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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日天嗖地跳了下来,四脚并用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两人越走越快,到后面跟小跑没了差别。敬原叫住脚底抹油似的猫咪,“左拐!你看不懂路标吗?”
橘日天想我今天一定要咬你一口,“路痴不给啊!”
敬原掏出车钥匙,在宽阔的地下停车场找到开始打双闪的那一辆,卫澄上气不接下气地爬进副驾。
“拍戏拍得体能这么差了?”敬原语气里满是揶揄。
简直要命,卫澄都想长出两个爪子挠他了,然而阴暗的停车场里,光影沉沉浮浮,此时有另一辆私家车开动,漏进来的几许灯线从敬原英气逼人的脸上打马而过,恰好他勾着唇角在笑,映得笑容一半在昏,一半在晓,格外蛊惑人心。
卫澄想说的话就像遭了一阵风,全给摇碎了。
敬原放开他的手,示意卫澄把安全带拴上,“嘛,肢体接触。”
“哦。”卫澄系好,待车缓缓行驶,把尾指屈了起来。
敬原当然也感觉到了,冲他一挑眉。
“没什么。”卫澄赶紧说。
敬原把暖气调高了一点,卫澄不动声色地拿眼瞅他,他看着颇为开心,甚至有点在傻乐了,哼着一首不知名字的曲子。
他们仿佛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这个东西在两人之外形成特殊的结界,旁的谁都进不来。
目睹了这一切暗潮汹涌的橘日天:喵喵喵?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它愤怒地踩了几脚卫澄的膝盖,跳到后座,从他放在位置上的随身背包中掏出了一台PSP,鏖战其中。
敬原见惯不怪,“小橘在玩什么?”
橘日天头也不抬,“精灵宝可梦。”
敬原“……”。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他满头黑线。这时卫澄转过头,舒展眉眼笑了一笑,像奶黄包漏出了馅,一直甜进敬原心里。
敬原道:“睡会儿?还要开将近一个钟。”
轮到卫澄惊讶,“这么远?”敬原的首秀是在Music store,他还以为会在附近的酒店下榻呢。
“不住酒店,”敬原嫌弃地说,“床那么硬,是人住的地方吗?”
卫澄又想到豌豆少爷那档子事……罢了罢了,听他的安排。
车驶入白日中,卫澄发现机场门口聚了一拨人,全是叽叽喳喳聊着天的女生,左右张望,像善意的捕猎人。敬原还真是料事如神,他把脑袋往里缩了缩。
“放心,看不见你的,”现在好点儿的车玻璃都是里面看得清外头外面看不清里头,敬原说,“不然让你跑呢,磨蹭到现在还走得脱么?”
卫澄从善如流,“厉害。”
敬原说:“小橘声音小一点。”
橘日天胡乱应了。
卫澄:“无法无天了还?下一顿没你的吃。”
橘日天认怂,乖乖照做。
两人纷纷笑了起来。也许是仓促跑开的经历略显刺激,乱频的心跳久久不能恢复,车里和谐而微妙的气氛,让卫澄像是坐上了热气球,飘飘摇的,落不到地。
这还真的跟一家三口没差了。带着总爱胡作非为的孩子,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其乐融融。
敬原看到他睁大眼睛望窗外,眼睑还贴着些许的淡青色,说:“怎么不睡?”
