孩子,带着薛白去弄花巷。”
血迹一点点渗入,云华的表情渐渐变得空白,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顺从地点点头。
“没有戚沉,这世界上没有戚沉……”
“现在就去,立刻离开这里……”
云华眉心血迹消失,他木着脸站起身,连手里的药碗都忘了,深褐的药汤打翻在地,溅起一片深色的湿痕。
直到云华走出屋子,里面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慢慢的,声音微弱下去。等云华从厢房抱出一个睡着的孩童,屋里已经完全没有声息了。
云华对戚沉的依恋不逊于对沈阅微的敬重,如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戚沉在他面前离开,却无力挽回,云华很可能会崩溃。
云华肩膀垮下,含泪道:“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把我赶走了。薛白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哪怕我做不了什么,起码可以帮他……也用不着外人来插手吧?”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云华低头,眼睛一阵阵酸疼,脸埋进手心,“我想守着他,守到您回来为止,可我只见了他最后一面!”
云华怨的从来不是戚夏深,他恨的是自己。
他咬着牙,感觉到头上的重量,他抬起头,发现是沈阅微的手掌。
“好孩子。”沈阅微含笑,轻快地拍了拍他头。
云华:“??”这种戚夏深说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愤愤道:“就这么算了?您不好好管管他?!”
“我管他?”沈阅微叹气,“他管我差不多。何况,你封印破开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一准要挨他埋怨。”
云华气得猛地站起来,头上没梳好的一缕毛抖了好几下,“您和他真就是绝配!”
沈阅微失笑,云华气冲冲地走出去,为了表示他的愤怒,还特意用力关上门。砰一声,整个公寓里活的都听见了。
戚夏深从厨房伸出头:“云华你造反啊?”
云华冲他:“我不造反!我上天!”
戚夏深嘀咕:“你真身不一直都在灵轮天上飘着呢吗?还用上?”
云华气得一个踉跄,胸口哽了一口气,盯着戚夏深半天,最终还是拽着周陆走了:说是说不过的,保不准就被这人哪句话气死了。
戚夏深莫名其妙:“这孩子干什么呢,受刺激了?”
从书房里出来的沈阅微想了想,很认真地用上了前不久学过的新词:“青春期躁动。”
……
深冬对于鲛族来说不是一个好季节,主要是因为有几位雌性鲛人怀了孩子,在灵轮内的高浓度灵气里,奇异地出现了各种孕期反应。
于是整个冬天和春天,戚夏深都忙着当奶爸。
开春的时候,听说顾明舸终于开门出来溜达了一回。
戚夏深知道后,本想去找顾明舸,但忠犬应昼守着门,谁来冲谁,戚夏深围观了一次应昼驱赶试图闯进去强行寻找顾明舸的妖族后,果断带着沈阅微离开了。
这哪是忠犬,明明是条喷火龙,别说看见火星子了,就是有点风都能炸。
……
戚夏深道:“阅微,灵耳族那边说朱砂子挂果了,我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吗?”
