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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有情-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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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收到感召,很少人被神选中。”叶承恩说,“这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库切在自传体小说《青春》中说的,你很幸运,你是那个被神选中的人。你对音乐有高超的感知力,你对这个世界有好奇心,你的情感和性格都很纯粹,才能有这样珍惜而极致的体验,你已经比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包括我,都幸运了。”
  白晚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很幸运。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他一直认为有生之年遇到傅野,就已经花光了所有运气。
  看来,并不是如此。
  人生真的有无限可能性。
  白晚灿然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地不再刻意去想傅野的行踪了。果然,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也没有什么是记忆不能淡忘的。他感觉心胸开阔了许多,不是那种硬撑着卸下防备敞开心扉,而是阳光直接照射了进来,那道光,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属于他自己的。
  一瞬间,什么流行专辑口水歌,什么粉丝奖项销量成绩,什么嫉妒不安患得患失都远去了,留在大洋彼岸的,仿佛是苟苟营生的上辈子的事情,而他要在这里获得新生。
  八月的最后一天,白晚对叶承恩说,他决定了,他要留在美国,留在旧金山。
  “但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加入华格纳。”白晚抱歉地说,“我想去读书,去专门学音乐,我现在掌握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还是太少了。”
  叶承恩并没有很惊讶,笑道:“没有关系,我猜到了。不过,你签了约也可以继续学音乐,华格纳广纳人才,尊重音乐人的意见,环境非常宽松,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跳槽过来。你看,我原本是要开拓中国市场的,现在不也留在了美国吗?”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叶承恩承诺道,“而且,华格纳还可以给你写推荐信,你想读莱斯美艺术学院,对不对?”
  白晚眼睛亮了,他是真没想到叶承恩和华格纳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那……谢谢了。”白晚真心实意地说。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我?”
  “其实,我也是在一步步摸索人生的方向。”叶承恩很坦诚,“原本,一个月的培训结束后,我应该要回国的,但白晚,是你让我留了下来。”
  “……”又来了,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白晚突然很害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强作镇定道,“承恩哥你无论在哪儿都应该如鱼得水吧。”
  叶承恩笑了笑:“是。不过是因为你,我才发现人生应该不断尝试。新的事业、新的环境、新的——感情。”他顿了顿,问,“你觉得呢?”
  白晚不敢看他。叶承恩很好、非常好,儒雅绅士,亦师亦友,比起高傲自负的傅野,更加成熟体贴,可是……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们来日方长。”叶承恩见白晚为难,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结束了这番对话。
  “……”白晚很感激叶承恩给他空间,但他发现叶承恩绵柔的态度下,同样隐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势,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瓦解他的意志力,不论是工作还是感情。
  说没有一点动心,那是自欺欺人。
  可是,白晚按了按胸口,心脏的位置,那只小蜗牛仍旧栩栩如生,但他的爱情,却已经死了。
  白晚回到公寓,将好久不用的手机从行李箱最底层翻了出来,打开,不一会儿,手机叫个不停,各种信息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白晚将它放在床上,一时没有去看。
  整整92天,他和傅野没有任何联系。
  他们仿佛在打一场持久战,既然是战争,终有结束的一天。无论各自内心是怎样的尸横遍野血肉模糊,终会清荡一空,再无痕迹。
  白晚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大部分新信息都是傅野发的。若是从前,白晚估计连看都不敢看,而现在他却能够一条一条平静地看下去了。
  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和傅野的感想,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但白晚至少知道他刚走的那些日子,傅野是非常着急和想念他的。
  可是,这些微信在江之鸣做手术的前一天就戛然而止了。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白晚心有疑惑,登陆了很久没用的微博,查了一下江之鸣和W。W。公司的消息。江之鸣手术成功是板上钉钉了,那个女粉丝也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W。W公司运转一切如常,圈子里新旧更迭热闹依旧,光天化日之下并无什么新鲜事。白晚又特意去看了一下傅野的微博,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一年多以前,网上关于他的近况很少,白晚往下翻了很久,才看到有几个营销号爆料说江之鸣已经回欧洲休养,而W。W。公司的总裁傅野也随行在侧。
  白晚的眼皮跳了一下,从前这些能让他痛彻心扉的消息,现在却没了感觉。
  他想,既然傅野不愿意开口当坏人,那就让他来说分手吧。
  他咬了咬唇,终于拨通了傅野的手机。


第五十二章 
  白晚握着手机,站在窗前,像一杆标枪似的站得笔直,情绪与这夜色一样冷与淡。第一次拨打没有人接听,他很有耐心地又拨了一次。
  这一次等了很久,久到白晚的手都举得发麻了,那边终于响起了咔擦一声,有人按了接通键。
  一股电流从指尖一直通到心脏,哪怕再不愿意承认,白晚的心也微微瑟缩了一下。
  “白、白晚?”一片寂静中,低哑的声音迟疑地凸显出来,犹如凸现在悬崖峭壁上的浮雕画。这声音他如此熟悉,曾在他耳边辗转呢喃过无数次,让他沉迷,也让他沉沦。可如今,这声音已没有了从前的沉稳性感,虽然语气带着惊喜,语调听起来却颤抖而飘忽,仿佛那画经过风霜雨雪的摧打,在逐渐斑驳脱落。
  白晚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是我。”他镇定了一下心神,直视着旧金山外郊空茫的夜色,轻声说,“我想好了。”
  傅野似乎预感到什么,蓦地噤了声,屏息静气像等待着判决的死囚。但正当白晚准备再开口时,他突然打断白晚的话,急切地说:“我来找你!白晚,我现在就来找你!”
