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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冬夸道:“殿下真懂享受。”他也不拘谨,拿起一块赤色的糕点送入口中。赤萝花初夏开花,花期很短,而且只开不到一刻钟,很难采集。制作这么一小盘糕点,少不得得几十人齐齐采集,才能保持这漂亮的色泽和入口即化的美妙口感。
樊冬尝了一块,觉得有点甜腻,没再动手。迪亚倒是连连吃了几块,觉得那鲜美的感觉侵占了整个口腔,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直至看到泰格大皇子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迪亚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泰格大皇子说:“喜欢就多吃点。”
迪亚面带羞惭:“这糕点的做法太妙了,把花朵的鲜味都带了出来。”他看着面带笑意的樊冬和泰格大皇子,莫名地有点不自在,“我想去问问白师傅是怎么做出来的。”白师傅是泰格帝国公馆的主厨。
泰格大皇子没让迪亚为难,点了点头:“白师傅很喜欢你。”
迪亚一走,泰格大皇子叫人换上了新茶点。他看得出来,樊冬是真正的娇养着长大的贵族,别看樊冬到哪儿都很随和,其实口味浓一点淡一点这家伙都尝得出来,而且越是精致的东西这家伙要求越高,要不是出于礼貌,刚才这家伙肯定咬一口就不要了。
泰格大皇子说:“科林殿下,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你?”
樊冬口气很大:“当然,我忙着呢。”
泰格大皇子来了兴致:“哦?忙什么?”
樊冬笑眯眯:“忙着我准备开的药堂。”他一点都不隐瞒,“明天百兽节就结束了,我准备在决赛过后开张,借着百兽节的东风打打广告。”他将一张精美的邀请函递给泰格大皇子,“您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赏光过来看一看。”
泰格大皇子早就注意到樊冬的炼药师长袍。他面带惊异:“没想到科林殿下还是个炼药师。”
樊冬说:“殿下这么说未免太谦虚了,小小的莱恩帝国里能有什么殿下不知道的事吗?”
泰格大皇子霍然抬起头。
樊冬目光镇定,没有避开泰格大皇子的逼视。
泰格帝国不是慈善家,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莱恩帝国,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爱德华。唯一的可能性,是那边完全没把莱恩帝国看在眼里,不管是帮哪一边都只是猫逗耗子玩,纯粹想看戏。然而泰格帝国给出的鱼饵太香了,不管是国王陛下、文森还是爱德华,都拒绝不了。明知道淬着毒,明知道在踩钢丝,他们还是不得不上钩。
樊冬面露淡笑:“海曼殿下,您不需要太惊讶。很多事即使没有您手中的情报网,也是可以看出端倪的。”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点出几个简单的位置,“殿下您这次来莱恩帝国这么久,恐怕是想躲避麻烦。据我所知,您有好几个兄弟,而且他们都很有能耐。最近几个月您突然发现,这几个部位疼痛异常,如果强行使用精神力甚至会导致体内异常紊乱——于是,您才决定当这次参加百兽节的使者,对吗?”
泰格大皇子眸光微冷,直直地望着樊冬含笑的表情。
在看到文森信里反复提到樊冬这个弟弟时,他已经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真要是废物,怎么可能让文森这位第一继承人这么上心?
可当樊冬轻易点出他的秘密时,泰格大皇子心中还是生出了杀意。
是的,要不是怕呆在帝都会露陷,他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庆典。他的忠仆在他出发时已经同时赶往天都,向那边求取丹药,只要他的实力恢复如前,他绝对不会再理会这些弱小到不足一提的家伙!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泰格大皇子脸上透着冷意。
樊冬说:“海曼殿下,我是炼药师啊。”
炼药师身份是非常好用的挡箭牌,只要说出自己是炼药师,那么他会的东西再多再奇怪,别人一般都不会深究。
但泰格大皇子不是一般人。
他望着樊冬:“我记得科林殿下刚成年不久,成为炼药师也是今天早上的事。”
樊冬说:“对,我今天才去炼药师公会。不过在那之前我已经学了很久,”他与泰格大皇子对视,“要不然,我怎么看得出海曼殿下您中的毒呢?”
泰格大皇子倏然抓住樊冬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掐断:“谁告诉你的?说!”
樊冬最讨厌说着说着就动手动脚的人了。他抽回自己的手,望着风度尽失的泰格大皇子,说道:“帮你解毒的人用了挺凶险的法子,虽然没能把毒除掉,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也很了不起了。看来对方是个厉害人物啊,一般人不敢这么做。”
泰格大皇子面色一变。
泰格大皇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樊冬有点讶异:“以毒攻毒啊。”他望诊的功夫一点都没落下,第一次见面就察觉了泰格大皇子的异常。在发现泰格大皇子是用什么办法抑制毒性时他还挺惊讶的,因为以这个时代的“医疗”,绝对不可能把毒药当药来用!
原来泰格大皇子居然不知道?
泰格大皇子深吸一口气:“就是说,吃下另一种毒药,去克制另一种毒药的毒性?现在我身体里的两种毒药相互牵制,所以才没有毒发?”
