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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等我回家再说好吗?在电话里反正说不清楚,不用挂心,我很好。我再过几天就会回去了。”她保证地说,在电话那头传来更多问题之前,赶紧把电话筒挂上。
回去以后,还有一场询问要应付,不过这种家庭风暴总是出于善意,比较上容易对付得多,真正的问题在她心里。她要如何回去面对赵允宽呢?在经过那晚的摊牌之后?在他表明了他的爱情之后,如果他继续追求她,她有没有能力再抗拒他呢?
于岚非常明白,那天晚上,是她过分的疲倦和震惊,以及往事沉痛的记忆,扼杀了她对允宽的一切反应,但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的、,只要他继续如此在她面前出现。于岚阴郁地叹息一声,她必须设法架乾起足够坚固的高墙,否则的话……
她再叹了一口气。风渐渐凉了,于岚掉转身子,向来时路径行去。该回去了,夕阳已经开始西下。她留恋地再看看海水,将眼光调回公路上。远方有一条人影落寞行来,于岚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这个时节,居然也有像她一样的游客啊?她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却已走入正与她相对的方向,于岚再瞥他一眼。震惊使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僵立在当地。
赵允宽笔直地走到她面前,垂下眼睛看她。他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欣喜,以及如释重负的轻松。
“嗨!”他说。
“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她的本意是责问,结果却成了嗫嚅。他出现得太突然了,突然得使她完全没有时间反映。
“来找你呀。”允宽微笑。
“但——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唔,这完全是运气,我只是来这里试试看而已。如果找不到你,我就会到你住的旅馆去等你了。”
“我住旅馆?”
“那并不难找,对不对?只要按着电话簿—个个打电话去恒春的每一家旅馆问就成了。”
于岚惊愕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他为了找寻自己,花费了多少精力,绝不止是像他现在所说的这样轻描淡写而已。她突然一阵心乱,将眼睛自他脸上调开。
“你就这样突然跑到恒春来,把自己的工作扔下吗?”她冷淡地说,刻意挑选不涉情感的话题。
允宽深思地看她。
“事实上,我主要的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细节部分并不需要我自己动手。”他慢慢地说,注意到于岚的身子轻微地抖了—下。
“那就是说,你又要回德国去了?”她淡漠地问,眼睛望向遥远的太平洋。想到他即将离开,她的心灵仿佛突然开了一个空洞。但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么,知道他早晚会离开的,既然要离开,当然是愈早愈好。于岚又觉喉中梗得好痛,她背向允宽,等待他说出“是啊,我就要回德国去了”的回答。
但她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岚终于按捺不住地回过身来,正遇上允宽专注深思的眸子。她忙又将脸转向海岸,但允宽温和地拉住了她,将她整个人转向自己。
“我可能回德国,也可能不再回去,”他说,仍用那种专注的、沉思的眸子看着她,“回不回去,都要看你了,小雾。”
于岚心脏一紧,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别开玩笑了,允宽,你回不回尔国去,和我有什么相干?”
允宽叹息一声,伸手抬起她的脸。
“我爱你,小雾,”他坚定地说,“那天晚上,我已经把自己的感情表明得很洁楚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假装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那没有意义的。”
于岚身子一震,倔强地将脸别开。
“就算如此,你回不回德国,也仍然和我毫不相干。”
一抹怜惜的神色,自允宽眼底浮泛开来。他痛惜的、怜爱的、抱歉的眼神,使于岚连心脏都颤抖了。在那样的眼神之下,她的淡漠和愤怒都完全无法凝聚。她无助的握紧了拳头,而允宽柔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沉沉响起。
“你知道自己说的不是实话,小雾。我爱你,我是当真的,你不信任我,那是我活该,是我自己摧毁了你曾经付出的信任,以及爱情,而今再回头来重新弥补,自然是事倍功半了。
但是,小雾,即使是当年,我也知道自己是真真实实的在恋爱,而不是年少轻狂的游戏更别说是八年后的现在!
他深深吸了口气,直直地望入于岚的眸子。
“我爱你,我爱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因为任何外在的理由改变自己的决定。我会让你重新信任我、接纳我。我将尽我一切的力量来做到这些,证明我自己值得你所有的信任。
所以不要拒绝我,不要逃避我,给我们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事实上,你就算说‘不’也没有用,因为我不会接受!”
“不!”
于岚惊喊,本能地退后了一步,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入她的眸子。
“你怎敢对我说这种话!赵允宽,你不明白吗?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过去了,死亡了!你几曾见过世上有重开的花,倒流的水?你又凭什么以为我是路旁的石块,由得高兴扔下就扔下,高兴抬起就拾起?不,我是人,是有情感有理性,有意志的女人,而我说的每一句记都是当真的!我不信任你,赵允宽,我不会让你再介入我的生命,干扰我的生活!走,回台北去,回德国去!你自己选择的生活中去!要再来打扰我!”