卫澄想他这都上绕城高速了,说:“等你下高速再睡吧。”
敬原快速地看了他一眼,他坐得很直,像这个时候都不忘保持仪态,又像每一寸神经都绷在钢丝索上。他的手指很好看,泛着莹亮的白色,微不可见地在抖。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说起来,卫澄真的几乎不怎么在车上睡觉,有次他们到外地录节目,下午场在城郊,一车人都睡得东倒西歪,只有卫澄跟犯了错的乖学生一般正襟危坐着。
卫澄的嘴唇凝着蝉翼似的薄光,敬原差点想扑上去啃一口。为了冲掉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欲盖弥彰地把注意力全放在前方的路面。
敬原这辆车是借的,不然不好弄出来,开得很稳,旁边蜿蜒的白线内侧有追尾的车泊着,他们呼啸而过。
卫澄出神道:“我爸我妈……就是在高速上出的事。”
敬原下意识地捏紧了方向盘。这个,之前从没听他说过。
卫澄继续说:“所以每次坐车上高速,无论是谁开,我都挺紧张——咳,其实我知道不可能出事啦,就是忍不住……干点什么,老是做好最坏的准备。”
只要事先预料到极端糟糕的结果会是如何样子,去做的时候,反而可以表现得乐观、豁达了。
就像韶华当初的老总,卫澄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肯定他的才华,耗费心力给他铺路。他那时也只是唱唱歌,拿微薄的薪水交学费而已。进圈子的时候,也称得上初生牛犊不怕虎了,然后他遇到了一些变故,也遇到更多的好人,走到了现在。
反正不会比料到的更差啊。
唯独敬原是他不愿轻举妄动的。他知道最不济的下场是什么,于是患得患失,徘徊踌躇,敏感过头得不像平日那个没心没肺的卫澄。
卫澄局促难安,清了清嗓子,说:“前次,是我拒绝得太生硬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肯定会向前看啊——但签下我对尊龙终究是弊大于利……”
后面响个不停的游戏音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橘日天翻到他的怀里,卫澄一低头,被它糊了满脸口水。
敬原开始后悔亲自开车了。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拥抱对方。
但他打开车屉,找到了一包大白兔,塞给卫澄,这种幼儿园水平的哄人方式弄得卫澄啼笑皆非,看样子,敬原应该没把那事挂在心上。
现在的敬原更成熟,更富有安全感,他身边就像有个漩涡,看一眼就能叫卫澄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他听到敬原说:“没有。”
卫澄侧着脸,看他。
敬原柔声道:“妄自菲薄……要是没有利益,我喊你来沪市做什么?”他竟然用了一点恳求的、甚至带着撒娇的口吻,“帮帮我,小澄哥哥。”
卫澄哪里遭得住他这样,脑子转成了浆糊,“啊?”要,帮什么?
“播放器,里面有demo和训练室视频,”敬原把手机和耳机递过去,“先凑合听吧,听完……你应该能猜到我需要什么。”
卫澄花了一些时间将歌曲消化。
他摸到点消息,敬原这张新专共五首歌,但会带上舞台的只有一首主打。
以前敬原写完新歌,还会在卫澄面前自弹自唱,得到一些修改意见。但一别经年,卫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窗外树木去如逝川,他就在飞速转换的光景中,坐在那个人身旁,耳边充盈着对方的声音。
橘日天睡着了,肥嘟嘟的身体像个小火球,烤得卫澄一阵阵暖意。
敬原这个人,公认的傲,随性,毕竟有资本,但他的歌却是多变的。敬原总能清楚地知道大众想要怎样的音乐,然后每一次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他的歌是有生命力的,有时像雨后清新的树木,有时又像无法让人一叶障目的丛林。