樊冬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殿下果然聪明。”
泰格大皇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时迪亚再次出现在门外。
侍从恭敬地向泰格大皇子通报。
樊冬站起来说:“叨扰殿下这么久,我该回去了。”
泰格大皇子说:“你有办法解了这两种毒吗?”这是信了樊冬的话。
樊冬说:“这个的话,还不一定。您一定有拿到这两种毒,如果能把它们给我一份的话,我也许可以找到解毒的方法。”
泰格大皇子沉默片刻,叫人去把两瓶毒液交给樊冬。他恢复了一贯的温文有礼,收起了樊冬放在桌上的邀请函:“明天我一定到场。”
樊冬和泰格大皇子道别,领着迪亚离开。
泰格大皇子面沉如水。他坐在原处好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向公馆最阴暗的偏院。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几分霉味,可见这里的环境有多不好。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个正在闲聊的卫兵脸色大变,站直了身体向他行礼:“殿下。”
泰格大皇子说:“把门打开。”
屋内的空气更为沉滞,带着种恶心难闻的臭味。
泰格大皇子抬头望去,那个人已经不成人形,像牲畜一样蜷缩在狭窄的笼子里,每一下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微。他记得从认识开始,这人就很爱干净,从来不会让自己身上沾上半点脏污——这人虽然很少说话,但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很满足。
眼前这个和牲畜差不多的“人”,哪里还有记忆中的样子?对,他就是为了羞辱他——把他关在笼子里,放进马车一路带过来,让他躺在笼子里经过无数繁华的地段。外面的人都衣冠楚楚、谈笑风生,他却只能当个畜生!
可是,以毒攻毒?
这种闻所未闻的说法,泰格大皇子以前只会嗤之以鼻。现在一看,他所认定的事实疑点重重,而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已经被他变成了痴傻的牲畜。泰格大皇子手有点发颤,他斥退了所有人,抽出剑斩开了笼子上的锁。
在锁掉落的一瞬,笼子里的“牲畜”利箭般蹿出,疯狂地往窗子撞去。
光,那边有光。
泰格大皇子伸手按住了躁动的“牲畜”。
“牲畜”一下一下地喘着气,像在害怕,又像在恳求。
“你不是想毒死我,对不对?”泰格大皇子大声问了出口,“你不是想毒死我对不对!”
“牲畜”目光茫然,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泰格大皇子说:“你想救我,对不对?其实你是想救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沉默着认罪,沉默着接受他的报复,沉默着,沉默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话,没有为自己辩白半句。
对上那受惊般的迷茫目光,泰格大皇子的呼吸也一下一下地加重。
已经不可能得到回答了。
这个人,已经因为他的疯狂报复而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
泰格大皇子说:“听说,你的弟弟在这里。”本来,他是想让这个人以牲畜的模样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弟弟面前,给他更大的羞辱——现在他却只能用“弟弟”这个词试着把他唤醒。
果然,即使已经疯了,听到“弟弟”时他的目光依然在一瞬间凝起。
“你的弟弟,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泰格大皇子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只要你能洗个澡,换一身衣服,表现得乖一点,我就带你去见他。”
那人微微迷茫,接着本能般抬起手放在鼻端嗅了嗅。
眉头紧皱。
臭。
泰格大皇子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而精神一震。
他说:“你自己能跟我走吗?”
那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泰格大皇子打开门往外走。
那人轻轻抬起手。
光,落在他的掌心。
是光,真的是光。
他目光明亮,像个满脸喜悦的孩子。
即使头发凌乱,衣物脏破,依然掩不住那仿佛与生俱来的俊丽。
泰格大皇子的心脏微微颤动。
是的,那么耀眼,那么引人注目,很容易就会被人喜欢上,也很容易被人利用。所以,他一下子相信了他背叛自己的事实,疏远他,怨恨他,最后毫不犹豫地认为他下毒害自己——
也许,他不是得不到自己羡慕的东西,而是得到了,却没有牢牢抓住——反而因为怀疑和愤怒亲手把它推远。
泰格大皇子让人准备热水。
泰格大皇子静静地站在屋外。
大约过了小半个小时,那人清清爽爽地出来了,他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若不是目光之中带着绝不可能属于“他”的纯真稚气,泰格大皇子还以为他已经恢复如常。
泰格大皇子说:“我,说话算话。”
那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泰格大皇子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我这就带你去。”
那人目光流淌着盈盈亮光,即使不明白自己在高兴什么,却还是很高兴。
泰格大皇子叫人安排好车架,带着那人出了门。
马车驶出城门大概一刻钟,一处静谧的庄园出现在他们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非常舒服的药草香。
那人的目光更亮了。
泰格大皇子握起了拳头。
他把人拉下马车。
有仆从过来询问,泰格大皇子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说:“我想找沈鸣。”
仆从吃了一惊,等看到泰格大皇子身后那人以后,更是连嘴都合不拢了!这个人,长得和他们沈先生有几分相像!仆从连忙在前面领路:“海曼殿下,请您跟我来。”
沈鸣一般呆在药田里。
听到有人遥遥地喊“沈先生,有人找”,沈鸣不由转身望去。
在看到泰格大皇子身边的人那一刹那,沈鸣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滞了。
与生俱来的牵系让他的心猛跳起来。
这个人,是谁?
沈鸣正疑惑着,那人突然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字一字地吐出一个词来:“弟,弟——”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