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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披着一身的冷气,走进病房。床上那个身躯,中间微微的鼓起,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下移,最后落到那个肚子上。走近坐在床沿,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去,虽然隔着被子,可他觉得自己还是感受到孩子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可是,他的心却是愧疚得发疼。
初舞身子不舒服,睡得不是很好,眉头紧蹙着。席浩泽拿起沙发上的枕头,轻而又轻地抬起她的腿,把枕头放到她的小腿下方。
棱角分明的脸一直紧绷着,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眼眸散发着说不出的温柔。轻轻的俯□子,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替她拉好被子,抬手关了灯,躺回沙发上。
一切归于平静,初舞慢慢的张开眼睛,刚刚那个吻夹杂着一滴冰凉的水珠她不知道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微微可闻一声叹息。从他的手放到她肚子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她想了很多,可是仍旧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天气很糟糕。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晚上,依旧没有停止的趋势。初舞站在窗前,看着朦胧的水汽,心里有些担忧,外婆怕是操心了一夜未睡。
医生到病房来给她检查的时候,席浩泽站在一旁,面色冷峻。
女医生就是之前给她产检的那位,对初舞也有印象,她宽慰着,“准爸爸不要这么紧张,宽心。”
初舞轻轻的说道。“郑医生,这几天我总觉得心口有些闷,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席浩泽听了她的话,面色蓦地一沉,双手紧紧地团住。
郑医生点点头,“宝宝体积越来越大,一般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何况你怀着是双胞胎。”她转过头看着席浩泽继续说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偏向左侧睡,准爸爸多多要注意和监督。”
席浩泽早就被“双胞胎”三个字怔住了,有种蒙了的感觉。
他艰难的一字一字的问道。“医生,你确定是双胞胎?”
女医生诧异,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她见过的准爸爸准妈妈多的去了,这么漂亮的一对夫妻倒是少见,这样的准爸爸可更少见。“两个小宝宝22周了,哎,你这个准爸爸各项指标还不合格啊,要加油了。”
是呀,他何止是不合格,简直了是失败,随即他扯了一抹笑,有些发苦。
午后,席浩泽从医生那里找了很多孕妇守则,陪着初舞坐在病房里,一条一条细细研读起来。初舞看着他那个样子,说实话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只要想起他的欺骗,这些温馨的点滴立刻就会破灭,甚至,一瞬间的是失落。
落寞的沉浸在思绪里,等走到他走到她的身边她才发现,席浩泽很自然地给她披上外套。窗外雨水连绵,路上行人撑着伞往来不断。因为寒潮来袭,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路上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医院检查,那一幕幕温馨暖人,初舞最渴望的就是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场景,她怔怔地看着。
“你站了半天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他的气息完完整整的笼罩着她,初舞听完后不自觉地低下头,走到床边坐下来,沉默了一下,“我要回去了。”
“不行,医生说你要静养一段时间。”
初舞抬头看了他一眼,终是没再说话。
席浩泽见她脸上面无表情,心里有不忍,走过去,“初舞,这段时间不要再和我置气了。你现在怀着身孕,住在外婆那里,我不放心。”
初舞的嘴角蓦地浮出一个冷冽的笑意,还是孩子。她别过脸,席浩泽无奈,软下声来,“我已经让人去接外婆了。”
初舞眉间微微一动,从她醒来之后,席浩泽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偏偏这样,她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她抬起头,恰好迎上了席浩泽的目光,那双墨黑的眼里像一个深深的漩涡,深深的吸引着她,她慌乱的离开眼。
一时间气氛僵住了。
老太太倒也是来的及时,初舞看到老太太心中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放下来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走,有外婆陪着她,总好过她一个人对着他。
***
江哲收到初舞的消息是在当天下午,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淡淡地注视看着天边弥留的晚霞。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等到烟燃烧到烟蒂的时候,他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动作。
江哲扯扯领带,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推掉和朗坤宴会。”
“江总,今晚宴会朗坤的钟总亲自出席,您不去……”助理犹豫的说道。
“改天我会亲自给钟朗回话的。”江哲揉揉疲惫的眉心,手指敲敲桌面,顿了顿,“替我准备一些孕妇必用品。”说完,他的嘴角慢慢划上一个弧度,该去见见干儿子,总不能让某些人专美于前。
第五十章
北方呼啸吹着,风雨交融,天蒙蒙的一片,病房里也是一片冷清。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个人,孙女儿淡淡的脸色,再瞧瞧外孙女婿的表情,和吃了苦瓜了一样,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夫妻间的事,她这个老太婆也不好插手。初舞喝光了一碗鸡汤,老太太收拾好的碗勺,说道,“我去给大宝媳妇送些鸡汤去,看看他家小子。”
初舞点点头。
这老太太一走,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席浩泽一直倚在陈旧的玻璃床前,身形翩翩,他的双手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摩挲着那枚水晶球。他从来没有想过初舞竟然和他是相识的。他忽然抽出手,转身问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初舞微微一愣,扫到他手中的水晶球,水晶球发着晶莹的光亮,她迎着他的眸子,在他的眼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吸了一口冷气,眸光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你送席溪那次,我一直记得你的名字。”纵使过了那么多年,尽管你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模模糊糊了,可是你的名字却清晰的印刻在我的心底。
席浩泽心的猛地一跳,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震动,一时百感交集,如同灌了一壶苦水,自言自语般,“还记得那时候的事?”他空着的手抚了抚酸涩的额角,那个午后,隔了多久了?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水晶球,怕是将会一辈子封藏在他的记忆里。
“你想说的是你用螃蟹夹我?”初舞曾经想过有一天,她和他坦诚相见,她可以亲口问问他,你还记得你用螃蟹夹过的小女孩吗?她轻笑,双眸晶莹剔透,柔的像水一般。
“为什么从来……从来你都不说?”
