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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云完全没料到左宁为阻止他不惜搭上自己,不过就算他计低一筹让季婉儿嫁与不嫁他都不吃亏。首先不嫁,季舒云并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不知思昙心意又信誓旦旦非季婉儿不娶的左宁会让思昙寒了心。再者嫁,思昙依旧寒心,两人之间还多了季婉儿这道阻碍。这是在他俩未互通心意的基础上会出现的结果,若在此期间左宁忍不住向思昙表明心意,两人解除了误会。。。。。。这也好办,只需将二人之事公之于众,他们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难,季舒云以后的机会还是多得多。
如今摆在两家的还是嫁与不嫁的问题,这主要看季婉儿,说实话,季婉儿之前见过左宁,对左宁的印象挺好。反倒是对思昙没什么印象,再者思昙又是兄长心头所爱。她欲嫁哥哥结果弟弟出来横刀夺爱已在都城传得人尽皆知,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份上,以后若要再嫁怕是也难了。
其实季婉儿倒不担心自己以后嫁不嫁得出去。季舒云未告诉季婉儿左宁心悦思昙之事,如今左宁那般信誓旦旦说非她不娶,她信以为真的同时还颇为感动。想着嫁过去也能帮兄长与思昙互通心意,便一咬牙嫁了。
消息传到太师府上之时,思昙一点也不吃惊。之前他只想找个好命格将养永烨魂魄,只知这好命格每世灾难极少,且皆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灾,便没具体算过这命格每世将经历的细节。如今左宁遇刺受伤在前又有季府提亲在后,他便学会了算左宁的命格,得知左宁今生命定之人便是季婉儿。
月老早就给左宁与季婉儿之间绑了根红线将他们拴在了一起,三生石上也早就刻了他俩的名字,听到季婉儿答应出嫁后的左宁只道是阴差阳错,可事实却是早已注定。
一个月后的良辰吉日,左宁当着思昙的面迎娶了季婉儿,拜堂时左宁有想过,如果思昙能站出说一个不字,就算被千夫所指他也能立即抛却所有,带着思昙远走高飞。
可左宁盼了又盼,直到他喝得伶仃大醉进了洞房,思昙都没有如他所愿,至始至终都只是站在一旁笑着祝福他。说到底,思昙对他没有一丁半点的心思,他如今连抢亲这等让思昙难堪的事都做了,他都没怨恨他,说明他心底可能只是当自己是弟弟。既然是弟弟,左宁这么做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而思昙,既知季婉儿是左宁的命定之人,又知左宁对季婉儿非卿不娶的心意,一切都在司命的命簿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无非是一野草,怎能与天并齐?他能做的也只有强装微笑亲眼看着左宁与季婉儿拜堂成亲,再亲眼看着二人被送入洞房。
这一夜开始,思昙便未如之前那般夜里去见左宁,只是查探左宁身体一事必不可少,便借了大夫的名头每日一诊,必要时再施法输些仙气。
季婉儿本人心地善良,除了之前的愚善也是个好姑娘,如今嫁左宁的结果是左宁一手促成,左宁既娶了她,她便是左宁的妻,左宁做不到爱护有加,但相敬如宾左宁必须要做到,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好。但没想到一装便装了四年。
这四年内,季舒云也始终明里暗里追求着思昙,可他越是追求,便越让思昙清楚自己对左宁的心意。第三年,思昙不胜其烦,干脆去了季舒云七魄之中的情爱一魄,得以摆脱了季舒云。
这年,左宁年满二十又六月,各种药草已抑制不了他自身的虚弱,他病得一发不可收拾,思昙得以如儿时那般随身陪护。
待左宁年满二十一岁,他的病情严重到下不得床的地步。又过了半年,日益严重的病情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