“但我选择的生活是和你在一起,”允宽坚决地说,“我说的每一句话也是当真的!小雾,不要逃避我,也不要逃避你自己。不要以为口头的否认就可以抹煞你所受过的伤害,以及曾经存在且一直存在的感情!承认它们,面对它们,发泄出来吧,小雾,你已经压抑得太久了!发泄出来之后,你才能面对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与未来。”
允宽紧咬着唇,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他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很伤人,但若不说出,不将她心上的关防闯破,她的痛苦不会宣泄出来,而创伤的浓血若不流出,那伤口就永远不会真正的愈合。
“你不信任我,是因为你不信任你自己,对不对?你不相信你真能令我爱上你,你不相信你真有力量叫我留在你身边,你不相信你有能力掌握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相信——”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了!”于岚尖叫,惊恐地掩住自己的耳朵,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夕阳欲落的黄昏海岸上,她纤瘦的身子在风中不住摇颤,她苍白的脸色如岩壁上打碎的浪花,她的呼吸急促,声音破碎,“你这个自以为是、自傲自大、自作聪明的自大狂!你竟敢以为——竟敢以为……”
羞辱和痛苦堵塞了她的的喉咙,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哽咽一声,蓦然掉转身子,盲目地沿着海岸向前奔去。她所有的意志和思想都只集中在一点上,她要逃开,逃离这个刺穿她灵魂和意识的男人,逃离池锐利如刀的心眼和言词,逃离他所指出的——也许一直不为自己承认,但确实存在于她心底的事实。那种伤处与弱点的淬然暴露,使她被突然破闸而出的巨大痛苦全然淹没。
她盲目地奔跑,眼前全是光影模糊的泪光。究竟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如此的天茫茫……于岚脚下一个踉跄,因为绊到洼处而倾跌,她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就在此时,她腰间一紧,允宽自她身后扑了过来,将她抱住。奔跑与倾跌的冲力将两人继续往前拉扯,允宽硬生土地一闪腰,将自己垫入于岚身子底—卜,重重地撞跌在海滩上,惯性作用将他们两人连带得又滚了一圈。
于岚挣扎着爬起身来,因这样的撞击而头晕眼花,几丝长发散乱地自她额前披下。她半蹲半跪地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手肘还撑在允宽胸膛上,他正用手肘支持自己,从岩块上支起上半身来。这一撞实在撞得不轻,幸亏是在冬天,衣服穿得够厚,但只怕也撞出好几处淤血来了。允宽抬起手来,轻轻拨开于岚脸上的长发,笑道:“你还好吧?”
于岚默默地看着他,因为喘息未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她注意到允宽的手,因为方才的撞击和摩擦,他整个手背都破皮而流血,把袖口都给染出一圈血痕为了。于岚颤抖着接过他的手,哑声道:“你……”
允宽笑了一下。
“这没什么嘛,只是一点点擦伤。我们男生皮厚肉粗,本来就是从小摔到大的……小雾?”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于岚的泪水正不可遏止地奔流下来。允宽一骨碌翻身坐起,将她整个人拥入自己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嘘,别哭,”他轻声安慰她,“只是一点小伤嘛,没有什么大不了。没事了,别哭呵!”
于岚的泪水涌得更急了。她纤小的身子在允宽怀中不可抑遏地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允宽的衣服。她哭得那样悲伤、那样尽情、那样翻江倒海、那样一泄千里,全无遮蔽,仿佛要将这几年来的泪水都在这一瞬间完全倾倒出来。她是压抑太久了。
允宽怜惜地搂紧了她。哭吧,小雾,把你的伤痛都发泄出来。如果泪水能洗净你心中的疼楚,冲走你眼底的阴影,那么哭吧,哭过这回之后,我发誓绝不会让你这样流泪,这样悲伤。我将尽我所能地带给你幸福和欢乐,我要看到你的双眼为我而闪亮,笑庞为我而展开。小雾!允宽不自觉地又将她搂紧了一些,一面轻轻伸手指抚着她柔和的长发。
夕阳已经降到海平面上,天际尽是金黄。水面上闪动着万道霞光。于岚的抽泣渐渐低微,允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错杂凌乱的泪水。
于岚突然惊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居然在允宽怀里毫无保留地大哭了一场!狼狈的红潮泛满地泪痕未干的脸。她尴尬地将允宽推开了一些,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可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他又好像太奇怪了?于岚绞紧自己双手,两眼只是看着地下。
允宽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轻拢子一下她在风中乱飞的头发。他没有碰地,可是这动作所产生的亲呢感,比碰地更叫她不安。于岚不自觉地移动了一下身体。
“夕阳很美,不是吗?”允宽在她身后安静地说。他温热的呼吸自她发际轻轻吹过。
她本能地抬起眼来,看向海面璀璨而辽辽的落日。
有那么一阵子,他们两人谁部没有说话,只是屏息地、敬畏地、惊羡地用眼睛膜拜着大自然无比寻常却又无比动人的日落景观。岸边翻滚的白浪仿佛也染上了一层光雾,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岩岸上重叠成了一个。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去了,天空和海水的蓝色都开始渐渐转暗。允宽将手放在于岚肩上,微微低下了头。
“该回去了,”他说,“等天色全黑,再要回去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她无言地点头。允宽揽着她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依旧绵延着沉寂的静默。
回到恒春,他们找了家小店用过晚餐,然后允宽把于岚送回旅舍,送她进了自己房间。
“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知道,”于岚怔怔地道,“可能还要几天吧。”
允宽沉默了一会,终于决定不再说任何可能刺激她的话。
于岚脸上已经有了疲倦的神色,是情绪曾经过分激动的结果吧?今天她居然会在他怀中大哭,已经是他不敢预期的收获丁,他不想逼她逼得太紧。
“好好照顾自己,”他说,“不要玩得太凶了。有人会想你的呢。”
“你要走了?”
“小姐,我还要上班啊。”允宽微笑,“待会儿得去搭夜车回台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