  “……”
  “这没有意义了。”白晚一字一顿仿佛要咬出血来,“傅野,我们分手吧。”
  他说出这五个字,整个人重重地一泻,标枪似的姿势瞬间垮了,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但同时,一种解脱的快意彻底淹没了他——
  这样也好,由他开始的爱情,就由他结束,也算有始有终。
  傅野那边传来一阵密集而细碎的乒乓声,似乎有什么被撞到了地上,一片兵荒马乱中,傅野慌乱而坚决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分手的。白晚,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来找你?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可以解释的,其实我……”
  “不,我没有生气。”白晚靠在墙上,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也没有怪你选择了江之鸣……”
  “我没有选择江之鸣,我是在等你!”傅野蓦地提高了声音,“你说让我给你时间冷静,我就给你时间想清楚。我本来是打算等江之鸣手术之后来找……”
  “你不用来找我了。我想清楚了,”白晚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他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少见的强硬与决绝,傅野不由想起了是哪本情感八卦杂志上说过的,男人提分手,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可挽回了。
  他苦笑了一下,沙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白晚的心被狠狠地扎透了,疼痛漫入四肢百骸,他多想反问一句“那你爱我吗?”,却颤抖着嘴唇没有问出口。
  现在去纠结爱不爱的问题,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去意已决。
  “对,我不爱你了。”白晚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好不容易才在这边找到了自我,我不想再变回那个为感情患得患失的自己,比起爱,我现在更想要自由。”
  傅野再次静了下来,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才沉沉吐出两个字:“不行。”
  “?”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傅野说,“我也不相信你不爱我了。你的感情是水龙头吗?说开就开,说关就关?这才三个月,你就要放弃我?不行,绝对不行!”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白晚,你等等我好吗?我马上来找你,我现在就来找你,你再等我一天,不,两天,两天就可以了。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
  白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你别来了。我过段时间会回国处理相关事务。”他异常冷静地安排着,“公司的股份我愿意以最低价卖给你,全约合同的违约金我也会付的。你留在我家里的东西,还麻烦尽快取走,我回国后你把钥匙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谁跟你两清!”砰的一声,傅野那边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脚步声纷至沓来,其间还夹杂着陌生人七嘴八舌的询问。
  “怎么了?”
  “没事吧傅先生?”
  “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不小心把桌子弄翻了。”傅野压抑着情绪,解释道,“真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有不舒服一定要说。”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用的是带点法国口音的英语,白晚有点儿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知道了知道了。”傅野不耐烦地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
  白晚感到有些不对劲:“你在哪儿?”
  傅野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斩钉截铁地说:“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傅野挂了电话,就下床开始翻找自己的护照。他的胸口一阵阵发紧,手抖得很厉害,动作却没有一丝迟滞。不能再迟了,他已经错过那么多,连爱情都快要错过了,不能再等了。
  他现在真是无比后悔,应该手术一做完就去找白晚,哪怕死在路上,也比像行尸走肉般待在这里两个多月好。
  他太自负了,一直以为可以完美解决问题,像个无所不能的勇士,扫荡相爱路上的一切障碍,却没想到,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打得他措手不及。
  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无影灯照亮了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闪亮的光晕中,他竟想起白晚的父亲白世英弥留之际的情景。那时他望着那个孤独的可怜男人,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像这样缠绵病榻回天乏力,一定不让心爱的人陪着痛苦。他宁愿像孤独的象群一样,找个无人知晓的山谷独自死去。
  他一开始真打定了这个主意,如果不是苏旭把自己的父母叫了来,他连至亲都不想通知。但他从手术台上顺利下来了,十个小时的复杂手术,死里逃生,颇为命大。既然老天爷放过了他,那之后,他就不去想死亡的事了,他只想要快点好起来。如果不能快点好起来,他要如何去见白晚?
  他不想让白晚担心,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虚弱的样子,在爱人面前,他永远应该是强壮有力,值得依靠的。白晚爱他什么?不就是爱他聪明、强大、沉稳、靠得住吗?他许诺过白晚会处理好一切,又怎么能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他决定再扛一会儿,反正白晚还没有联系他,就让他再扛一会儿。于是就这样生生的扛了两个月,直到白晚的一通电话打来,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他没想到白晚冷静的结果,竟然是如此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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