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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响故障了。
谢经年在角落的位置喝水,元远过去把烟递给对方,问:“音响坏了还能唱吗?”
“三两分钟就好了,正好歇会儿。”谢经年点上烟,一口一口吸着,他抬头看着元远有些疲惫的脸,感觉好像很熟悉。
“我跟你以前是不是见过?”
音响突然好了,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从里面传来,淹没了谢经年的话,元远捂着耳朵逃走,也没听见对方问了什么。
每晚的热闹大概会持续到两三点钟,再往后就不是唱歌了,有的酗酒,有的吃糖,到了四五点就走得差不多了。
谢经年三点多从酒吧上来,经过后厨时看见元远正坐在小凳上吃饭,吃的是那盘鸡肉玉米饭,他走进去也找了个板凳,坐下问:“你是要饭的?”
元远嘴里满着:“我是服务员……”
“那你吃剩饭?你不怕我有传染病?”谢经年表情不算好看,语气更不算好听。元远把饭咽下去,回答:“你没怎么碰,我心想扔了浪费,这样还省我一顿饭钱。”
谢经年看了眼时间,又看看四周,往常老板把后厨一锁就走了,吧台也没钱,开着门只有几张桌椅,他问:“不是管住么,你住哪儿?”
元远已经吃干净了:“外面桌子一拼就行,或者人都走了我去下面睡,睡醒直接收拾。”他说完瞧见门口站着个姑娘,挺时髦,也挺漂亮。
“点餐还是要酒?”元远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发现姑娘没在看他。
这时身后的谢经年说:“别跟着我,我不要你。”
姑娘走了,元远惊道:“你女朋友啊?”
“不是,”谢经年靠着门框,“那丫头跟着我好几天了,想做我的果儿。”
元远问:“什么叫你的果儿?”
“我的果儿就是跟着我,听我唱歌,我管吃管住。”谢经年还没说完就被抓住了手腕,元远正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你看我合适吗?”
元远挪窝了,他拎着行李搬到了谢经年住的旧民房里,房子一室一厅,狭小的客厅里都是乐器,更狭小的卧室里只放着张单人床,但也比咖啡馆里强。
最重要的是管吃管住,还能听歌。
谢经年洗完澡出来直发懵,就这么点儿工夫元远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还给他泡了碗面,元远说:“我没有动你的乐器,坏了别找我。”
谢经年失笑,他的几件乐器确实年头挺久了,也不像完好的,呼噜一口面说:“洗澡去,趁水还热。”
吃完面又抽了根烟,谢经年躺在床上寻思自己睡里还是睡外,对方个小,随便挨着墙一贴就跟没有似的,那他睡外吧。
寻思完忍不住乐了,他怎么就把人领家里了呢。
洗手间里水声已经停了,然后听见脚步声在客厅响起,响了十多分钟还没停,谢经年朝外面喊:“等会儿天亮了!你散步呢!”
元远把门推开一条缝:“吵着你啦?我正比划着打地铺呢,沙发太窄怕掉下来。”
谢经年拍拍床:“上来睡觉,别瞎折腾烦人。”
“真的啊,”元远没想到他能睡床,脱鞋上去紧紧贴住墙,“我怎么早点儿不知道做果儿啊,这职业简直充满了人道主义关怀。”
谢经年翻身往里挤,手直接搭在了元远的身上,元远按住谢经年的手,还往里又拽了拽,小声说:“对对,过来点儿,把你掉下去我怪不落忍的。”
“闭嘴睡觉。”谢经年闭了眼睛,两人在天快明的时候睡着了。梦里谢经年坐在车上抽烟,旁边有个人也喊着要抽,他把烟递过去却被拂开了。
那个人倾身过来,在他吸完一口时覆上嘴唇,口中的烟雾被吸卷去大半,还有些许从四唇交合处逸出,等烟雾散去,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谢经年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睡在他臂弯的元远。
元远自从吃住不愁后就辞了咖啡馆的工作,然后去市里找了份工资高点儿的兼职,之所以是兼职,是因为他还要跟谢经年学唱歌。
“我其实没有音乐梦想,但上天非给我还不错的嗓子。”他回来边做饭边白话,谢经年抱着吉他在沙发上写歌,居然没嫌他吵。
把两碗炒饭端出来,谢经年瞄了一眼,点评道:“米饭没结块儿,肉丁大小均匀,荷包蛋也没糊,但是怎么没辣炒柚子皮?”
元远在小凳上坐下:“我以为你不爱吃呢,就没买柚子。”他说完看见谢经年的旧吉他,说:“我看别人都弹另一种,跟吉他挺像的。”
谢经年说:“贝斯。”
“没错没错,贝斯。”元远环顾一圈看见角落里扔着一把,估计是已经报废了,“等我跟你学好了唱歌,我就去娱乐公司报名出道,赚钱了送你个新贝斯,要红色的,还刻你的名字。”
谢经年嚼着玉米嘴里发甜:“你不是没有音乐梦想么,为什么还想出道唱歌?”
元远坦白道:“我也不排斥唱歌啊,而且重要的是我想出名,想大红大紫,想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谁都想,”谢经年放下碗,“许多工作好好做都能衣食无忧,但不会出名,你更侧重哪一个?”
“都侧重,我想赚钱也想红。”元远看谢经年吃完停下,于是把自己碗里的拨过去了一半,“我越出名就越多人认识我,我爸妈看到我的几率就越大,我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找我,要是找我还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谢经年没想过这个原因,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沉默良久他伸手摸了摸元远的脸,说:“不要你的人还惦记着干吗,不如和要你的人好好过。”
元远傻乐:“没人要我啊,我是流浪人口,城郊房租便宜我就流浪到这儿了,幸好遇见你,你还教我唱歌,你就是我的,我的……”
谢经年目光灼灼:“你的什么?”