这首《情述》,从歌词来看是写暗恋心声的,但并非传统那种青涩懵懂的校园故事,草蛇灰线之中,展开的,是两个势均力敌的人在情感上互相试探,有来有往的状态。有句话说,恋爱最有性张力的阶段就在暧昧期,敬原所要表现的,应该就是这种若即若离,而早就藕断丝连的灵肉关系。
由于走的就不是小清新风,编舞也是那种大开大合的感觉,很有看点。卫澄对音乐的敏感程度并没下降,看过第一遍,便觉得确有不足。
这种差距已经是100分和101分的差距了,不是真正有追求,真正热爱舞台的人,没那么容易看出来,作为主导者也不会开口去寻求帮助。
卫澄简直付出了十二分的认真。
怎么说呢……
打个比方,舞台所要追求的效果,通俗点讲叫“炸”,就像一个开水瓶,要把里面白色的碎片和滚烫的沸水都摔得迸出来,但现在的程度却只能是“满”,水刚刚抵达水位线,缺少一个力量把它彻底推上去。
是副歌部分。
副歌作为全曲高潮,有两句话,可以当作主人公所爱恋之人的回应,也可以当作第三个人对这段关系的评价,界限很模糊。之前的处理采用的是后一种方式,但实际上,主伴舞和演绎者所构成的一直是二人间的关系。
“你有没有考虑过……”卫澄咬了下唇,说,“我和你的双人舞台?主伴舞换做我,这两句词——”他手指点了点,“我来唱。”
第10章
卫澄的话正中敬原下怀,但即便是引线诱导,敬原还是有种盼星望月的兴奋感……毕竟卫澄主动开口,和他提议对方答应意义完全不一样。
当然没多久敬原又有点后悔这么早提了。
他注视着路口红灯,“睡吧。”几分钟前刚下的高速。
“不睡了,”卫澄全神贯注地盯着预录视频,鼻翼随着说话一翘一翘,“给你帮忙可不是拖后腿啊。”
这支舞加入了些拉丁元素,不是那么好消化的。而Music store在国内站稳脚跟也是因为打着超高水准的招牌,敬原的初舞台肯定是全开麦,对体力要求很严格——幸好基础什么的没落下,这几天还是得做耐力训练……
敬原一看样子就知道卫澄已经完全沉浸其中,浑然撩而不自知,还是不打扰的好。他喉咙略为发干,咽了一口,拧开车台上的瓶装水。
路灯读秒结束,颜色跳变,敬原踩上油门,一路畅行无阻。
卫澄对上一个巴掌,是敬原拿手遮住了屏幕,“到了。下车。”
他没那么快抽离出来,神情还挺恍惚,敬原又笑,“傻了?”替他解开安全带,弹回窗侧时发出啪嗒一声。敬原晃了晃手机,打开车门,卫澄下意地就跟出来伸手要夺,敬原把手臂抬高,转了半圈,行李箱滚落在地面唰唰摩擦着。
敬原一扬眉毛,“嗯?”
“给我——”卫澄摁住他肩膀,脚尖一踮试图去够,进行一半才意识到敬原在耍他,“……不玩了。”连弟弟都学坏了,娱乐圈大染缸诚不欺我!
敬原另一只手握着箱子拉杆,橘日天没困饱,农民揣地卧在箱上。卫澄穿得的确单薄,南北方的冷的确是有差异,一出来经了风,两颊和耳弧都染成绯色,敬原便说:“先进去。”
卫澄应了,这才将眼睛在四周逡游了一圈,瞪得大大的,发出“哇”的感慨,“你买的新房子?!”
“对。”敬原说,“买了好一阵了,只是装修完不能马上住,就闲置着,正巧让你们暖暖房。”
卫澄回忆到他在寸土寸金的京市出的那些血,真是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不过酸了也就0。5秒,欢天喜地说:“那很好啊!托福了!”独立别墅哎!嘴顺道,“很贵吧?”
敬原一笑,“还行。钱有得是。”
……dbq打扰了。
这边都是别墅群,但互不侵扰,清净得很。敬原这座有两层,欧式风格,午后阳光明朗,折射着彩绘玻璃,映出琉璃一般金碧辉煌的光,素白的墙壁也曳荡着桔红光芒,摇摇摆摆,像是鱼行其中。卫澄还看到门口一个水色瓦蓝的游泳池。
敬原见他喜欢,说:“等天热了可以到里面泡上一天。”
“好啊!”卫澄眼都不挪一下,说,“有机会一定!”
就是不知为什么,卫澄隐约地总觉得这栋房子似曾相识。他换好鞋,站在厅内,下巴都快掉下来