沈阅微道:“今天有点事情,就不跟你一起了。”
戚夏深哦了一声:“饭做好了,在冰箱。薛白中午不回来,不用管它。那我进去了,你在家好好的。”
沈阅微含笑点头。
等戚夏深的身影消失,沈阅微起身,“墓鸦。”
硕大的黑色乌鸦渐渐显出身影,它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沙发上,眼珠猩红。
沈阅微:“他如果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去吧。”
灵力在半空中构筑出一个暂时的通道,方便墓鸦出入灵轮。
沈阅微锁了门,来到弄花巷。
他想见一见顾明舸。
段昼的独栋小楼就在云华对面,弄花巷三十五号。
敲门后果然是段昼开了门,一见是沈阅微,段昼阴着的脸顿时转晴,“灵主。”
沈阅微彬彬有礼:“敢问明主近来身体怎么样?我想见一见她。”
段昼犹豫了一下,要是别人他就直接挡回去了,但这是灵主,算来还是明舸害得灵主心甲破碎。虽然灵主自己不在意,但明舸心里肯定愧疚。
段昼道:“您稍等,我去问一问明主。”
沈阅微道:“劳烦。”
段昼很快就带来了回复,他推开门:“明主醒着,灵主快请进吧。”
沈阅微道过谢,跟着应昼进了独栋的小楼。
顾明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抱着一大杯热茶,听到动静转过来,对着两人笑了笑。
她坐在藤椅里,整个人纤瘦又苍白,暖阳里像一团随时可能消失的泡影。
真神费尽心血打造出来的弓,怎么可能轻易拉开?想要射穿灵门,顾明舸所要付出的代价,不比沈阅微心甲破碎小。以至于很长时间内,无数人和妖都以为这个曾经在无数妖魔心中留下阴影的明主,已经死了。
幸而,她还活着。
段昼快步上前:“你怎么出来了,现在风还冷着。”他抖开一边的外套给她披上,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顾明舸拍了拍他的手,一笑,目送他离开后,道:“请坐吧灵主。您来得正好,我这两天在琢磨治愈您心甲的方法……咦?”
沈阅微身上有细微的心力波动,顾明舸仔细感受了片刻。
顾明舸的心力已经修炼到了极致,她能从众生的皮囊下找到魂魄深处最灵动或最薄弱的一点。
正是这份过强的心力,使得她有一个独特的技能,只有最贴身的段昼知道:她能闻到每个生灵躯壳下魂魄的味道,心力对她来说也是有味道的。
沈阅微的魂魄深处,一直有真神独有的香味。而这次相见,还沾染了一股隐秘又缠绵的心力的味道:浓烈炽热,与真神的香气纠缠在一起,透着隐晦的亲昵。
已经有人在用心力帮助沈阅微修复心甲?
顾明舸道:“冒昧了,方才探查了您的心甲,已经在恢复了。”
沈阅微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一个人上一世天生仙骨,下一世要如何才能修炼出心力?”
这说的是那位天生神算吗?
顾明舸轻轻唔了一声,道:“您也知道吧,心力与灵力截然不同,越是与灵气绝缘越有可能修炼出心力。就如同我这样的特殊体质,但是这个可能依旧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沈阅微点头。
确实,夏深的体质很特殊,完美复制了顾明舸在灵气上的迟钝。
顾明舸突然起了个别的话头:“当年那一箭虽然碎了您的心甲,但也亏了我的根本,这些年魂魄游离体外,一直在轮回里修养。我虽然只能随着轮回的运转移动,但有一次,我被轮回内的灵气送到了生死门之间。我在那里,见了一个魂魄。我没看清,就被再次卷走了。”
轮回不是活人能进的地方,虽说是众生归处,但灵轮内一片混沌,无天无地,充斥着魂魄的呻吟。如果说有什么温暖,也只有十二扇真神的“门”在特定时间开启时,会泄露出一点光。在那个地方,眨眼的时间都被拉长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沈阅微慢慢皱起眉,轻轻抽了口气。
顾明舸道:“您比我更清楚。轮回深处,生死门间的方寸之地,称为往复台。据说那个地方向前为生门,能见生前事,身后为死门,可窥地狱景。往复台乃是世间绝处,在台上会反复经历一生中最恐惧的事情,重复死亡。如果看不破,则近前退后皆不能,会被困死在其中。”
沈阅微按了按胸口,那种疼让他觉得开始修复的心甲又一次裂开了。
顾明舸道:“至绝处而生孤勇,才能铸成心力。我想即便对于真神,往复台那样的境地也能称为绝境了吧。在往复台脱胎换骨,携崭新的魂魄再入人世,也许能强行锻造出心力。灵主,您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人,为了您的平安,自愿放逐入那种地方呢?”
顾明舸当初在往复台上见到的那个魂魄……是夏深。
沈阅微猛地站起来,半晌,勉强笑了笑:“抱歉,失态了。我……我想先回去一趟。”
顾明舸冲他微微俯身:“您慢走。”
沈阅微几乎想立刻去见戚夏深,亲吻也好拥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