这时,左宁再看一如既往守在自己床边的思昙,人之将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甚明白。只觉得时光若是能倒退该有多好,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对思昙诉说爱意,就算思昙不愿意,也要用蛮力将他绑在身边。
时光倒退乃无稽之谈,比水中月还虚幻,左宁想想还是算了。他便退而其次不求时光倒退,只求要回他的言语之能。这样,他便能告诉思昙他并不是非季婉儿不娶。还有,他与季婉儿之间的和睦都是假的,季婉儿没发现时是他一人演戏,发现之后季婉儿便陪他演戏,除了拜堂之外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思昙的事。他还想说,都是他不对,是他思虑太多,顾虑太多,如今他后悔还来不来得及。还有,他爱他,至始至终他都只爱他,而他,可否有一点喜欢过自己。。。。。。
可是,一切都晚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左宁连举起传达心意的小小荷包都无法做到。最后,只能任由荷包坠落床边,从中堪堪掉出一枚早已干枯却未掉色的海棠花瓣。
☆、(二十六)
穿过巍峨城楼,踏上汉白玉阶梯,身披金甲腰悬宝刀的威武将军领着刚及膝的小人儿站在金銮殿前。
金銮殿里雕梁玉柱,金碧辉煌。抬眼望去,九天玄龙椅高悬正中,身着金丝龙袍,头戴九龙翼善冠,周身王者之气盘旋的皇帝端坐其上。
皇帝威严在上,“末将协犬子参见吾皇!”大将军单膝跪地行李道,身旁的小人儿也自觉双膝跪地半身伏低。
像是过场已毕,见大将军跪在殿前,皇帝一改威严面孔咧嘴一笑,“宇弟快起,你我之间勿需虚礼。”说完便有侍者上前将大将军与小人儿扶了起来。
“这便是小思昙?”底下的小人儿引起了皇帝的兴趣,“上前来让朕看看。”说完侍者便牵着思昙的手将他领到皇帝眼前。
皇帝看了看思昙,眼前小人儿粉雕玉琢,可爱得紧,一双大眼又水汪汪的,还那么盯着自己,皇帝只觉得心都化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便道:“今日我赐你祁姓,从今以后你便留在太子殿中可好?”
祁乃当今皇姓,思昙正欲说好,余光瞥见一个小脑袋从龙椅后伸了出来,顿时便将答话抛诸脑后偏头朝那小脑袋看了过去。
见思昙动作,皇帝顺着思昙的目光转过头去,只见一唇红齿白的玉人儿朝他调皮笑着。除了当朝太子,还有谁能如此胆大妄为!皇帝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却欢喜得厉害,“佑儿来得正好!”说着招手让躲在龙椅后的小人儿出来。
皇帝一手牵着太子一手拉着思昙,“你年长思昙一岁,他是弟弟,你是哥哥,从此以后便要相亲与共,肝胆相照,知道吗?”皇帝语重心长地看着二人道。
早晨刚起床,太子便听贴身丫头说父皇今日会给自己找个玩伴,心内实在好奇,便躲过众人偷偷藏在了龙椅之后。待那心心念念的玩伴走进金銮殿,他便忍不住往下看,可惜看不清,本想偷偷溜下去瞧个明白,刚趴在地上挪了一小步,父皇却让人将他领了上来。他满心雀跃从地上蹦起,着急往外一看,那张粉嫩的小脸便清晰映入眼底,“这个玩伴我喜欢!”心里第一个念头蹦出他便忍不住朝那人儿咧嘴一笑。
他的出现许是吓到了那人儿,只见那人儿看着看着就愣了,心道不好,正欲去哄,可那人儿却突然双眼一弯变成了两道月牙,也不知怎地,或许是那人儿笑起来比糖葫芦还甜,他便再也移不开眼。
也不知道父皇叽里呱啦在头顶说了什么,软糯的小手便被送到自己手中,他不由捏了捏,这小手白白嫩嫩,跟个糯米团子一样。一想到糯米团子,他便想吃,于是拿起小手就往嘴里送。
“诶,殿下,使不得!”二岁的小儿细皮嫩肉,若被自家殿下咬糖葫芦般一口要下去,怕是要见血,吓得连忙上前阻止。
好在他不是真想咬,只是放在嘴里用舌头舔了舔,只觉舌尖甜甜的,还有股淡淡奶味儿。果然是糯米团子!他想,于是将小手从口中拿出再次看向那人儿。
也不知那人儿是不是以为要被自己吃掉,吓得粉嫩的小脸霎时变得跟红苹果一般。想起父亲前几日刚封的善安公主,自己的小妹,她的脸蛋也红扑扑的,可怎么看,她那红苹果都没有眼前的红苹果好看,想起自己怀中还藏着一颗苹果,便掏出来递给面前的人儿,“你要吃苹果吗?”