“我不是没说过。”初舞呼了一口气,右手慢慢的浮上左臂,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双眼下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接着幽幽的说道,“我们刚结婚时有一晚,你不是问过我这里怎么会有个疤吗?”
她当时说是被东西夹的。席浩泽表情一霎肃然,挺拔的身影蓦地一颤,双拳紧紧地握住,嘴角紧紧地抿着,看着眼前的人,喉咙干涩的好像要冒起了一团火。
“因为你从来没有把那个丫头放在心里过,你送她水晶球也只不过是哄着她。”初舞淡淡的笑着,笑意朦胧,仿佛和他隔了千山万水。
“我常想当初你为什么会看上我,甚至心里有一丝丝的惬意,你是记得我的。这个世界最难得就是遇到一个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我以为,我是幸运的。”
可事实呢?是幸还是不幸?
“孩子的事,我骗你是我的不对。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会没了。”她柔柔地摸了摸肚子,“我想离婚,孩子在的话,我和你一辈子都是剪不断了。那时候,我意识里有一霎那,希望没了算了。可是……”
席浩泽瞧见她眼眶里濡湿的泪水,那一瞬,他竟失去了看她的勇气,他的肩头微微一颤,这些微小细节早已泄露了他的心情,有一种痛,溃不成军。
“可是,我舍不得。你让我和你回去,我真的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初舞咬着牙,大抵情绪上的波动,肚里的两个小家伙也感染到了,在她的肚子里躁动地挥舞着小拳头,想是要出来替妈妈报仇了,她摸了摸肚子,等两个宝贝终于安静下来。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凝思了片刻,她张了张嘴角,“我还爱着你,只不过早已没有了非要在一起的执着。”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心酸。
感情的事,谁对谁错没有个究竟,个中滋味也如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席浩泽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慢慢的握住她的手,身子僵硬,动作像是定格了,“初舞。”他定定地看着她,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接下来这份执着让我来。”
初舞垂下头,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稀疏的泪水,她涩涩的抽抽嘴角,“可是我真的累了。我,你,苏伊,还有我妈妈和你小姨的事,我真的觉得累了。”她坚定抽出手。
扑通一声,水晶球脱离了席浩泽的掌心,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席浩泽一动不动,只是握着初舞的手,不知不觉间手劲渐渐施力。
初舞感到一丝疼痛,微微低呼了一声,“疼。”
席浩泽连忙惊慌失措的松开手,他别开眼,轻轻的说道,“初舞,以前的事让你难受了。”相处这么久,初舞自然感觉到他嗓音的失措,可是她也只是无可奈何。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再也找不回最初的滋味了。
江哲定定地站在门口,脚步似有千斤般沉重,他俩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过他的耳边,他倚在斑驳的墙面上,嘴角若有若无的浮着几丝冷笑。
“你找谁?”老太太拎着保温桶远远就看到一名男子站在初舞病房门外,走进了一看,小伙子长得真好看。
江哲站好,看着老人,猜到这是初舞的外婆了,“外婆,我是初舞的朋友,我来看看她。”
“原来是小舞的朋友啊,快请进请进。”老太太瞧着他脚边放着的东西,“人来就好了,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江哲笑一笑,和老太太走进去。
里面这两人一直沉浸在思绪中,席浩泽微微回过头,看到江哲,眉间毫不掩饰的一蹙。
“初舞,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把自己整的这么惨,缺了我还真不行。”江哲撇着嘴闲闲地说道,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席浩泽一眼。
初舞看到江哲心里是真的高兴,老朋友久别重逢,那种喜悦难以言喻,终于一扫阴霾,嘴角浮起来颜颜笑意。
席浩泽看着那抹笑容,心里蓦地一阵抽痛。他倏地站起来,拎起一旁的水壶,“外婆,我去灌水。”
老太太淡淡的点点头。初舞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江哲又是看着她。真是一环套着一环。
“我干儿子怎么样了?”江哲收回情绪转着话题问道。
“挺好的。”说道孩子初舞满心的欣喜,“江哲,他们第一次踢我的时候,我高兴的都哭了,确确实实感觉到小生命的力量。”
“傻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