“什么词儿来着,我的恩师!”元远一拍桌子,还挺激动,“让你见笑了,我没念过什么书,也不知道用词对不对,就好比霍元甲是陈真的恩师,你就是我的恩师。”
谢经年深吸了口气:“吃完饭把谱子抄二十遍,抄完并背诵。”
潜台词就是去你大爷的恩师!
元远那天在楼下又看见了那个姑娘,他拎着刚买的柚子上前打招呼,不太好意思地说:“你找谢经年吗?虽然有点儿抱歉,但现在我是他的果儿,所以你找他也没用了。”
“你是他的果儿?”姑娘反应了一会儿,“怪不得他不要我,原来他喜欢男的。”
“怎么就喜欢男的了?”元远吃了一惊,差点儿把柚子扔了,“果儿不就是管吃管住吗,然后我做饭打扫,跟保姆差不多。”
姑娘以为他找茬:“去你的保姆,凭什么管你吃管你住,真不知道就问谢经年去,装什么傻!”
元远看着姑娘跑走,知道对方是伤心了,他上楼走到门口,拿着钥匙却顿住了。就是的,凭什么管吃管住,做饭打扫也是他自发的,谢经年当初是不是骗他了?
正想着门开了,谢经年说:“站门口发什么愣,我都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元远进门径直去了厨房,他把柚子切开,一半直接吃,一半放进锅里煮,煮好关火晾着就行,他问:“家里有蜂蜜或者冰糖吗?”
谢经年站在厨房门口:“白糖都没有。”
“没有就算了,可能喝着有点儿苦。”元远关了火出来,他看见卧室床上放着那把破贝斯,刚想问就被推着进了屋。
“今天学乐器,先教几个简单的。”谢经年靠墙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贝斯。元远上去跪坐在一边,心里想:管吃管住还教才艺,确实没见过这种好事儿。
谢经年看对方走神儿,便拍拍身前的位置:“守在旁边都能发愣,过来坐这儿。”
元远咕容过去,稍微一仰就靠谢经年怀里了,他微微躬身抱住贝斯,问:“这个不是报废的么,原来还能弹啊。”
“你这样的菜鸟还想用多好的?”谢经年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然后手掌覆上了对方的手背,笑道,“你哆嗦什么?”
元远忍不住了:“我碰见那个姑娘了,还告诉她我是你的果儿,但她不信。”他微微扭头看着谢经年,想问又不敢,怕问崩了被赶出去。
于是他又转过头,把话咽了回去。
轻轻拨弦,音乐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后来渐渐变成了他的手在上,谢经年的手在下,曲子弹完,他终于问出了口:“你是不是骗我了,除了管吃管住我还得做点儿什么对不对?”
耳廓陷入湿热之中,元远喘息一声倚进了谢经年怀里,顺着耳廓向下,耳垂、脖颈、肩窝,谢经年拉开他的背心,然后又啃咬他的肩膀。
元远什么都懂了,他扭脸说道:“你不喜欢姑娘,你喜欢男的。”
“嗯。”谢经年笑着看他,“你呢,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元远惶恐道:“我也喜欢男的?”
“喜欢男的就被任何一个男的亲和摸都行?”谢经年抵住元远的额头,“换成咖啡馆老板呢,你感觉一下。”
“不了吧。”元远突然放松了身体,“我喜欢你?”
谢经年说:“我也是。”
然后他们的嘴唇贴合在了一起。
元远已经能上台帮唱了,地下酒吧里甚至都有了为他鼓掌喝彩的歌迷,每天凌晨三点唱完和谢经年一起回家,然后挤在单人床上睡觉。
“以后你要是开演唱会的话,我也要去帮唱。”他枕着谢经年的胳膊想美事儿,美得直踹墙。谢经年制住他,低声说:“这儿没暖气,天冷了咱们就搬走吧。”
元远目光一暗:“可好歹是家啊,我每次搬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都心慌,感觉哪哪都不属于我。”
“咱们去娱乐公司报名。”谢经年说完亲吻了对方的额头,“以后会有很多好的事情,只要你跟着我。”
元远抱住谢经年:“你是不是上辈子骗我钱了,怎么对我这么好。”
谢经年没说话,他第一次见元远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以至于会问他们是否见过,这份奇怪的感觉使他收留对方,但发展成现在这样着实是动了心。
关灯后相拥着睡去,窄窄的单人床也变得宽敞。
元远有些头晕,感觉身边的位置空了,他费力地抬头寻找,又看见了门口的人影,便嗫嚅道:“还以为你走了。”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他的腰胯被握住,炙热的东西抵着身后那处,谢经年又亲他耳朵,他听见“经年哥哥”。眼前一晃复又清明起来,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盏壁灯,他望着那处光亮跪趴着,下身酸意上涌竟然失禁在了床上。
谢经年抱起他说:“远远,我很爱你。”
急促的尖叫声很短,但足以把两个人吵醒,元远睁开眼适应了黑暗,然后翻身就要下床,他撞进谢经年怀里,迷茫地说:“你是不是说爱我了,我也是。”
谢经年抚摸他的后背:“梦见什么了,为什么一身冷汗?”
“我梦见你从后面弄我。”元远伸手摸向腿间,摸到了一片湿滑,是他做梦时释放的,“我还梦见失禁了……”
谢经年帮他擦拭干净,然后再次拥着他躺下。元远羞赧得受不了,转身冲墙背朝对方,半晌过去,他说:“咱们以前有没有见过?”
谢经年没答,从背后抱住对方反问道:“有人叫过你远远么?”
元远抓着枕巾:“都叫我元远啊。”
“不是,两个远,远远。”谢经年把人抱紧,“我们以前没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