思昙因见到他对自己笑,一时失神陷入回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见他将自己的手往嘴里送,思昙倒不怕他咬自己,但他却伸舌头舔了。也不知怎地,感觉到手上的温湿触感,思昙就觉得脸十分热。热气还丝毫未退呢,就见他又莫名其妙地朝自己递了个苹果。
皇帝被眼前一动一静的小人儿逗笑了,“甚好,甚好,有几分我与宇弟当年模样。”说着看向殿中站似一棵松的大将军。大将军闻言朝皇帝笑了笑。
皇帝看了看两小人儿,吩咐侍者道:“带少将军去太子宫中安置,我与宇弟说几句话。”
出了金銮殿,思昙不喜旁人牵着,便将手从侍者手中抽了出来,“谢谢公公,我自己可以走。”却唯独没放太子的手。
侍者原本担心思昙人小怕摔着,可低头看了看牵手走在一处的小人儿,只觉得可爱得厉害,便由着思昙去了,与另一位侍者一前一后紧紧护着。
想起父皇刚说自己牵着的小人儿是少将军,不由疑惑,将军不应该是文宇大将军那样嘛,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打仗当将军了,“你会武功吗?”于是质疑道。
思昙不明所以,永烨的前世明明是个一句话不说的闷葫芦,如今性格大为转变,他还未能适应过来。想了想,照道理说,他才两岁,“不会。”他道。
“我就说嘛,父皇定是在骗人!”想了想,“我的名字是天佑,你是思昙对吧?”
“嗯。”思昙点了点头。
天佑想了想,“文宇大将军是你父亲?”
“嗯。”思昙又点了点头。
见思昙红彤彤的小脸变回粉扑扑的,跟桃花糕一般,肯定手感很好。抬手捏了捏,果然很好。凑近闻了闻,香香的,感觉似乎很好吃,不由又张口咬了上去。
“殿下,使不得啊!”身后的侍者忙上前阻止。
天佑如同偷食物的小偷被人发现一般,在侍者赶来阻止之前忙伸舌头舔了一下思昙的脸颊,得手之后便快速撤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得朝思昙咧嘴一笑,“你怎么这么甜啊?”
思昙刚消红的小脸霎时又变得通红,天佑见了,也不知为何就是高兴得厉害,便兴奋地搂着思昙的腰将思昙一把抱了起来,接着像抱着一个大布偶般左右摇了摇,“你真好玩!
尊贵的太子殿下自从有了小玩伴,平日陪玩的丫头、公公们再也不用整日整日被精力旺盛的太子殿下瞎折腾,终于得以舒口气。眼见太子殿下刚用过早膳就拉着小将军去太花园捉蛐蛐,如今已是十月底,天气渐凉哪里还有蛐蛐!依太子殿下脾性,若是捉不到估计又要折腾到天黑才肯罢休。不由又对软软糯糯的小将军充满感激与深深担忧。
太花园是皇帝特意命人为太子建造,有山有水还有树林,院内一年四季常青,应季与不应季的花常开不败,平日还有各类鸟禽栖息,一走进去恍如缩小版的世外桃源。
“今日我们比赛,看谁抓得多!”天佑边说边拽着思昙往小树林边的草地跑去。
思昙如今才两岁的身体,矮了天佑一个头,两只小腿自然要短许多。被天佑一拽差点一个踉跄,忙迈出一只小短腿支撑。而天佑毫无停下的意思,为了不使自己摔倒,思昙只好两只小短腿如风吹起的风车般滴溜溜直转,停下来后便累得够呛。
相处了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