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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孙见善并不因此感到满足,大概修行到第五年时,他遇上了一个瓶颈,百般难以突破;他闭关苦思数月,有一天突然有所领悟,豁然开朗。
经此一役他功力大进,对于一般人的流年运数已可推出十之七八,隐隐然为凡间第一人。从此,他不再需要依靠如愿,凭着自己的能力就能让上门求问的客人心服口服。
这是他的男性尊严!
他想成为那个能让她依赖的男人,而不是依赖她的人。他要给她一个安全自在的、不受人打扰的生活。
选在深坑定居,就是因为它一来够偏远,除非自己开车的游客,否则大众运输系统不容易来到此处,二来它是风景区,镇上每天充满陌生游客,不会有人对突然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感到好奇。
他也学到敦亲睦邻的重要性。只要是深坑本地人来找他,他一律只收薄酬。于是大家很高兴地方上有这么一个神秘、不太亲切、但待人客气的命理名家,没事就会帮他赶偷拍者,而他则获得自己想要的安宁。
“你怎么不吃?”如愿吃水果沙拉吃得心满意足,却发现他没动几筷。
“你自己快吃吧!别被我吃完了,又在哪里叽叽呱呱的。”孙见善轻吻她发心一下,拿起碗筷慢慢进食。
“又亲人。”如愿摸摸自己头顶,咕哝一声。
他第一次亲她的时候,她对这个动作不是很了解。
“孙见善,你用嘴巴碰我的脸做什么?”
他只是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还是不懂他干嘛这么做。不过,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舒眼,他大腿的高度躺起来又刚刚好,所以她也渐渐接受和他肢体相亲的动作。
他还是喜欢穿半仔裤和衬衫,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典型的命理专家,所以很多客人一开始都不知道他就是他们要找的“孙老师”。
他身子骨也长了点肉出来,终于有点壮硕的样子,而不是以前瘦巴巴、营养不良的难民相。那头随便它长的乱发开始懂得修剪,微长的眼眸也和缓许多,不像以前那么尖锐。
事实上,如愿以凡间的审美观来看她现任主子,突然发现——
“孙见善,其实你长得满帅的嘛!”
他呛了一下。“你……你干嘛说这个?”
“因为我也是突然想到啊!”如愿歪着头打量他。“嗯,勉强看看你也是高大健硕,英俊多金,沉默神秘,总之就是凡人女子理想中的白马王子。”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在你眼中呢?”
“你也是我跟过最帅的主子!”她想了一下。“以前我从未注意过其他主子的相貌,都是有朝一日才发现——哇,这人变得好老,快死掉了,我再过几年可能又没主子了。”
孙见善不知道自己该感到高兴或难过。高兴她起码会注意到自己的长相,或是难过她已经在想她有一天又要换主子了。
“鬼头鬼脑的!专心吃饭!”他拿筷子敲她脑袋一下,笑骂道。
“孙见善,我们待会儿来玩。”她起劲地提议。
“玩什么?”
“玩老游戏啊。你随便抓一个人帮他算命,我也用自己的方法看,然后比比看谁说得准。”如愿觉得他夹的那筷马铃薯好像比较好吃,馋兮兮地凑过去,那双筷子无奈地转个方向,送进她口中。
“今天不能玩,我下午已经排好一个客人。”
“好好好,那下午的客人换我玩了,你不要帮他算命!”
“别胡闹了,要是你又把人家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看个一清二楚,还逼着我一定要说出来,到时候又要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竟然连算得太准都不行,还得像你一样算出个八折就好;真受不了。”如愿垮下俏颜。“你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许过愿,我跟着你什么事都没得做,快无聊死了。”
“第一次见到有人活得像千金大小姐一样,却在那里埋怨没事做的。”他笑道。
“我本来就不是千金大小姐,我是如愿仙草,我是专门让人如愿以偿的!”她豪气万丈地挺直腰,身后瑞气千条——不过马上又瘫下来。“可是你现在都不太许愿了,害我闷也闷个半死。”
“谁说我没许愿?”
“你许了什么愿,你说!”她不服气道。
““如愿,不要使性子。”,“如愿,不要玩我的电脑。”,“如愿,不要每次做错事就把自己隐起来。”我不是每天都要许十几个愿吗?”
“那哪叫做许愿?那叫干涉自由!而且我也说过,你不能许跟我有关的愿,因为我管不到自己。”
“可不是吗?”他喃喃道。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很侮辱人哦!
“没事。”他干干地说。“你嫌无聊吗?那听好,我要许愿了——我希望“有人”帮我把碗盘洗干净,因为我要去准备下午的会面了。”
这间屋子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人而已,他说自己要去忙,那收桌子的人会是谁?
“你——可恶!气死我了,臭孙见善,就只会欺负人,大笨蛋!大坏蛋!”
小仙草照例气得蹦蹦跳。
陶瓷小香炉里,一缕清烟袅袅而升,淡雅的檀香熏沐着房内的每个人。
黑檀木书桌的一侧,男子双眸微合,一身月白的中山装,颈挂佛珠,神情慑然——这人当然不是孙见善。
孙见善穿着他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似笑非笑地坐在对面。
这中年男人有个名头叫“寒墨大师”,号称一出生就能通灵,和孙见善并列为台湾两大命理专家,是许多命理节目争相邀访的对象。
寒墨的旁边坐着两位记者,女记者是现在小有名气的主播黄玉桦,旁边的摄影记者今天只负责录音。
“孙先生,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黄玉桦为两方人马介绍一下,“这位是寒墨大师,今天很荣幸邀他一起来现场观摩。”
他们来采访,却约了寒墨一起来,不能说没有踢馆的意图。孙见善扯一下嘴角,不置可否。
“其实,我大概十年前就听过孙先生的名声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让黄玉桦的手心不自觉地发汗。
“哦?”摄影记者调整一下麦克风的角度。
“我表妹那个时候刚考完大学,可是录取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系,正好当时孙先生住在她姨妈家附近,所以就去问问他的看法。”黄玉桦转向孙见善道:“您预测我表妹无论是转学考兽医系,或重考医学系都会上榜,不过她还是去读兽医系比较好,将来才会有发展。”
“结果呢?”摄影记者配合地一搭一唱。
“后来我表妹真的选择转学考兽医系,她有一个同学则是重考上医学系,两个人那一届都考上了。”黄玉桦正经地说:“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上个月某间公立医院的医生和药商挂钩的弊案?事情闹得很大,有些医生或药剂师可能会涉及刑责,甚至被吊销执照。”
“记得,那个案子我也去拍过。”摄影记者继续搭话。
“牵连最深的那个层级,就是我表妹同学那一届的人,连她同学也有份。如果我表妹当初去念医学院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卷在同样的风暴里。可是她听了孙先生的话,现在不但避过一劫,而且和朋友合开的兽医院生意也很好,还真的被孙先生预料中了。”
“这么神奇?”摄影记者瞪大眼睛,“那孙先生当初收了你们多少钱?”
“这个嘛……”
“三串香蕉。”一声不冷不热的代答。
摄影记者呛了一下。“不是吧?”
“原来孙先生还记得。”黄玉桦搓了搓手,“当时您还没有成名,收费比较随兴一点,所以我表妹算赚到了。”
“你们今天不会是来叙旧的吧?”孙见善仍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腔调。
“其实,因为孙先生的行踪一向低调,却又神准无比,所以连命理界的大师也对您感到非常好奇,例如这位寒墨师父……”黄玉桦瞄同来的大师一眼。
寒墨大师从头到尾眼观鼻、鼻观心,不看任何一人。
“我们新闻组是打算做一个专题,预测下半年度的国运,所以今天才会邀请两位大师齐聚一堂,各自做一个预测。”黄王桦说完。
“我对下半年国运不感兴趣,倒是你——”他拿出自己的笔记型电脑。“你的面相挺有趣的,我还是帮你算一算吧。”
黄玉桦不敢反抗,只好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孙见善把资料输入电脑,这套软体是他请专人设计的,除了排出紫微命盘之外,连本命卦象也可以一起秀出来。
“孙见善,我盘子洗好了。我也要听。”如愿突然蹦出来。
她的身周笼罩着淡淡光晕,可见是以只有他看得见的隐身术进来。孙见善不动声色地瞄地一眼。
“你给我安分坐着,不准胡闹。”他在心头传念。
“好啦好啦,我不会坏了你的生意。”如愿往他右手边的扶手一坐。
命盘印出来之后,孙见善才看了一眼,眉间便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怎么样?”如愿凑过头去看。
“怎么样?”黄玉桦不掩急切。
孙见善慢条斯理地将命盘折起来。
“你干嘛不分我看?坏人!”旁边那丫头跳脚。
“你看得懂吗?”
“我……看看又不犯法!”如愿忿忿地坐回去。
他拿出卜卦用的铜钱,推到黄玉桦面前。
“你先执一卦,我帮你看看。”
“那麻烦孙先生帮我测一测事业好了。”黄玉桦在心里默念几遍心愿,哗啦将铜钱掷在盘子上。
这个卦象……
孙见善翻开命盘,沉吟片刻,眉心又不由自主地蹙起。
“四十岁以前,你适合在大公司工作。所以近期打算出来跟朋友开餐厅的念头最好打消,否则只会落得惨赔的下场。”孙见善定了定种,开始解说:“虽然你觉得传播业不合你的本性,可是你很适合这个工作,大约到了四十岁才会遇到瓶颈,到那时再考虑转业也不迟。
“即使转业,最好也留在电视圈,当一些访谈节目的主持人,事业虽然没有大起大落,也不怕没工作接,总之你绝对不适合自己出来当老板。”
“您、您怎么知道我最近打算辞职,和朋友出来开店?”这件事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玉桦,孙先生真的说中了?”摄影记者追问。
“因为我一直觉得主播的职业来到一个瓶颈,接下来很难有突破,所以确实兴起了想要转行的念头……”她又惊又疑地看向孙见善。
孙见善沉思片刻,眉又轻皱一下。
“你再执一卦。”
黄玉桦毫不迟疑地照做。
孙见善拿出她的命盘,对着新卦象沉吟半晌。
“目前你不用太担心事业的事,在近期之内你会遇到一个突破点,足以达到生命前半段的高峰。”孙见善把命盘推开,抬头看着她。“暂时就这样了,其他的,你不必知道太多!”
如愿姑娘在旁边可不服气了。
“什么嘛!这样几句话就把他们唬得愣头愣脑的,太容易满足了吧?我也来看看这女人是何许人物。”
那是什么?
她陡然一震,神魂归位。方才那团混乱是……
“孙见善,快赶她回去,这个女人对你有危险!”如愿猛然跳起,紧紧抓着他的手。
砰!寒墨大师陡然拍一下桌子,目光直直射向如愿的方向。
“喝!”如愿目光和他一对,不由得退了一步。
“大师,您感应到什么了?”黄玉桦发现他目光落在孙见善旁边,那里却空无一人。
孙见善心里也打了个突。这人竟看得见如愿?
“他看得见你?”
“我……我也不晓得。”如愿定了定神,走到寒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